樓梯上方,江凡望著鬼小孩跑遠的背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他回過頭,就見一群人全都警惕的盯著自己。
「幹嘛都這麼看著我,我背後有鬼?」
把後背貼在牆上,一點點退回來,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舉動給幾人帶來了多麼強烈的震撼。
「學生,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鄭隊長給你的檔案評價上,有一句疑似以暴力手段驅鬼,解決了一隻執念,這個手段,到底有多暴力?」周靈忍不住問道。
江凡反應了幾秒,略帶尷尬的哈哈一笑:「鄭叔太愛開玩笑了,我一個大活人,哪來的什麼手段。」
「我是在詳細了解她悲慘的過往,深切體會了她內心深處的執念後,一點點對她進行心理疏導,還採用了特殊的物理療法,最後才終於幫助那隻迷途的鬼,放下了怨恨。」
這話讓周靈神色更怪異了。
這個自稱學生的男人,對於自身經歷過的那場靈異事件描述中,充滿了善良與美好,愛與溫情,聽上去讓人心底一暖。
可她一想到自己經歷過的,真實的靈異事件中,那陰暗詭譎的場景,兩相對比,便出現了一種鮮明的反差。
這種不協調,就和剛才小孩脖子上掛著的歪斜的腦袋一樣,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毛骨悚然感。
「他該不會在巨大的心理刺激下,認知嚴重扭曲,把和鬼之間的險惡戰鬥,真的當成了一場救贖吧?」
周靈不動聲色,遠離了江凡幾步,生怕對方冷不丁給自己來一板磚,並聲稱是在救贖自己。
「組長,你可能有一點什麼誤會,我心理很健康,你不用這麼防著我。」江凡很真誠,他不希望隊友之間產生什麼誤會。
可是出於職業本能,他想靠拉近身體距離來增強雙方的信任,手上又拎著板磚,這一舉動看上去就充滿了威脅性。
「啊——!」
尖叫響起,一道身影沖了出去。
周靈和兩個臨時工自然不會真這麼膽小,逃走的是叫梁晚春的女護工,她先前見到鬼小孩就快要崩潰了,此刻又發現所謂的專業人員,行為舉止竟也充滿了詭異,懷疑自己是落入了鬼的圈套。
幾人好不容易把她抓住,一番安撫。
女護工眼底還殘留著恐懼,不敢去看江凡。
然而這時,江凡卻緊盯著她,問出了一個問題:「你好像很害怕那個小男孩?」
作為一個從種種怪事中倖存下來的人,對方剛才的反應有些過於激烈了,她如果真這麼膽小,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懸疑推理中有一個很簡單的邏輯,每一個不合理背後,都藏著一個謊言或真相。
周靈也面露不善的看了過去。
好在女護工接下來的話,打消了幾人的懷疑。
「因為我之前遇到的所有怪事中,根本沒有小孩,而且我認識他,這孩子就是在我們療養院長大的。」
「他很可憐,母親未婚先孕,以前也是我們這裡的護工,生下孩子就跑了,一切方法都聯繫不上,她好像是故意失蹤,把這個累贅丟給了療養院。」
「院長原本也不想要他,在幾個老人的堅持下,才不得不妥協,反正一個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東西。」
「大家給他取名叫恨生,意思是他本不應該被生下來,一落地就註定了要受苦一輩子。」
「可是恨生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聰明、活潑,許多老人都喜歡逗他玩,他給充滿暮氣的療養院帶來了難得的生機。」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恨生兩歲那年,他跑進了四樓一個雜物間,對著牆上一幅畫喊出了媽媽兩個字。」
「院裡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這個字。」
女護工說到這裡,自殘女打斷了她:「也可能是偶然學會的,或者跟著一些老人看電視學的。」
女護工點點頭:「沒錯,你說的有道理,可這件事的詭異之處不僅僅在這裡,他那么小的年紀,居然好像真的理解了媽媽這兩個字的含義,有時候會對著那幅畫邊喊邊哭。」
「畫是院長以前收藏的,叫什麼……戴珍珠項鍊的少女,我也記不清了,我只記得,那個畫裡的小姑娘偏著頭,側眼盯著外面。」
「有時候半夜,大家會突然聽到小孩子的哭聲,跑去雜物間,就發現恨生躺在畫下面,睡著了還在流淚,自從這之後,他就失去了往日的活潑,也不再受老人歡迎。」
「曾經最喜歡逗恨生的老人,見了面都會躲著他,他仿佛也知道自己被嫌棄了,整個人變得越來越消沉,再也不愛說話。」
「院長不是一個很有善心的人,我們這些護工也都只是打工人,很多人自己的家事都沒處理好,更不會去管一個孤兒,快六歲的恨生爹不疼媽不愛,成了院裡人人都嫌棄的對象,最後甚至只能住進了雜物間。」
「我一次偶然進去拿東西,發現了很恐怖的事。」
「那幅畫裡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樣子變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外面,像是要吃人一樣。」
女護工說到這裡,看了看樓梯上下的黑暗,下意識打了個哆嗦:「老實說,我也一直在想,院裡恐怖的事或許一方面是因為那個姓廖的老東西胡亂招魂,另一方面很可能跟那幅畫也有關!」
幾人聽完都沉默了片刻,消化著這些信息。
「六年前,恨生的母親難道並不是失蹤了,而是被人殺害,冤魂寄宿在畫裡,看著自己孩子長大?」自殘女開口推斷。
江凡摸著下巴,語氣幽幽:「還有一種可能,恨生喊的媽媽不是那幅畫,而是畫的後方,他的母親或許被人殺害,分屍,然後再一塊一塊埋進了這所療養院的牆壁里!」
前者的分析帶著一種淒婉,後者則完完全全只剩下了驚悚。
自殘女還想說些什麼,這時周靈冷冷的打斷了她:「面對靈異的時候,不要抱有任何溫情的想法,不論生前遭遇如何,鬼物的手段一定比你想像的還要殘忍十倍百倍。」
「期盼敵人懷有同情心,這本身就是一種軟弱的表現,也會是害死你們的致命毒藥。」
「我不希望我的作戰小組中,有人是死於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