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一通誇讚，幾乎都快把對方說成十世善人了，把張天陽架了起來。
哪怕這位殺人魔，冰冷的臉色，也不得不緩和了幾分。
「你不用說這麼多客套話，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真的……看到了蝴蝶？」
「那個小女孩就是蝴蝶？老張，你還挺早熟的，在這么小的年紀，就把一個小姑娘裝進了自己的心裡。」江凡一語雙關的開口，因為張天陽，是真的把人裝在了心裡。
張天陽聞言已經明白，自己真的在無形之中被看透了，他臉色變得有些陰晴不定。
「不愧是「鬼」，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恐怖，睡一覺起來就成長到了這一步，真不敢想像，再給你更多時間，你會成為一場多大的災難。」他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
江凡此刻也捏住了進化體驗卡，隨時準備動用，一顆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
某個瞬間，他從張天陽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殺意。
「災難？老張，你是不是有點想多了，我從小就善良，二十歲了，連只雞都不敢叫，我這樣的人，怎麼會成為災難？」雖然內心已經緊繃到了極點，但江凡表面上還是維持著輕鬆的語氣，略帶調侃的開口。
這樣才能在對手面前不露怯，讓對方存有更多的忌憚。
張天陽則直勾勾盯著他，平靜的眼神中，蘊藏著巨大的壓力，連江凡都輕鬆不起來了，額角不自禁的開始冒出冷汗。
兩人就這麼對峙了近十分鐘。
「哈哈哈~」對面的男人突然笑了起來。
江凡有點不明所以。
「你潛力越大，越有機會殺死蝴蝶，或許我不用等太久了！」張天陽臉色轉陰為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的某種試探而已。
可江凡卻沒有跟著笑。
他突然語氣幽幽的開口：「是嗎老張，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你的姿勢，有點像在保護那隻懷裡的蝴蝶，你真的想殺了蝴蝶嗎？」
「還是想培養一個同樣恐怖的東西，成為你心底里那隻蝴蝶的養料？」
這句話一出，整個地下六層像是陡然墜入到了一片冰窖當中。
四周空氣一瞬陰冷下去。
狂暴的風聲隔著牆壁響起，燈光迅速閃爍，白色的光線帶上了一絲絲血紅，這個房間仿佛被一隻龐然大物，硬生生拽入到了另一片世界中！
張天陽的笑聲戛然而止。
兩人無聲的對視，似乎要把空氣都擠爆，沉悶的壓力，讓人無法喘息。
「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真的挺討厭聰明人的，因為他們總是會自作聰明，毀了原本完美的計劃。」
過了足足五分鐘，他才開口，說出一句話。
江凡則始終一言不發，死死盯著對方，他剛才能看到蝴蝶，是因為死亡體驗後，驟然變強的靈魂，可當對方有意防備，他已經無法再窺探一位4級調查員的一絲一毫了。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張天陽了。
對方以前對他說的話中，肯定有假話，包括現在所做的一切，或許也有表演的成分。
他猜不透這種瘋子的想法，只能靜觀其變。
「你說的對，也不對，我一直都想殺死蝴蝶，我保護的是叫蝴蝶的小女孩，不是蝴蝶。」
「不過我確實還有另一層想法，那就是讓你身上的「鬼」，和蝴蝶一起去死，我隱瞞了蝴蝶真正的恐怖，所以到時候即便你帶著身上成長起來的鬼，找到我，也很可能是兩敗俱傷。」
「我不希望世上有人，再死於我們身上這種災難。」
「你也是活人，我不信你的內心，對靈異，對這些各種各樣，突然出現在我們生活中的厄運，沒有一點恨意。」
江凡聽懂了對方這一系列話里的意思。
張天陽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嫉惡如仇，一心只想為人類剷除災厄的偉人。
可惜，他現在已經不再信任對方，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嗯，然後呢，偉人？」
看到他的反應，張天陽搖頭輕笑一聲，沒有對他的懷疑有過多解釋，只是繼續開口。
「你繼續成長，我繼續幫你，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在必要的時刻，讓你身上的「鬼」和我身上的「蝴蝶」一戰，你我都是傀儡，可當「蝴蝶」和「鬼」兩敗俱傷，往日卑微的傀儡，也會成為致命的威脅！」
江凡明白了他的計劃。
要以凡人之軀，弒殺兩個比靈異還要更恐怖的「災厄」。
他不置可否，沒有回答。
張天陽也不急：「或許你太過害怕靈異，又或者還沒有被身上的「鬼」傷害過，理解不了我的做法，不用急，時間會證明一切，當你倍受折磨，撐不住的時候，隨時來找我。」
「凡人未嘗不可弒神，不管靈異，還是「蝴蝶」和「鬼」，他們都低估了人。」
從對方話里，江凡聽出來了，張天陽或許是由於被「蝴蝶」長期的折磨，誕生了無法磨滅的恨意，這支撐起了他漫長的復仇歷程，包括找到自己這種同樣特殊的人，企圖毀滅「蝴蝶」的所有計劃。
不過這裡面有一個最大的問題。
自己並沒有感覺到任何折磨，身上種種「詛咒」除了消耗一點靈魂溫度外，沒有給自己帶來其它任何痛苦。
甚至於它們在自己身上，比在原本的鬼身上，還要融洽許多。
江凡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傀儡，他總感覺，自己才更像是主人。
這也註定了，他無法共情張天陽。
不過他還是露出了一絲恰到好處的期冀之色：「凡人……弒神……抹殺靈異，乃至於高於靈異的東西……這……真的是我們能夠做到的事嗎？」
他滿懷希望的神情之中，又充滿了懷疑，似乎也很期待達成這種目標，但又不敢確信，自己可以做到這一點。
周圍風聲突然停了下來。
越來越血紅的燈光顏色，也逐漸恢復了正常。
張天陽變回了原本溫醇的嗓音：「你接觸「鬼」的時間還短，你還不夠了解這一切，你見到的靈異近乎不可戰勝，你的內心只有絕望。」
「但不用擔心，我會為你撐起一切，我們有著相同的痛苦根源，我會把它們全部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