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老闆目光掃過人群，在江凡身上短暫停留，似乎怪笑了一下，隨後從衣服兜里拿出一疊血淋淋的紙張，一邊翻看，一邊開口了。
「我姓石，今年27歲，如今大環境不好，從上次辭職後，我已經半年沒工作過，身上錢就快交不起房租了，不得已在一條老街上的超市，當了收銀員。」
「說是收銀員，但這超市就我和老闆兩個人，所以我也兼顧搬貨、陳列、庫存管理、打掃這些工作。」
「工資低就算了，老闆還是個很小肚雞腸的人，誰惹了他，會被他記一輩子，超市生意很差，他沒事就跟我聊他的那些仇人。」
「他的第一個仇人是前妻，聽說給他戴了綠帽子，還跟著情夫跑了，他每次提起妻子，總會咬牙切齒，說自己總有一天，要把這個賤人兩條腿砍了，看她還敢跑。」
「第二個仇人是家對門鄰居，總是把垃圾袋堆在門口，一放就是好幾天，臭氣熏天，無論他怎麼勸，對方都蠻不講理。」
「老闆說，逼急了，他就半夜悄悄去鄰居家，趁著他熟睡，一刀一刀把他砍成碎塊，丟進垃圾桶。」
「他第三個仇人是對面紙紮鋪，老闆總說自己以前生意很好，就是這鋪子開起來，帶來了霉運，才讓他賺不了錢，總有一天，他要一把火把這紙紮鋪燒個乾乾淨淨。」
「他說的第四個仇人，讓我有點慌，因為那是店裡上一個員工，悄悄拿了收銀櫃很多錢，還做假帳騙他，老闆提到那個員工時，惡狠狠的說，要拿那些錢買對方的命。」
「我當時很害怕，因為我手腳也不乾淨，上一次被辭退，就是因為偷了飯店老闆一筆錢，還把店裡的好油換成了地溝油。」
「這一次在超市工作也不例外，老闆一走，我就會悄悄從收銀櫃拿錢，還會偷吃超市東西，缺什麼日用品了也是直接拿。」
「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這些萬惡的資本家，就該受到我這樣的人制裁。」
「不過還好的是，老闆雖然心眼小，膽子也同樣很小，我只聽到他說過各種各樣的報複方式，卻從來沒見到他真正動手。」
「在摸清了他懦弱的性格後，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了，甚至主動承接了一個人上夜班的任務，一到半夜我就偷偷運走超市大批貨物去轉賣。」
「有天凌晨，我正在悄悄搬貨架上東西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難道有小偷？」
「我當時忍不住笑了，自己就是個家賊，現在還遇到了外賊，這老闆也是夠倒霉的，不過很快我又興奮起來，因為有了真正的小偷，我這個手腳不乾淨的家賊，豈不是就能藉此洗白了？」
「於是我悄悄彎著腰，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下定決心要抓住這個小偷！」
「對方比我想像的要機警，我剛從貨架旁探出頭，他已經轉身跑出去很遠了，我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不過他跑的方向不太對，好像進了超市深處，平常用來當倉庫的地方，那裡還有一個廢棄的冷庫，老闆說門壞了，讓我千萬不要亂動。」
「我追了進去，找了大半夜，也沒找到人，他可能是趁我往裡走的時候，從另一邊貨架溜出來，出門跑了。」
「等我回到外面，已經是凌晨四點，我發現少了東西的貨架上，居然還留著幾張錢，數了一下，比丟失物品的價格還多了幾倍，這小偷是腦子壞了嗎？」
「雖然錢有點冰，上面還有一些水漬，但我沒在意，直接收進了自己荷包。」
「第二天老闆好像發現了貨物數量不對，找我談了話，被我想辦法搪塞過去了。」
「不過這次之後，我更加迫切的想抓住那個小偷，給我頂鍋，於是一到晚上，我就趴在收銀台上裝睡覺，想引小偷再來偷一次東西。」
「有一次我不小心真的睡著了，朦朦朧朧中，聞到一股很難聞的臭味，有點像小區樓下垃圾桶，匯集了各種生活垃圾發酵的味道，讓人作嘔。」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驚醒過來，果然又有人在偷東西，我只看到黑暗中他遠去的背影，想追已經來不及了。」
「那臭味留在超市里幾個小時才散，我不由得想到了老闆說過的，那個經常在門口堆垃圾的鄰居，他如果被剁碎了丟進垃圾桶，現在恐怕渾身都是這個味道吧？」
「差不多五天以後的夜班，我才終於再一次等來了小偷。」
「這次我做了充足的準備，拿著一根棒球棍，和一根強光手電，一聽到有人翻東西的聲音，我就先關上了大門。」
「偷東西的好像是個小孩子，只有貨架的一半高，等我走近，她已經衝進了超市沒開燈的地方。」
「她的背影很奇怪，長頭髮，是個女人，而且好像是個成年人，但比一般的人矮太多了，有點像特殊人群。」
「那裡面太黑，我只能看個大概。」
「不過對方拐彎藏進一個貨架後方的時候，我隱約注意到，她好像沒有腿，難怪這麼矮。」
「當時我沒來由想到了老闆的妻子，他曾經說過，再次見到對方，一定要剁下她的兩條腿，讓她再也沒辦法跟著情夫跑路。」
「那時候是凌晨三點多，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我有點害怕，打開了超市所有燈，才敢繼續往裡面搜尋，然而一直找到天亮，也沒發現小偷。」
「我鬼使神差的看向了一旁的冷庫大門，心想對方該不會藏在這裡面吧？」
「糾結了很久，還是沒敢開門，我怕被老闆訛詐，如果這門真的壞了，我一打開，說不好就關不上了，到時候他肯定會讓我出錢修理。」
「又等了幾天，今晚夜班的時候，小偷終於又來了。」
「這次的小偷技術很厲害，我根本沒發現他是怎麼進門，怎麼偷東西的，某一次巡視貨架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上面少了一排硬殼筆記本，才知道有小偷。」
「我走回收銀台，趴下裝睡，沒過多久突然站起身，沖了過去，這一次看到的東西，讓我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一個黑色的人影，踩著天花板，一路跑進了冷庫。」
「我僵在原地，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發現超市里什麼人都沒有，仿佛從始至終都只有我一個人在。」
「這一次我再也壓制不住強烈的好奇心了，打算一定要進冷庫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
「我先是打開超市所有燈，然後拿著強光手電，走進倉庫深處，搬開兩個貨架，才打開了冷庫門，迎面而來的寒氣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老闆不是說冷庫早就廢棄了嗎，裡面怎麼這麼冷？他難道在騙我。」
「懷著疑惑，我走了進去，可還沒走兩步，就傻在了原地。」
「冷庫里丟著很多具屍體，缺失了雙腿的女屍；被剁碎，丟在垃圾桶里的男性碎屍；衣服和褲子兜里塞了很多零錢，穿著和我一樣員工制服的青年男屍，還有一個掛在天花板上的紙人。」
「此外還有許許多多死狀恐怖的屍體，這地方簡直就像一個屠宰場！」
「原來老闆平時說的復仇方式，並不是在跟我吹牛，他早就真的做過這些事了！」
「我當時嚇懵了，轉頭想跑，卻發現外面超市的燈，從門口開始，一盞一盞的暗了下去。」
「門被推開，老闆拿著一個帳本走了進來，上面血跡斑斑，寫滿了他仇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