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俞老師

  情商有時候不光是說話的技巧,還包含了看人的經驗。

  比如江凡現在帶有強烈暗示性的話,換一個戒備心強點、脾氣差點的女生來,很大概率要嗆他兩句,讓他下不來台。

  可蘇薇的性格他是吃透了的,外表貌似高冷,實際上卻有一點兒未涉世事的天然呆。

  果然,她絲毫不在乎江凡這麼說會顯得有多曖昧,直接點頭答應了:「好啊學弟,九個人只有兩輛車,國豪學弟的車大一點,后座應該可以坐三個,誰來跟我們一起?」

  聽到這話,幾個男生紛紛踴躍起來。

  「我來!」

  「我來,學姐,我不占空間。」

  「我是gay,不會占你便宜!」

  「江凡狗賊,學姐勿慌,我定護你周全!」

  「……」

  一群人爭搶的時候,車門被拉開,一個嬌小的身影已經坐了上去,發現眾人齊刷刷的注視,她兩隻手扒著車窗,可憐巴巴的望過來:「是學長們想坐嗎?我要不要下來啊~」

  寬鬆的橘色衛衣帽子下,一張五官精緻的小臉有些緊張,緊抿著嘴唇,眼睛裡仿佛有水波流轉,那萌化的樣子,把幾個男生都看呆了,連連揮手說不用。

  江凡看過去,發現正是之前講鬼故事的女孩,名叫姜萌,這是今晚活動中除了自己之外的唯一一個大一新生。

  同時也是如今懸疑探險社雙花之一,長相和名字高度相符。

  然而他望向對方時,目光卻帶著濃濃的警惕。

  因為相比其它社團成員,姜萌是江凡在這裡最熟的人了。

  他雖然人在財經系,心卻在心理系,經常跑去聽課,有時候還會替心理系的學長點個名,小賺五塊十塊的。

  在一次在一節人格心理學課程上,江凡頭一次見到了姜萌,當時她也是這麼一副社恐的樣子,跟人說句話都會害羞半天,走路低著頭,不敢與人對視,上課從不敢回答問題。

  後來他才知道,對方是心理系這一屆的最高分,以她的分數,報個九州國內top3沒一點難度。

  見面的次數多了,江凡更是從對方不經意間的肢體動作、微表情上讀出,她的緊張好像全是裝的。

  明明心理十分強大,卻偽裝成一隻小綿羊。

  在江凡眼中,這個姜萌要麼是有某種惡趣味,要麼就是有一定程度的心理變態。

  他曾看過一篇學術論文,大體講的是智商越高的人,越是容易患上一些常人接觸不到的嚴重心理疾病。

  「我坐中間吧。」蘇薇這時走了過去,她好像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為了避免姜萌和男生擠著尷尬,主動這麼開口。

  誰知姜萌搖搖頭,軟聲軟氣道:「我和江凡認識,要不然讓他坐中間吧。」

  這話讓一群男生投來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凡哥……」

  「你比我大,學長。」

  「達者為先,咱們各論各的,我就想問問,你什麼時候開個課,哥幾個跪著聽!」

  江凡:「……」

  「也行。」蘇薇愣了一下,深深看了姜萌一眼,站在車邊望向江凡,等著他過去。

  「我們其實也沒多熟。」江凡也摸不透姜萌在搞什麼飛機,兩個人明明從來沒說過一句話,怎麼就熟上了。

  蘇薇順勢點頭:「那還是我在中間。」

  「路程有一個多小時,坐中間不能系安全帶,很危險的。」姜萌靦腆的笑了笑:「江凡,你應該不會這麼不紳士,讓學姐坐危險的位置吧?」

  對方都點到自己不紳士了,也不好再堅持,江凡思索了一下:「OK,我坐副駕。」

  說完在吳國豪憤怒的目光注視下,坐到了他旁邊,綁好了安全帶。

  「呵呵,學長,車不錯,椅子要是換成真皮的就更好了,我先睡會兒,醒了叫我。」

  你還挑三揀四上了?

  吳國豪本來正春風得意,覺得這輛5系讓自己出盡了風頭。

  聽完江凡的話,他又感覺自己好像成了一個免費司機,有種說不出的膈應。

  最後蘇薇拉來另一個女同學,其餘人坐大眾,總算準備出發了。

  「叮鈴~叮鈴~」

  這時一陣急促的自行車鈴鐺聲從校內傳來,還有一個中年人的喊聲。

  「蘇薇,吳國豪!蘇薇……」

  一行人都愣了一下。

  吳國豪反應過來後,打了兩下雙閃,從窗戶偏頭看向校門口方向,大喊道:「俞老師,這裡!」

  自行車穿過人群,一個中年帥哥停下,扶著車,彎腰大口喘著粗氣,明顯是拼了老命趕過來的。

  「哎,呼……你們也真是,說好的八點半,怎麼提前跑了,累死我了……」

  兩輛車上的人連忙下去。

  「俞老師……俞老師,您怎麼來了……」

  江凡看向這個穿著一件洗得發白襯衫的男人,也尊敬的喊了一聲俞老師。

  這位可是渝海大學的傳奇。

  38歲,渝大最年輕的正教授,雙博士學位,傑青頭銜。

  最具有傳奇色彩的是,他以前只是從渝海大學畢業,一名普通的社會心理學博士,留校後當了三年講師,一直不溫不火。

  直到妻子患癌,他開始瘋了一樣攻讀基礎醫學,最後考上了海外最知名一所醫學院的博士點。

  可惜世界上沒這麼多奇蹟。

  俞老師剛出國沒多久,妻子就病逝了,他因為這件事自責了很久,說自己不應該為了搏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沒能陪妻子最後一程。

  自此之後他生活樸素,一直努力在研究癌症的第一線,學校還專門為他建立了抗癌研究室。

  俞老師偶爾會到心理系上一些課。

  同時他還是懸疑探險社的指導老師。

  「我不是說了嗎,等我先來商量一下,急什麼?」喘了半天,俞老師終於直起腰,掃了一圈同學們,看到他們手上拎著的大包小包,用家鄉話『嗬』了一聲:「準備還挺齊全,看來是鐵了心要去了。」

  「這種活動學校肯定不允許,我們不希望您受牽連。」有個機靈的社團成員開口解釋道。

  「少來。」俞老師直接拍了這個男學生肩膀一把,還想踹他的時候對方躲開了:「陳林,你小子忘了我是教什麼的了嗎,別耍小心思啊,你們不就是怕我不同意嗎?」

  作為一名教授,他沒有絲毫架子,完全把學生當成了朋友相處。

  當然,真正的好老師,還是應該和學生保持距離感,否則會引發很多麻煩。

  校領導也因此找俞老師談過幾次話,但他常年都在實驗室,課程很少,平時跟人交流不多,也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