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肖默胸腔，氣管，心臟等致命部位補了幾刀，腦袋上又補了兩磚，確認死透之後，江凡才一點點撫上他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人走了，眼珠子還閉不上，這兄弟是有怨氣啊，將來該不會變成鬼來找我吧？」
他臉上露出濃濃的擔憂。
「要是到時候找不到我該怎麼辦？」
想了想，用刀尖蘸著對方的血，在他屍體上寫下一串數字。
「留個電話，希望你在天之靈可以感知到，就算是半夜十二點撥通，我也一直在，風裡雨里，做仇人，在心中。」
他握起拳頭，虎口方向用力捶了捶自己胸膛，朝前豎起一根食指，做出兄弟間許諾的手勢。
做完這一切，江凡又在對方衣服上把刀子的血擦乾淨，隨後搜了一遍身。
不出意外，沒有找到其它好東西。
畢竟剛才生死攸關，要是還有底牌的話，肖默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全部用出來。
回過頭，厲鬼已經化作了一團魂肉。
讓江凡有些意外的是，這團魂肉很小，拿起來也很輕，只有一斤出頭，樣子也跟他以前取得過的魂肉有不小的區別。
這是一種晶瑩剔透的黑，就像龜苓膏一樣，摸上去冰冰涼涼，溫潤如玉。
雖然是鬼留下來的東西，卻不會讓人覺得恐怖詭異，反而有一種安心感，就像在觸摸一個人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這什麼東西，我魂肉呢？」
「就一斤，夠誰吃的……」
江凡狐疑的凝視著地面，懷疑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搶走了自己的收穫。
他突然衝進房東老太家，取出一把鏟子，挖地三尺，沒有找到什麼詭異的屍骨、遺物，或者髒東西，這才作罷。
「厲鬼給的魂肉反而少了，這是什麼原理？」
江凡也沒糾結太久，把這塊魂肉握在手上，打算單獨放進背包里那個玻璃魂瓶。
反正他還要等44局的人過來，到時應該會有一位一級正式調查員領隊，可以問問。
這一戰消耗巨大，江凡臉色也有些發白，渾身很冷，他吞下近二十斤魂肉，開始慢慢恢復，同時朝樓上走去。
上到三樓，走進308，廁所鏡子和一扇扇窗戶碎了一地，看來張小軍兩人完全按照自己說的去做了。
房間一片死寂，一個人也沒有。
江凡來到衣櫃前。
「行了，出來吧，危險解除了。」
裡面沒有任何動靜，片刻後，黑暗中響起張小軍的聲音。
「凡哥，對下暗號。」
江凡樂了，兩個人也算是建立了一個獨特的暗號，那就是根本沒暗號。
「有個屁的暗號，快出來，不然我要敲門了。」
衣櫃門打開，裡面只有陳家帆一個人。
江凡一愣：「他人呢？」
衣櫃只有一個大隔間，可以藏下兩個成年人，小的隔間十歲孩子進去都費勁，剛才張小軍的聲音的確是從衣櫃裡發出的，門開後卻沒有他的身影。
陳家帆臉色煞白，顫顫巍巍指著自己旁邊：「就……就在這裡啊。」
他見到江凡，仿佛看到了主心骨，扶著櫃門出來，腳有點發軟。
「凡哥，張小軍被鬼附體了，他已經不是人了，剛剛當著我的面就消失了，快，驅了他！」
江凡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好傢夥，難怪能和廖傑成為朋友，這小子反水也是一流。
剛剛還和張小軍一起潛藏，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見到自己就立馬反跳，把對方賣了。
聽到這話，衣櫃裡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道身影著急忙慌爬了出來。
古怪的是，他整個人是緩緩從黑暗中浮現的，之前就像是和陰影融為了一體，或者說透明的一樣。
張小軍滿臉緊張：「凡哥，別聽這小子的，他壞透了，自己被鬼附身就找人求救，我被附身就想除了我，一肚子壞水兒！」
他對著陳家帆怒目而視。
江凡沒說話，上上下下反覆打量張小軍，兩個活人都在這裡了，在場還少了一隻鬼：廖傑。
張小軍又突然獲得了這種隱蔽身體的靈異能力。
一切似乎都指向一個答案。
「凡哥，別殺我！」張小軍看江凡陷入沉默，還不斷的看自己，心底一陣發毛，比剛才厲鬼出現都緊張。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剛你那個同學，非得跟著我，就因為我罵了他一句嗎？關鍵我也不是在罵人啊，我是真的同情他，爹媽都死了，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結果嘿！這小子就纏上我了，躲進衣櫃都躲不掉，它直接就鑽到了我身體裡。」
「當時我聽到你們外面在打架，我很害怕，就一直念叨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結果自己好像一下真的變透明了……」
張小軍是個沒什麼城府的人，江凡還沒發問，他就一股腦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全倒了出來。
當然，這也建立在他對江凡的絕對信任之上。
在他眼中，這分明是一位會算命，會驅邪，連那種禍害了一整座公寓的大邪物，都可以收拾的世外高人。
對方肯定不會害自己。
江凡聽完陷入了震驚，這怎麼越聽越像，周靈講過的一種「收容」方式？
如果沒有44局，他遇到這種事，肯定也是抓耳撓腮。
這就是成為臨時工的一大好處，輕易獲得各種無數人拿性命總結出來的靈異資料，作為一個接觸靈異才十來天的新人，他一下就明白了張小軍身上發生了什麼。
「你剛剛有沒有感覺全身很痛苦，跟快死了一樣？」江凡又追問道。
「沒有啊凡哥。」張小軍用力搖頭，旋即又露出一絲期待之色：「我被鬼上身，沒覺得難受，反而獲得了某種奇異的能力，我難道是要成為超人了？」
江凡猜測，這可能是因為廖傑太弱了，而且他本身也沒什麼執念，需要讓張小軍去感同身受。
所以「收容」的另一個流程，讓活人感受自己的痛苦和絕望，在張小軍這裡，居然被省略了。
「不對，我好歹有常人五六倍的靈魂，還有2級「鬼眼」，雖然沒刻意動用，但如果面對的是一隻執念，僅憑這兩點，我就足以發現很多異常了。」
「可剛剛，我好像一點都沒看出張小軍躲藏的痕跡，廖傑……真的弱嗎？」
他面露思索：「你感覺自己獲得了一種什麼能力？」
張小軍摸摸下巴，又撓撓腦袋，反覆思索，最後得出了結論：「應該是欺詐，凡哥，嘿嘿，聽起來還挺帥的。」
難道廖傑是一隻欺詐鬼？
江凡稍微一驚，這種類型的鬼，能力往往異常的詭異強大，他曾經遇到的心理疏導師就是這樣，險些讓頂級2級調查員周靈都束手無策。
「來，你騙騙我。」
不過他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打算測試一下。
「好的凡哥……」張小軍思考半天，突然指著江凡肩膀：「凡哥，你肩膀上怎麼有個手印，你確定自己殺死那隻鬼了嗎？」
江凡連低頭去看一下都懶得看，他根本沒有感受到任何靈異力量在影響自己。
「不對吧軍子，你這樣，你再試試欺詐自己。」
張小軍一愣，還是照做了，捂著頭埋進衣櫃，口中不斷呢喃自語。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一直持續喊了三分鐘，某個瞬間，江凡和陳家帆共同恍惚了一下，衣櫃裡的張小軍已經詭異失蹤。
「好傢夥，你這根本不是欺詐，這是自欺欺人啊！」
江凡也看出來了，張小軍的能力只能騙自己，遠不如「欺詐」那麼霸道神秘。
仔細想想也對，廖傑生活在一個詭異的家庭中，母親被人替換，父親成了鬼魂，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和自己母親建立起了親密關係。
他作為一個大學生，不可能絲毫沒有察覺。
之所以還能生活下去，靠的恐怕就是不斷的自我欺騙，不斷說服自己，就像見到那個小女孩屍體的那晚，他成功的矇騙了自我，將其當作自己妹妹。
如果不是這樣，他恐怕早在巨大的恐懼和種種心理壓力之下，成了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