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
大周九州之一,北接關州、西連陵州,南鄰錦州,東至京都,是大周名副其實的腹地,也是大周最繁華的大州之一。
其下轄一十二郡,每個郡人口都在五百萬以上,府城人口更是超過了千萬,是除了東州、錦州人口最大的州。
九江郡是江州西面的門戶,毗鄰西面陵州的宜城郡,境內有大江一條分支流過,分支又分成九條河,故名「九江」。
進入三月,天氣已經有幾分燥熱,但九江郡分布著大量的水道,依舊一片清爽。
花江。
這是九江中最美的一條江,因為兩岸兩邊長了很多的馬鞭草,一到四五月份便開出紫花,順著江水一路向東,如同經過一片花海。
花江的「花」不僅僅只是這個花,還有花江上的一眾「女人花」。
常言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江州水多,養出來女人也是水靈靈的。
江州盛產美女,這幾乎已經成了全天下人的共識!
因而,這裡的服務行業異常的發達,尤其到了晚上,花江的江面上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花船,小到只在船頭上點了一盞紅燈籠的漁船,大到高十幾米的樓船。
王誠一襲黑袍,站在一艘客船上,欣賞著花江獨有的晚景。
突然,從他身後響起一道聲音,「楊兄是第一次來花江?」
一名青年走了過來,他身材高大,比王誠還要高出半個頭,快兩米了,身上穿著一襲華服,濃眉大眼,神采奕奕,氣質絕佳,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走出來的。
此人喚作姜凱,是王誠在進入九江郡地界碰上的。
那日姜凱被幾個江湖高手追殺,眼看就要被殺,王誠親自出手,將他帶走,二人也自此結緣。
「姜兄!」
王誠對他點了點頭,道:「在下確實是第一次來這兒。」
「那小弟得好好儘儘地主之誼,帶楊兄領略一下咱們花江的無邊春色。」姜凱嘴角露出一縷邪笑。
王誠見他這副模樣,暗暗搖頭,昨日還被人追殺,今天竟跟沒事人一樣。
「楊兄可能不知,咱們這花江上的花船大大小小加起來起碼有千艘,不過有一大半是漁家女在拉生意,成色不是太好,但有的時候也能碰到個把個資質上佳的,那都是剛下水的良家女子。」
一說起這個,姜凱滔滔不絕,道:「真正的美女還得是『碧玉舫』,嘖嘖,那裡面各個都是一等一的。」
「碧玉舫?」
王誠忍不住道一句,據他所吞噬的幾名樓外樓法王提供的記憶,碧玉舫是樓外樓在九江郡所設立的一處據點。
如果他那位準岳父被帶往了江州,那麼很可能在這裡停留過一段時間。
姜凱見王誠皺起眉頭,試探著道:「楊兄也知道碧玉舫?」
「知道一點。」
王誠微微點頭,道:「我聽說『碧玉舫』不是想進就進的,好像需要人引薦?」
姜凱道:「楊兄莫非想進去?」
見王誠不說話,他「嘿嘿」一笑,拍著自己的胸口說道:「楊兄放心,這事就包在小弟身上,保准今夜讓楊兄享盡齊人之福。」
王誠咧了咧嘴,不說話。
姜凱見狀,卻是更得意了,似是發現了王誠什麼秘密一樣。
隨著夜色降臨,江面上出現越來越多的船,有客船,有商船,還有很多掛了紅燈籠的「花船」。
在抵達一處灘涂的時候,姜凱領著王誠下了客船。
「不是去『碧玉舫』嗎?怎麼現在就下了船?」王誠疑惑道。
姜凱笑道:「嘿!楊兄有所不知,每個想登上『碧玉舫』的人,必須先到這裡,然後再由這裡的小船護送,才能登上碧玉舫。」
「難道就從來沒有人強行登船嗎?」王誠沉聲說道。
姜凱搖頭道:「不可能!沒有小船護送,你根本找不到碧玉舫。」
「怎麼會找不到?」王誠不解。
都是一條江上的船,目標那麼大,不可能看不見的,除非它能隱身。
姜凱這時偷偷摸摸打量了一下四周,見沒什麼人,他湊到王誠跟前,小聲說道:「楊兄,這事我只跟你一人說啊,你可不要說出去。」
王誠聽了後想笑,但表面仍舊很嚴肅,點頭道:「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得到王誠保證,姜凱才說道:「據我推測,碧玉舫不在水面上,它是在水裡航行的。」
「水裡航行?」
王誠頓時一怔,這他娘的豈不是跟潛艇一樣了?
大周有這項技術嗎?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跟姜凱去探個究竟。
碧玉舫很神秘,哪怕同為樓外樓的那名法王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碧玉舫是樓外樓在九江郡的一處據點,負責管事的是一個叫「紅娘」的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二人一路東行,走了幾百米,前方出現水窪。
水裡長了茂盛的蘆葦,莖杆細長,超出水面的部分就有一兩米高。
在水窪里停了很多的小船,有一大半的小船已經有人坐著。
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塊遮住半張臉的面具,這些面具樣式一樣,但材質不同,有的是皮質的,有的是金屬的。
王誠與姜凱剛靠近水窪,一道身影突然出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肥頭大耳,舔著個大肚子,臉上笑嘻嘻的,如果將頭上的長髮剃掉,活脫脫一尊彌勒佛。
姜凱一見到這人,立馬抱拳笑道:「米老好久不見。」
「二公子。」
米老笑著對他拱了拱手,隨即看向王誠,道:「這位是?」
姜凱連忙解釋道:「這是我過命的兄弟,今日路過九江,我來帶他好好享受一下我們江州的特色。」
而後他湊到米老耳邊,小聲說道:「他是一位高手,修為至少在武宗境界。」
米老聽到這話,眯起的雙眼閃過一道精光,對王誠笑道:「既然是二公子的朋友,也是米某的朋友,今夜我碧玉舫一定會好好招待兄台,讓兄台滿意。」
言罷,他手上多出兩張半遮臉的面具,一張皮質的,一張鐵質的。
「米老,我剛才表述的可能不清楚,今晚我想帶我兄弟進三層樓。」姜凱一邊說著,一邊還對著米老眨眨眼。
「進三層樓?」
米老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凱,皺著眉頭道:「你是知道價位的,三層樓要繳納千兩黃金才能進去,兩個人就是兩千兩。」
「這我知道。」
說著,姜凱從懷裡掏出兩張大通錢莊承兌金票遞了過去,道:「這是兩千兩。」
王誠看了一眼姜凱,心裡多少有些意外,能一下掏出兩千兩黃金,這可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能拿出來的。
他心裡暗暗猜測:「看來他是天水姜家的子弟了。」
天水郡就在九江郡東邊,與九江郡相鄰,而姜家是天水郡數得著的世家,姜家祖上出過一位將軍。
只是,隨著那位將軍離世,姜家再未出現此等高官,但姜家在天水郡的影響力一直都在,每一代都有人在天水郡為官。
姜家不僅布局官場,還落子於江湖和商場,明面上的武宗就有十人,大宗師至少兩人,如此實力堪比很多傳承數百年的頂尖大派。
不過,王誠還是有些懷疑,如果姜凱真的是天水姜家的子弟,怎麼會被一些江湖高手追殺呢?
這時,米老接過金票,又看了姜凱一眼,而後將金票收下,遞出了兩張黃金面具。
姜凱接過面具,自己先帶上,又讓王誠把面具帶上。
「跟我來!」
米老隨後將二人領進水窪邊,給他們安排了一艘烏篷船。
坐到船里,姜凱打量著船艙,「嘖嘖」說道:「這還是我頭一次坐這船,以前可沒這待遇,還真是一分錢一分貨。」
王誠取下臉上的黃金面具放在手裡,道:「這面具有什麼說道?」
姜凱當即介紹起來:「碧玉舫的船不好上,凡是要上船,先交船費,這面具就等於購買的一塊身份牌。皮質的面具要交十兩黃金,但是只能在一層樓的外廂玩;鐵質的面具要交五十兩黃金,能在一層樓的內廂玩;青銅質的面具要交百兩黃金,能在二層樓外廂玩;白銀質的面具要交五百兩黃金,能在二層樓的內廂玩;黃金面具要交千兩黃金,能上三層樓,三層樓里的可都是人間絕色啊!」
王誠聽明白了,原來這面具只是上船的入場券。
不過,這個入場券確實很貴,最低要十兩黃金才能登船,而且只是登船。
登上了船後還有更大的花銷,吃喝拉撒,再找個姑娘摟摟抱抱,如果還想更進一步,沒有數百兩黃金想都不要想。
「看來能登上碧玉舫的人非富即貴。」王誠嘆道。
「那是肯定的!」
姜凱瞅了一眼外面,小聲說道:「就這麼跟你說吧,九江郡一半的官員都來過這裡。」
他看向王誠手中的黃金面具,道:「所以啊,戴面具也是為了方便遮掩身份,碧玉舫名字雖然好聽,但說到底還是做皮肉生意的,那些當官的也怕這事傳出去。再說了,萬一哪天有父子倆齊登船,沒有面具遮擋,豈不是很尷尬?」
王誠點了點頭,隨即又道:「能在江州開辦這麼一個花船,碧玉舫的背後勢力不簡單哪!」
聽到這話,姜凱趕緊看了一眼四周,見周圍沒人,他湊到王誠跟前,小聲說道:「楊兄說對了!剛才那位米老出自米家,米家是江州最大的糧食供應商。除了這個米家,負責江州漕運的漕幫白青松長老也摻和在裡面。」
言至此處,他頓了頓,接著道:「小弟覺得這裡面肯定還有其他勢力,僅憑米家和白家恐怕是不夠的。」
王誠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看起來神經大條的人心思竟然這般細膩。
他很想說一句「你猜對了!樓外樓才是碧玉舫背後的金主。」
「漕幫也跟樓外樓攪和在一塊兒了嗎?」
王誠隨即皺起眉頭,如果連漕幫都與樓外樓聯合了,那樓外樓的勢力也太強了。
就在這時,從水面上傳來一道聲音,「起錨!開船!!」
王誠趕緊收斂心神,念力如雷達般向四周快速探查。
夜色雖已降下,但對他的念力影響並不大,方圓三百米內一切動靜盡收眼底。
他看到了所有的小船都動了,沒有任何人去划動,更沒有帆布被風吹動,竟然就這麼自己走了。
「怎麼可能?」
王誠又將念力往船底探查,立馬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原來在船底出現了大量的魚群,是這些魚頂著那些小船在動。
「看來這樓外樓也掌握了某種能操控水裡生靈的靈物。」
王誠想起了自己才贈給華辛夷的那顆靈珠,也具有這樣的功能。
想到這裡,他也不再驚奇,繼續用念力探查周圍的環境。
現在最讓他好奇的是碧玉舫怎麼在水下航行的,沒有現代潛水艇的技術,樓外樓是如何讓那艘龐然大物進入水下。
很快,那些小船駛出水窪,進入花江,隨著江水向東而流。
水面上有很多花船,不少花船已經停靠在岸邊,從裡面傳來靡靡之音。
姜凱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從烏篷船上探出腦袋,朝那些靠岸的花船吹口哨,哨聲頗為輕佻,帶著一絲戲弄。
霎時間,從那些花船傳來一陣怒罵。
「哪個狗娘養的在偷看?你他娘的沒見過嗎?」
「艹!打擾老子好事,老子咒你生兒子沒屁眼!」
……
姜凱卻是更得意了,繼續吹口哨挑逗岸邊花船上的客官。
「哈哈!是不是很生氣?有種來咬我啊!哈哈哈……」
王誠看著姜凱肆無忌憚地笑,暗暗搖頭,就憑這樣的性格,難怪被一群人追殺。
如果是他在做些事,姜凱要是這樣,早就變成一灘肉泥了。
小船一直往東而行,漸漸地,水面上的花船越來越少,直到一個都看不見。
夜色似乎變的更深了。
姜凱悻悻然收回了腦袋,意猶未盡道:「沒意思。」
「你有沒有注意到,水上好像起霧了。」王誠突然開口。
「起霧?有嗎?」
姜凱把頭伸出去,看了幾眼,又收回來,道:「沒有吧!」
王誠搖了搖頭,自顧說道:「看來很快就能見到碧玉舫了。」
姜凱沒有說什麼,再次把頭伸到外面,看了好一會兒,正要收回來,耳邊突然響起王誠的聲音。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