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誠沒有隱瞞,直言:「晚輩來此是為了水行草。」
「水行草?」
皇甫觀棋劍眉微蹙,道:「你是想借水行草的藥力突破至武宗境界?」
王誠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答覆後,皇甫觀棋眉頭皺的更緊了,沉聲道:「我看你氣血如淵,呼吸之間似虎嘯龍吟,多半打破了血繼界限,踏入絕代猛將一列。如此實力縱是對上大宗師,也能將其斬殺,為何急於突破武宗?你要知道,水行草的藥力雖然能將真氣快速轉化為真元,但真元的量就此很難再有提升。」
王誠當然知道這些,只是說道:「我等不了那麼久。」
皇甫觀棋目光一凝,兩眼盯著王誠,一下便看穿了人皮面具下的那張遍布燒傷的臉,忍不住問:「你被雷電劈過?」
王誠點頭,那日為了滅殺陰童老人進入他體內的魂魄,他不惜動用敕令符劈自己,身上的燒傷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雖然兇險,但他成功將念力修為高自己兩個小境界的陰童老人給吞噬了。
之後,他與陰童老人的魂魄不斷糾纏,他一度陷入了昏迷,以至於他不清楚自己昏迷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連他怎麼出現在西寧縣都不知道。
這麼些日子,他一直在努力回想這件事情,最後他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就是那日還有人在出手!
這個人他不知道是誰,為何要把他從寧侯府那片戰場帶走,到底是為了救他還是另有圖謀,他不得而知。
王誠自然沒有把這件事的詳細經過說上一遍,只是承認了自己確實被雷電劈過,其他的一句也沒提。
皇甫觀棋聽後,搖頭說道:「我這裡沒有水行草。」
這話一出,王誠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但皇甫觀棋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眼睛一亮。
「不過,我這裡有座聚靈陣,可助你快速積蓄真氣。只是用聚靈陣積蓄真氣太過兇險,一個不慎就會經脈寸斷,甚至爆體而亡,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用。」
王誠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晚輩願意一試!」
皇甫觀棋料到他會這麼說,也不多言,當即推開院門,帶著他進入院中。
王誠進入之後,立即感覺一股濃郁的天地元氣撲面而來。
他只是吸上一口,他體內的真氣立刻開始自行運轉。
「好濃郁的天地元氣!」
王誠心裡不由生出一陣嚮往,如果能在這裡一直修行該多好。
院中種植了一些花花草草,所有的都長的非常好。
王誠只是掃了一眼,便從這些花草中感應到了屬於靈藥的波動,有的甚至達到了上品靈藥的層次。
他心裡對這位棋王的敬仰又提升了幾個層次,不愧是近千年來的陣道第一人,這手段真的可以逆轉陰陽。
以一人之力,將天地元氣匯聚於此,這裡的植物全都受其滋養,原本要十年才有的長勢,這裡只要一年。
簡單地說,放在外面一千年才能蛻變成一株靈藥,這裡只要一百年。
這裡簡直就是靈藥的天堂!
有那麼一瞬間,王誠想將所有的靈藥全都帶走,錯過這個村可就沒了那個店。
但看著走在他前面的那個背影,還是算了吧!
走過前院,他跟著皇甫觀棋來到了後院,迎面便看到了一口水池。
水池有二三十平米,王誠不僅在裡面看到了那對陰陽魚,還看到了一朵蓮花。
這朵蓮花在盛開,花瓣有整整六層,片片潔白如雪,不染俗世塵埃,如夢如幻。
王誠驚道:「這是極品靈藥靜心蓮!」
「好眼力!」皇甫觀棋笑著點了點頭。
王誠看著他,突然想起了什麼。
先是靈杏,再是花草,最後是靜心蓮,這格局竟然跟七妹的府邸一模一樣。
「難道他跟七妹的師傅……」
他心裡不由得暗自揣測兩人的關係,但想到兩人分明生活在不同的年代,他生出的那點小心思迅速熄滅。
這般情緒波動自然落在皇甫觀棋眼裡,他問道:「你似乎有些意外?」
王誠也沒隱瞞,將七妹師傅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皇甫觀棋目光變的深邃,喃喃道:「應該是她的弟子,她到底還是出家了。」
王誠聞言,忽然想到了一則關於皇甫觀棋的情史。
據說,皇甫觀棋曾與無量觀的一位女子有過一段風流,只可惜那時的皇甫觀棋早已成家立業,而且娶的還是王室的公主,自然給不了那名女弟子什麼名分。
畢竟,那名女弟子身份也不低,是無量觀掌教的親傳弟子,如果皇甫觀棋給她一個妾室的身份,這就等於把無量觀的臉摁在地上摩擦。
最終這段感情只能無疾而終,皇甫觀棋默默離去,而她只能回到無量觀,獨自一個人閉門苦修,來忘卻那段情感。
不過,在與皇甫觀棋相處的那段日子裡,皇甫觀棋將自己的所學傾囊相授,而她自己本身就資質出眾,在她清修的那些年,她將皇甫觀棋傳的東西學個精透,後面更是突破至武王境界,至今仍是無量觀唯一突破至武王境界的女弟子。
可她為情所困,忘不了皇甫觀棋,突破武王境界後去皇甫家找皇甫觀棋,想跟他一塊兒雲遊天下。
結果等她到了皇甫家後,得到的卻是皇甫觀棋已經消失了好幾年。
那一天,她青絲成了白髮!
那一天,她遠走天涯!
那一天,孤燈前多了一道身影!
皇甫觀棋陷入一片迷惘,許久,他嘆道:「我對不起她!」
這一聲卻是讓王誠也一陣心塞。
對於感情之事,他何嘗不是一團亂麻,與兩個女人有感情瓜葛,而且還都是一心一意對他好的。
他又該如何去抉擇呢?
這件事情雖然讓他撓頭,但他早晚都要去面對。
「好了!」
皇甫觀棋突然出聲打亂他的思緒,他對著水池隨手一招,從水池中立刻噴出一道水柱飛上半空。
只見,那對陰陽魚竟從水池緩緩升起,圍繞著水柱螺旋式升至半空。
一直上升至幾十米,這對陰陽魚「嘟」地一聲撞在了一層透明薄膜上。
那層透明薄膜正是陰陽風水大陣的外層,陰陽魚撞到上面像融入水中,隨後在透明薄膜上緩緩轉動,形成一塊陰陽圖。
下一刻,從這塊陰陽圖中灑下一片亮光,順著水柱的方向落入水池。
王誠站在水池邊,一口氣吸進肺里,整個人頓時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比他在前院中呼吸的天地元氣還要舒服。
他開口說道:「這便是天地靈氣?」
皇甫觀棋點了點頭,隨手一揮,那道水柱從半空緩緩落至水池。
水柱落下之後,從水池底部又生出一隻直徑在半米以上的蓮花寶座。
此寶座通體透明如水晶,花瓣與蓮座渾然天成,蓮座上遍布著一些規則的孔洞,明顯不是凡品。
皇甫觀棋道:「去吧!」
王誠點了點頭,一步躍至蓮花寶座上,盤膝而坐,隨後耳邊響起皇甫觀棋的聲音。
「你雖是絕代猛將,經脈、氣血、體魄全都遠勝於其他武者,便是大宗師也比不得你,但是靈氣灌體非比尋常,稍有不慎,經脈寸斷,甚至爆體而亡,你可想好了。」
「晚輩想好了。」王誠語氣堅定。
皇甫觀棋沒有再去勸他,他也想見識一下這位絕代猛將的身體極限在哪兒,能否承受得住這座他為自己準備的聚靈陣。
他大手一揮,陰陽風水大陣表面的那對陰陽魚加速轉動。
一條連接天地的通道仿佛被打開了,天地元氣與靈氣如瀑布一樣傾瀉而下,五彩斑斕,美輪美奐。
然而,這些元氣和靈氣落在王誠身上,端的像是玄黃之氣砸在他身上,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他立刻謹守靈台,抱元守一,動用《臥虎吐納術》吸納天地靈氣。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吸納天地靈氣,他很是小心。
即便如此,第一口天地靈氣從他口鼻進入肺部後,他肺泡周圍的毛細血管瞬間爆裂,無法承受這狂暴的靈氣。
鮮血進入肺泡,又順著呼吸道從口鼻中呼出,化為紅色血霧。
皇甫觀棋並未離去,看著他呼出的血霧,凝眉自語:「承受不住嗎?」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天地靈氣的強大,這是武王強者才能吸納的,王誠雖是絕代猛將,但終究比武王差了太多。
他探出手,想終止靈氣灌體,耳邊響起王誠的聲音。
「前輩,我能挺住!」
聽到這話,皇甫觀棋的手停在了半空,在看到王誠咬牙堅持,他收回了手。
王誠雙目緊閉,控制著真氣運行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將靈氣吸納進身體。
剛開始確實不適應,因為靈氣進入的太多了,超過了他能承受的極限,並且裡面蘊藏著非常狂暴的能量因子,這是天地間最本源的一種能量,異常強大。
不過,隨著他吐納的速度放慢,他漸漸開始適應靈氣,於是他加快速度。
天地靈氣在血液的運輸下進入經脈之中,再由各處經脈匯入丹田。
這些靈氣在進入丹田之後,一滴化作了十滴元氣,增加了丹田中元氣的含量,就像空中的雲層,當水蒸氣積蓄到一個地步後,就會形成降雨。
幾個小時後,丹田中元氣終於積攢夠了,形成絲絲小雨落向氣海。
那口湖泊大小的氣海只裝了百分之一的真元,離裝滿還差的遠。
這還是王誠僥倖進入一次天地之橋的結果,要不然連這點真元都沒有。
王誠要做的就是把這口湖泊大小的氣海裝滿,裝滿他便踏入武宗境界。
隨著這些「小雨」落下,氣海終於有了動靜,真元在增多。
但是,王誠並不滿足這樣的速度,像這樣的速度,他幾個月都無法將氣海填滿,於是他慢慢放開。
這一放讓更多的靈氣進入他體內,而肺泡周圍的毛細血管再次沒有挺住,又爆裂了一部分,血霧順著口鼻呼出。
皇甫觀棋見狀,立刻出手定住天地靈氣,道:「欲速則不達,你若再這樣下去,經脈很可能斷掉。」
「晚輩明白!」
王誠深吸一口氣,並未就此放棄,而是說道:「前輩,我還能堅持!」
皇甫觀棋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倘若你再像先前那般貪功冒進,我只能撤掉聚靈陣,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位絕代猛將毀在這裡!」
「多謝前輩提醒!」
王誠應下之後,沒有再像先前那般冒進,他也知道在這麼下去,傷的就不是那些毛細血管了。
見王誠立下保證,皇甫觀棋才再次打開聚靈陣。
這一次,王誠小心翼翼地吐納靈氣,壓著速度。
皇甫觀棋見他確實沒有再貪功冒進,便放下心來。
半天過去,他再未見到王誠出現呼出血霧的情況,反而氣息愈發地渾厚,分明是修為在增長的跡象。
他看著雙目緊閉的王誠,嘆道:「絕代猛將,果然非同凡響!」
過去,哪怕現在,不是沒有人動用類似於聚靈陣這樣的陣法聚集天地元氣來突破武宗,但最後的下場都不好。
因為絕大多數武師體內的經脈都承受不住天地元氣的沖刷,更何況是比元氣更為狂暴的靈氣?
而且,他布下的聚靈陣威力當世很難找到第二個,即便是武王在進入這座聚靈陣也得小心翼翼。
「相傳,絕代猛將已打破了血繼界限,血脈已非常人可比,此子的血脈必然提升了一個檔次。」
皇甫觀棋暗暗點頭,心裏面有種說不出的羨慕。
在他那個年代,北面的蒙兀國也曾出現過一位絕代猛將,三位大宗師加上多名武宗強者圍殺那人,結果竟然被那人反殺了。
三位大宗師全部身死,而那位絕代猛將只是受了點輕微的傷。後來大周動用武王強者去絞殺那人,據說在與那人交手了很多招,武王才將那人斬殺。
如果未死,那位絕代猛將未來必將名震天下。
皇甫觀棋很是期待王誠的表現,如果這次靈氣灌體成功,王誠又會強大到何等地步。
又靜靜地看了兩個時辰,見王誠還是那般平靜,皇甫觀棋沒有繼續留下來,從原地憑空消失。
如此,一日、兩日……整整十日過去,王誠依舊坐在蓮花寶座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