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站著一個人。
是名年輕的男子。
他穿著一身明黃色蟒袍,一頭烏黑的長髮被一頂金冠束起,五官出眾,身上散發出一股天生的貴氣。
王誠暗暗打量著這名男子,在這王城中穿著蟒袍,又出現在周鈴蘭的住處,眼前這人必然是一位王子。
看對方樣貌,應該在三十歲,只不過平日裡養尊處優,再加上習武的緣故,所以看上去很年輕。
「三十歲……」
王誠忽然想到了一人,貌似那位二王子周顯明就是這個年紀。
果然,周鈴蘭下面的一句話就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
「二哥,你怎麼在這兒?」
「怎麼?我就不能在這兒?」
周顯明面露微笑,視線略過周鈴蘭,看向王誠,道:「這位是……」
「在下王誠,見過二殿下!」王誠躬身行禮。
「原來是破虜將軍!」
周顯明拱了拱手,道:「將軍是幾時進的京?」
「昨日剛到。」王誠道。
周顯明點了點頭,剛準備接著往下說,被周鈴蘭一句話堵住了。
「二哥,這是我請來的客人,你一直堵在我家門口,你禮貌嗎?」
周顯明臉色頓時僵住了,自己妹妹今兒是吃了什麼?
火氣這麼大!
在所有的王子公主中,周鈴蘭脾氣是出了名的好,心地善良,純真可愛,是最受大王喜愛的子女。
「難道……」
他看了眼王誠,忽然想到一些跟周鈴蘭有關的傳言。
前幾天,周鈴蘭正好滿二十歲,早就過了出閣的年紀,於是她的終身大事再次被擺上台前,不知有多少大臣、世家想求娶,但周鈴蘭死活都不答應,還鬧出了不小風波。
有人傳言,周鈴蘭心中早已有人,故而不願出嫁。
「難道是他?」
周顯明心裡突然變的興奮,這對他來說可是一件好事。
他當即讓開一條道,一隻手伸出,做出歡迎的姿勢,道:「王將軍,請!」
王將軍點了點頭,而後回頭看向劉慶生幾人,道:「都進來吧!」
當下,一行人進入院中。
院子內別有一番天地。
正中之處有一座小水池,池中安放著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泉水湧出,水流不息,霧氣繚繞,看上去如同一座仙山。
只見,假山的頂端正有一朵蓮花在盛開,花瓣有整整六層,片片潔白如雪,不染俗世塵埃,如夢如幻。
「這是極品靈藥靜心蓮!」
王誠一眼認出了這朵蓮花,臉上不由露出古怪之色。
靜心蓮生長環境極其苛刻,必須得是一年四季都是春天的地方,溫度不能高,也不能低,否則它就開不了花。
「靜心蓮千年一開花,這株已經開了六層花瓣,至少存活了六千年!」
王誠有些不解,如此靈藥怎麼可能長在一處私人院子裡?
他又看向院子裡的其他地方。
兩邊院牆種植著一些植物,梅蘭竹菊都有,最多的還是鈴蘭,潔白色的小花開的正盛,散發著清香。
香氣撲鼻,王誠感覺渾身一陣輕鬆,不僅是心靈上的,還有身體上的。
這種感覺很熟悉。
要知道,現在已經是八月下旬了,這裡還是花香四溢,猶如春天。
「陣法嗎?」
王誠暗暗想到,這裡必然設下了類似於暢春園的陣法。
不過,這裡的陣法似乎更加的高明,並未完全與外界完全隔絕,空氣暢通,與外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看來七妹的那位師傅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王誠壓下心底的疑惑,跟著周鈴蘭穿過前院,來到內院。
內院的環境也發生了變化,種植的都是一些寶藥、靈藥。
王誠見到三千年以上的靈藥竟不下於五十株,其中一株有三四米高,上面掛著嬌艷欲滴的果子。
果子模樣與杏子一般無二,有不少顆果子明顯已經成熟了。
「靈杏!」
王誠心中震動,剛才那朵靜心蓮已經夠震驚了,如今竟還有那麼多靈藥。
他看向七妹,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人家把這些靈藥偷走?
周顯明這時走上前,隨手摘下一枚靈杏遞給王誠,笑道:「王將軍,此乃靈杏,有提升氣血、強化經脈之效。」
「二哥,你怎麼能這樣?」
七妹氣得直跺腳,一把搶過靈杏,自己遞給王誠,轉而笑靨如花。
「玄甫大哥,給!」
王誠也沒猶豫,畢竟是七妹送的,接過靈杏塞進嘴裡,嚼了兩下吐出杏仁,然後他一把抓住杏仁。
這畢竟是靈藥的種子,收起來種下去,等個幾千年,又能長出一棵靈杏樹。
嗯!
幾千年!
換做以往他可能這麼認為,但在見識這裡的環境後,他覺得一定存在某種方法可以催熟靈藥。
見七妹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王誠點頭道:「好吃。」
「好吃?」
周顯明被雷得不輕,這可是中品靈藥啊,就這麼一口塞進嘴裡?
中品靈藥擁有龐大的藥力,哪有這麼隨隨便便就放進嘴裡吃掉的,起碼要找個地方小心翼翼地煉化。
他哪裡知曉,王誠靈丹都吃過不少,更服用過龍血,就這麼一個靈杏想要撐爆他身體根本不可能。
七妹見狀,又摘下了幾枚靈杏,道:「玄甫大哥,再給你幾個。」
王誠擺手道:「一枚就足夠了,我氣血已經圓滿,用不著這個了。」
「拿著!」
七妹卻是一把將靈杏塞到王誠手裡,壓著他的手不讓他拒絕。
周顯明心裡無比震動,直到今日,他吃過的靈杏只有三顆,自己這位妹妹一下就給王誠送了一串。
是的!
一串!
造孽啊!
見七妹堅持,王誠沒有拒絕,自己就算不吃,他手下的人還可以吃。
周鈴蘭臉上露出笑容,道:「玄甫大哥,咱們吃飯!」
王誠點了點頭,一行人進入西面的一處房間。
房內只有兩個婢女,已經在準備食物,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那一張張小桌上。
大周雖然也有圍著一張桌子吃飯的情況,但那是針對社會底層人的,像王室宴客一定是分案而食。
周鈴蘭自然坐在主位,王誠被安排在左下手,周顯明被安排在右下首。
菜餚做得是色香味俱全,遠比王誠在王宮裡吃的要好得多。
「玄甫大哥,吃菜!」周鈴蘭道。
王誠也沒怎麼客氣,招呼著劉慶生幾人一塊兒用膳。
「玄甫大哥,好吃嗎?」
周鈴蘭眼睛裡閃過亮光,一臉期盼地看著王誠。
王誠點頭道:「好吃!」
味道確實不錯,當然比起那片世界的飲食自然是沒辦法比的,但即便味道不好,他也不能傷了七妹的心。
這時,對面的周顯明端起酒杯,道:「王將軍,顯明恭賀將軍建立不世功勳,封侯在望。」
「謝殿下。」王誠回敬。
「你什麼時候吃好,吃好就可以走了。」周鈴蘭忽然開口。
周顯明張了張嘴,隨後搖頭苦笑:「七妹,你就這麼不歡迎你二哥?你以前可是多次邀請我來的。」
說著,他有意無意地瞄向王誠。
王誠若無其事地吃著菜,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坐在一旁的周鈴蘭卻是俏臉通紅,像是什麼秘密被發現了一樣。
「哎呀!你哪那麼多話?」
周鈴蘭一把將周顯明從座位拉起,然後半推半拉將周顯明弄出了房間。
直到將周顯明送出了院子,她才徹底放開手。
周顯明看著周鈴蘭,似笑非笑道:「我家七妹長大了。」
被這麼一說,周鈴蘭俏臉發燙,像是火燒一樣。
「不許跟人說!」
丟下這話,周鈴蘭扭頭跑進院中,「砰」的一聲將門關起來。
周顯明看著緊閉的大門,搖了搖頭,心裡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他與周鈴蘭乃是一母同胞,關係自然遠比其他王子要好得多。
換做以前,妹妹周鈴蘭就是他身邊的跟屁蟲,最喜歡黏著他。可時至今日,妹妹再也不黏著他了。
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離開了這裡。
沒了周顯明這位王子在,劉慶生幾人顧慮也沒那麼多了。
這場宴席很快就結束了。
劉慶生幾人很自覺,吃完了飯,自己主動出了房間。
王誠與周鈴蘭也沒留在房間,而是來到了院內。
周鈴蘭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不敢抬頭看王誠。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鼓起勇氣,對王誠說道:「玄甫大哥,我能借你一縷頭髮嗎?」
「當然可以!」
王誠沒有拒絕,捋起一縷頭髮,並起劍指對著頭髮一划,一縷頭髮斷掉,然後將這縷斷髮遞給周鈴蘭。
與此同時,周鈴蘭也削斷了一縷秀髮。
只見她將將縷頭髮放在一塊兒,再將它們徹底打亂。
然後她對著這一撮頭髮默念一段咒語,念完之後將頭髮分一半繫到王誠的手腕,剩下來的繫到自己的手腕。
接著她並起劍指對著王誠手腕一指,只見一道紅光射中那縷頭髮。
下一刻,這縷頭髮竟詭異般的消失不見,似融進了血肉當中。
周鈴蘭又對自己手腕處的那縷斷髮一指,斷髮同樣消失不見。
王誠突然感覺心裡多了一點東西,說不出的感覺,似是某種羈絆。
他好奇道:「這是什麼?」
「就是一門小法術,日後你去往任何一個地方,我都能找到你。」周鈴蘭低著頭道。
王誠嘴巴微張,到了這一刻,他如何看不出周鈴蘭對自己有意思。
可是,他都是有未婚妻的人可,再跟周鈴蘭牽扯不清,他豈不是成了渣男?
「七妹,我……」
王誠開口解釋,但才說幾個字,就被周鈴蘭伸手堵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周鈴蘭臉一紅,而後低著頭,一溜煙地跑開了。
王誠看著她消失的背影,鬱悶道:「她明白什麼?」
想了一會兒,他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離開院子,來到準備好的房間。
剛進房間沒多久,劉慶生便走了進來。
王誠看著劉慶生,道:「先生有事?」
劉慶生直言不諱:「大人可想過,那位二殿下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王誠想了想,道:「先生的意思是,他其實是有預謀來這兒的?」
「必然如此!」
劉慶生點了點頭,道:「大人已經進京,整個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二殿下好巧不巧,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在七公主別院,其實都是為了大人您!」
「為了我?」王誠有些不解。
劉慶生道:「大人入伍至今,連番立下大功,大周百姓無不敬仰。在整個西軍中,大人擁有至高無上的威望。只要大人振臂一呼,西軍有一半人馬願意跟大人拋頭顱、灑熱血。這些都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強大到讓諸位王子都想籠絡至手中。」
王誠聽明白了,感情周顯明「邂逅」自己,就是為了結識自己,最後將他收為班底。
一念至此,王誠「呵呵」發笑。
「大人為何發笑?是卑職說錯了?」劉慶生問道。
「我在笑他們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在笑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王誠道。
劉慶生沒聽明白,繼續問道:「大人此話何意?」
「先生覺得當今天子是什麼樣的人?」王誠問道。
劉慶生思索片刻,道:「雄才大略、心性堅韌、能屈能伸,可稱明君。」
「是啊!這麼一位明君,先生以為他會讓自己兒子挖自己牆角?他會容忍自己兒子爭權奪利?」王誠道。
劉慶生變色,點了點頭,道:「大人說得不錯,縱使是昏君也不會容忍自己兒子染指自己的權位,更何況當今天子?」
「所以我笑他們「蠢」!當今天子正值春秋鼎盛,本身實力強大,即便日後突破不了武王境界,也有上百載壽命,現在就參與奪嫡,這不就是在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嗎?」王誠冷笑。
劉慶生點頭道:「確實不假!不過,卑職還是覺得大人當早做打算,既然那位二殿下已經出現了,其他幾位殿下想必也很快會出現。」
王誠聞言,嘆了口氣。
他最討厭爭權奪利,更討厭被裹挾在其中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因為每一次奪嫡無不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人頭滾滾。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