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館。
這是臨時接待外國使臣的地方,在京城東南西北四個縣各有一座。
平日裡沒有外國使臣,這裡也用來臨時接待從外地入京述職的將領和地方官。
王誠在四方館睡了一夜,睡的很踏實,難得的一次睡到自然醒。
起身後,他這才發現紅日已經越過了樹梢,外面天光大亮。
除了他,吳飛龍、劉慶生幾人全都沒起,還在睡著。
在水上漂泊了那麼多天,加上擔心被人追上,劉慶生幾人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如今有舒適的床躺著,又無人追過來,自然放寬心了睡。
簡單洗漱,王誠出了房間,剛進入院子,大門「嘩啦」一聲被暴力推開了。
一面面白無須的宦官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四名御林軍。
王誠一見這陣容,立刻意識到這必然是從宮中來的。
這名宦官不是旁人,正是負責給王誠傳令的太監春明。
春明上下打量著王誠,試著問道:「王將軍?」
「正是在下。」王誠道。
見他回應,春明有些發愣,看王誠這副模樣,哪裡像是身體有傷的人?
虧他昨天還大著膽子替王誠說話,差點沒把他送去見他太奶。
這裡面肯定有不為人知的東西,但如何能瞞的過大王的眼睛?
想至此處,春明苦笑:「將軍,您可害苦了咱家。」
王誠卻是被他這話弄的一頭霧水,怎麼就害苦了人家?
「好了!不多說了!將軍趕緊收拾一下,隨咱家一塊兒進宮。」春明催促道。
「我……我那些弟兄?」王誠往院子中指了指。
春明皺了皺眉頭,猶豫片刻,道:「都是有功之士,一起帶上吧。」
王誠趕緊去房間把各個人都叫起來,告訴他們要進宮面王了。
幾人一聽,一個個都以最快地的速度穿戴、洗漱完畢。
須臾,吳飛龍幾個連帶馮三寶八人整整齊齊地排成兩列,站在院中。
「果然不愧是百戰之士,訓練有素,英武不凡,絕非尋常士卒可比。」
春明點了點頭,忽然目光一凝,指著站在最前面的馮三寶,看向王誠道:「這位也是虎賁之士?」
怕春明誤會,王誠趕緊解釋:「這是王某新收的弟子,此番進京帶他來見見世面。」
馮三寶站在眾人最前面,身高才抵到別人胸口,但是身姿筆挺,猶如一棵松一般立在那兒,一言不發,目不斜視。
春明看著馮三寶,點頭道:「小小年紀就這般英武,他日必會成為像王將軍一般名震天下的絕世猛將。」
「謝大人吉言。」王誠道。
春明擺了擺手,不再多言,叫上王誠等人即刻出發。
館內自有馬匹提供,於是一行人全都騎著馬往京城方向駛去。
一個時辰後,眾人終於抵到京城。
入目是一座無比浩大的城池,城高二十多米,長度更是一眼看不到邊。
尹博、劉子翔幾人全都驚住了,無法想像一座城竟然這麼大。
「這也太大了吧?」
「這麼大的一座城,得花多久、又得花多少人才能把它建好?」
……
春明道:「這可不是三年五載的事,是幾代十幾代人的努力。召公當年遷都於此,動用了上百萬百姓,用了十年才建了內城。咱們現在看到的是京城的外城,此乃宣王一統天下後,又召集上百萬百姓用了將近二十年才建成。後來歷代先王不斷加固京城,才有今日的規模。」
「這麼說,咱們還要走不短的路才能進入王宮?」尹博問。
「不錯!」
春明點了點頭,道:「咱們現在只是到了外城,裡面還有內城,經過內城進入王城,才能看到王宮。」
「外城、內城、王城,然後才是王宮,怎麼感覺跟迷宮一樣。」尹博驚訝不已。
王誠道:「京都乃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堪稱一國之心臟。在布局上自然要格外重視,不僅考量風水,更重要的是安全。」
「將軍所言甚是。」
春明點頭,心裡暗暗想到王誠這麼年輕就能成為坐鎮一方的將軍,果然不是爛得虛名,單是這份見識就不是什麼人能比的。
他看了看太陽,已經接近巳時了,道:「走吧!咱們離王宮還有一段路要走呢。」
當下,一行人從西便門進入外城。
門口雖有守衛,但在見到太監春明後,立刻放行。
外城是普通百姓的居住區,各色各樣的店鋪和攤位擺滿了街道兩側,人們來來往往,熱鬧非凡。
來往的人看上去很多都是平民百姓,但是穿著打扮比起其他縣城裡的人明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哪怕是小販也穿的乾淨利落。
世家公子、商賈富豪,更是不知凡幾,幾乎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驕傲。
對於突然出現的王誠幾人,基本上沒什麼人關注,哪怕他們身邊有宮裡的宦官和御林軍,也沒有多少敬畏。
王誠不由得想起那片世界流傳的一個網絡梗:在首都扔塊磚頭都能砸死幾個處級。
這話雖然有誇張的成分,但不可否認的是,天子腳下,皇親貴胄確實很多。
誰曉得你扔塊磚頭砸到的那個人是哪個侯爺的七大姑八姨的侄子?
王誠忍不住嘆道:「不愧是京城。」
用了幾十分鐘,一行人終於經過外城,抵達內城。
內城同樣設立了城牆,一點也不比外牆矮,而且看上去更加的堅固。
城上同樣有守衛,比之外城要更加的嚴格,即便是太監春明出入內城,城門的守衛都要過問一句。
得知是破虜將軍奉詔進京,城門的守衛立馬以軍禮迎接。
王誠還了一禮,然後才進入內城。
城內不再像外城那般熱鬧,街道兩旁沒有任何攤位,只有商鋪,來往的行人也少了不少,街上乾淨寬敞。
如果說外城還能看到煙火氣,內城卻多了幾分厚重,是真正的天子腳下。
這裡雖然也住著平民,但比起外城少了很多,因為居住在這裡的大部分都是朝廷官員還有一些勛貴。
王誠進入內城沒走多遠,便碰到了一個熟人。
還是那副裝扮,一身錦袍,黑髮被玉環束起,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嘴角之間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正是當朝鴻臚寺卿文遠侯秦毅之子——秦飛羽!
在秦飛羽身旁還跟著兩名青年,都身穿錦衣華服,容貌出眾,氣宇軒昂。
秦飛羽見王誠過來,當先躬身行禮:「王將軍!」
「秦公子!」王誠拱了拱手。
二人只是問候了一句,第二句都沒來得及說,王誠便被春明催著走。
秦飛羽看著王誠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老三,那位便是王誠?」一旁的高個男子開口問道。
「不錯!」秦飛羽點頭道。
高個男子面無表情道:「確實有些不同,那一身修為連我都看不透。」
另一位青年卻是不屑道:「哼!時無英雄,竟使豎子成名。依我看,他不過是得了幾分運氣罷了。如果不是讓他找到了南離山脈的那條密道,他豈能在一日之內連克四城?」
「老二,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但你千萬不要小瞧此人。西南不知換了多少將領,為何都沒有發現那條密道?唯獨被王誠發現了,這真的只是運氣嗎?」高個男子道。
另一位青年冷哼一聲,道:「總之,我就是看不慣此人。怎麼說咱們也是公侯子弟,那姓王的竟連正眼都沒瞧過咱們。」
「哼!不過是領了個破虜將軍,看把他得瑟的。朝堂之上已經在商討九品官人法,一旦頒布,待我等入伍,這天下到底誰是英雄自會分曉。」
王誠並不知道這三人在他走後議論自己,他跟著春明進入了王城。
王城是內城與王宮之間的區域,由高大的城牆圍繞,城牆為紅色,高十來米,頂覆黃色琉璃瓦。
城牆之所以用紅色,其一代表富貴,其二,黃色五行為土,紅色五行為火,火生土,所以紅頂黃。
它具有獨立的城門,東面為東安門,西面是西安門,北面是北安門,南為永安門。之所以不叫南安門,是因為「南安」諧音「難安」。王城難安,這不就是咒大周動亂不休嗎?
王城內布置有宗廟、官衙、內廷服務機構、倉庫和防衛等建築,以及園林苑囿。
進入這裡,守衛力量更強,不時能看到一隊甲士從街上走過。
王誠一行人再未發出丁點聲音,因為那座王宮已經清晰可見。
王宮也有四座城門,分別是南門午門、北門神武門、東門東華門、西門西華門。
午門位於王宮南部,是正門,也是外朝中路的一部分。午門前有三座門,分別是中門、左門和右門,其中中門通常僅供周王專用,其他人員只能通過側門進入。
神武門位於王宮北部,是周王和後宮成員的重要出口之一。
東華門位於王宮東部,是周王、王后死後靈柩的外出通道,因此有時被稱為鬼門或陰門。
西華門位於王宮西部,對於周王、太后、王后和嬪妃來說,西華門是前往王家園林西苑遊玩的便捷途徑。
王誠一行人是從西安門進入王城,但是需要繞道,從午門進入王宮。
午門的守衛全都換成了御林軍,一個個氣息渾厚,都在武師境界。
兩名守衛直接攔下眾人,在春明說明情況之後,也只是允許王誠和他一起進去,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內。
不僅如此,王誠的佩劍、兵器、飛劍等尖銳的東西也不得帶進去。
王誠掀開衣服,指了指下面的無名護甲,道:「這個不用脫吧?」
「不用。」一名守衛面無表情道。
王誠不再多言,看著劉慶生幾人道:「你們要不在這兒等一會兒?要不飛龍你帶他們去內城吃點東西,已經晌午了。」
幾人互相看了看,都猶豫不決。
「依咱家之見,吳小侯爺還是帶他們去吃點東西,咱家估摸著大王多半會留王將軍用膳。」春明道。
「那你們就跟著飛龍去內城吃飯。」王誠直接下令。
幾人臉上都露出失望之色,他們來這兒都是為了面見周王,如今卻是被擋在宮外,那份激動的心被潑了盆冷水。
尹博這一次少有的沒有發作,他雖然莽,但不是傻,在這個地方鬧事,他就算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哥幾個都是第一次來京城,這裡好玩的、好吃的地方太多了,我帶你們去逛逛。」
吳飛龍笑了笑,隨後領著劉慶生幾人離開了這裡。
王誠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他如何看不出他們的失落。
「王將軍,咱們進宮吧!不能讓大王等太久!」春明催促道。
王誠點了點頭,隨後跟著春明穿過那長几十米的午門。
裡面光線很暗,就像一條隧道,視線在這裡完全受阻。
王誠沒有動用念力,就靠一雙眼睛去看,詭異的是,他竟然看不清。
要知道,有噬魂珠加成,他的眼睛能夜視、透視、遠視,怎麼可能會看不清幾十米外的東西?
有古怪!
等走出午門後,他仿佛從黑暗中一下來到了光明,一切大變。
然而,他目光一下鎖定了不遠處的一口大鼎。
這口大鼎長方、四足、兩耳,通體漆黑,高一米五,口長一米出頭,口寬八九十厘米,比尋常的鼎大一點。
鼎內插著幾根香,正燃燒至一半,朝南的這面鼎璧上鐫刻著日月山河,裊裊香菸下,日月山河竟好似活過來一樣。
王誠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這一看他整個人的心神都要被吸進去。
「不好!」
他趕緊閉上眼睛,收斂心神,那股不適才慢慢退去。
見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春明走到他跟前,道:「王將軍,您沒事吧?」
「不礙事!」
王誠搖了搖頭,隨即問道:「大人,這便是我大周的神器——鎮國鼎?」
「不錯!」
春明點了點頭,見王誠面露疑色,笑道:「將軍可是在想,如此神器為何就這麼放在這裡?」
「確實有此疑惑。」王誠點頭道。
春明又問:「大人可知此鼎多重?」
王誠搖頭表示不知,據他所了解的史料,沒有明確的記載鎮國鼎的重量。
春明笑道:「其實,咱家也不清楚。聽宮中老人說,天下有多重,神鼎就有多重,至今沒有任何一個外人能拿起神鼎。」
王誠面露思索,春明的話無疑在陳述一個事實,就是沒有人能拿的起來。
當然,這是針對外人,周王室的人除外。一旦催動此鼎,無法想像其威力。
「真不愧為神器!」
王誠暗暗輕嘆,有此神器鎮壓王宮,可保大周千年不倒。
就在這時,一名宦官跑了過來。
「這位便是王將軍嗎?大王有令,宣王將軍去中和殿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