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從院內傳來一聲叫喊,正在喝茶的李林立刻放下茶杯,看向外面。
「進來!」
隨後,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進來就喊道:「將軍!禍事了!」
「什麼禍事了?」李林道。
士卒猶猶豫豫道:「咱們……咱們把拓跋大人給殺了!」
「嗯?」
李林一怔,這結果有些超脫他的預料,他雖然不喜拓跋勇,但沒想過將此人殺掉。
畢竟拓跋勇背後的勢力很強,要是傳出去是他命人將拓跋勇殺了,那些人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擅殺一州主官,這是重罪,是死罪,誰也救不了他。
他趕緊詢問:「本將不是讓你們殺他手下那幾個弟兄們?怎麼會把他給殺了?」
「殺了,但是有兩個逃了。」士卒吞吞吐吐道。
「逃了?」
李林「刷」地一下從椅子上坐起來,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如果讓這兩個人逃出去,把拓跋勇被殺的事情傳播開來,麻煩就大了。
「走!」
他趕緊向外面走去,但剛走到門口,他又回頭看去。
溫折竹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不緊不慢地喝著茶。
「難道推測錯了?」
李林開始懷疑自己的計劃,但一時之間又根本無法想的透徹。
將溫折竹一個人留在房內,他與那名士卒迅速離開。
夜色深沉。
此時子時剛至,又稱夜半,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時候,但是城內並不安靜。
「殺人啦!」
「殺人啦!」
一聲聲刺耳的尖叫響徹大街小巷,不少人家接二連三地亮起了燈火。
「李將軍殺了拓跋大人!」
「李將軍殺了拓跋大人!」
……
聽到這些,李林臉色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拉過一旁的士卒,命令道:「趕緊給我找人把這兩人殺了,絕不能讓他們逃出去!」
那名士卒點點頭,迅速跑開。
李林抬頭看向四周,只是聽到叫喊的聲音,並未發現那兩個人的蹤跡。
那兩人實力不俗,移動速度非常快,每換一個地方叫幾聲,一時之間很難精準把握他們的位置。
李林循著聲音跟著一塊移動,一直靠近城門的時候,聲音突然消失了。
人呢?
李林四下里尋找,正當他一步一步走向城門時,突然爆發出一陣叫喊。
「開門!快開門!」
「我們是柳州城守軍,拓跋大人麾下,快放我們進去!」
……
李林臉色頓時陰沉得要滴出水來,竟是拓跋勇的人找來了。
就在這時,剛才消失的聲音再次出現。
「李林!李林下令殺了拓跋大人!」
「李林!李林下令殺了拓跋大人!」
……
只見,兩名精壯男子站在城上,扯著嗓子朝下面喊。
這一喊頓時讓城外的一眾士卒瘋狂了,發了瘋地捶打城門。
「狗日的!還我們家大人,快把我們家大人送出來!」
「他娘的!這姓李的竟敢殺我們家大人,宰了他!」
……
城外的叫喊聲讓李林眼前一黑,差點就要載倒在地。
完了!
這下他命人殺了拓跋勇一事遮不住了,他徹底完了!
不對!
還有機會!
李林臉色忽然變的無比瘋狂,眼見兩隊士兵跑了過來,他立刻下令:「城外都是周軍,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兩隊士兵不疑有他,迅速登上城頭,彎弓射箭。
城下聚集了幾十號人,根本沒想到有一天自家兄弟的箭會射向他們自己,當場有十幾人被射殺。
「跑!快跑!他們要殺你!」
「快去氐州找劉大人!」
先前登上城上的兩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朝著城下大喊大叫。
還活著的士卒迅速意識到此地絕不能留下,轉身便逃。
李林也跟著上了城頭,見城下士卒跑得越來越遠,他焦急喊道:「殺!快殺了他們!」
如今只要把這些人全部殺了,那麼拓跋勇死在這裡的消息就能被封死在城內,到時死無對證,拓跋勇背後的勢力也不能隨便找個油頭殺他。
然而,他低估了城外士卒的數量了,也高估他手下弟兄的能力。
弓箭只來得及射出兩波,便失去了那伙兒人的蹤跡,他們衝進了夜色當中。
「快!殺……」
李林嘴巴半張著,後半句話終究沒能喊出來。
他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兩條手臂耷拉著垂下來,失魂落魄。
最後的機會也沒了!
這下他徹底完了!
突然,他轉頭看向還在城上的兩名始作俑者,瘋狂咆哮:「是你們!都是你們!給我去死!」
「嗆啷!」
他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劍,殺向不遠處的兩人。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怒吼讓他瞬間僵在了原地。
「住手!」
只見,一名中年男子走了上來,身上穿著一件靛藍色官袍,肥頭大耳,挺著一個比將要臨盆的婦女還要大的肚子。
此人正是張州的主官,也是李林的頂頭上司——賀連!
他上來就對李林一番呵斥:「李林,你好大的膽子,殺了拓跋勇不說,還下令射殺他手下的人,你眼裡還有本官嗎?還有國朝律法嗎?」
李林手持寶劍停在半空,搖頭道:「大人,我沒有!我……」
「還敢狡辯!」
賀連怒道:「拓跋勇的屍首如今就在那巷子裡,柳州城守兵的屍體就在城下,這些屍骨還未冷透,你還想抵賴不成?」
「大人!末將從未想過要殺拓跋大人,這裡面一定有問題!」李林辯解。
賀連搖頭道:「李林啊李林,事到如今,你竟還不知此事的嚴重性?本官即使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朝堂上的王公大臣相信你嗎?」
李林渾身一震。
是啊!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就算他長了一百張嘴,那些大臣相信嗎?
夏王相信嗎?
「李林,念在你我同僚多年,你束手就擒吧!」賀連道。
李林神色痛苦,近乎哀求道:「大人,放我一馬,我願交出所有軍權,自此遠走他鄉,絕不泄露大人絲毫隱秘。」
「李林啊李林,你真是……」賀連忍不住想笑。
這李林帶兵有一套,怎麼政治頭腦一點都沒有?
不把他交出去,難道要賀連把自己交出去嗎?
這件事總歸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的!
賀連神情一肅,道:「來人!速速把李林拿下!」
一眾士卒卻是猶豫不決,他們怎敢抓自己的將軍?
賀連怒道:「還愣著幹什麼?今夜若是讓李林走脫,你們和本官誰都活不了!動手!」
果然,這話一出,眾士卒終於回過神來,迅速向李林逼去。
「將軍!對不住了!」
「將軍,您還是束手就擒吧!咱們兄弟一場,不想跟您動手!」
「將軍,俺上有老母,下有妻兒,今夜您要是走了,他們都活不了,您就算可憐可憐兄弟,投降吧!」
……
見自己親手帶出來的兵逼了過來,李林手裡拿著佩劍,舉了又舉,最後又放下了。
他終究下不了手啊!
這些人可都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說是師傅與徒弟一點都不為過,他怎能下得去手。
「將軍!得罪了!」
「將軍!我們也不想啊!可你要走了,我們這些人都活不了!」
……
兩隊士卒來到李林身邊,他們手裡雖然拿著兵器,但並未把兵器對準自己的將軍。
賀連見到李林終於死心了,於是走到他近前,道:「李林,你放心吧,再怎麼說,你我畢竟同僚多年,本官不會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話未說完,他眼前忽然閃過一道亮光,緊接著腹部一痛。
他低頭看去,卻見一柄寶劍刺在了他的肚子上,一半的劍身都刺了進去。
順著那握住劍柄處的雙手又緩緩抬頭,賀連正見李林在看著自己。
「你……」
賀連先是茫然,很快變成怨恨,又很快變成了恐懼。
「你好……」
一句話未說完,賀連軟倒在地,抽搐了幾下後沒了動靜。
李林看著手中沾滿血跡的佩劍,整個人都傻了,嘴裡不斷念叨:「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一旁的士卒也徹底傻眼了,將軍竟然殺了賀連大人!
「將軍!你……你殺了賀連大人!」一名士卒說道。
「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李林怒吼一聲,寶劍一揮,剛才說話的那名士卒直接被削了腦袋。
鮮血從斷掉的脖頸兒處噴薄而出,濺得他滿臉都是,看上去如地獄惡鬼。
一眾士卒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滾燙的鮮血從臉上滑落,又腥又臭,賀連一下清醒了。
他收起佩劍,轉頭對一眾士卒說道:「封鎖城門,全城戒備,任何人不得進出,膽敢違令者,殺無赦!」
一眾士卒頓時心神一凜,條件反射般地應下。
李林迅速走下城頭,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古色古香的房內。
溫折竹仍舊坐在椅子上,面色無波,不緊不慢地品著杯中茶。
李林一把抽出佩劍,指著他怒道:「說!王誠現在身在何處?」
溫折竹放下茶杯,抬頭看著他,語氣平靜道:「李林啊!老夫先前對你所說的句句屬實,老夫從未想過要取你性命,可是如今你卻對老夫指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