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貴把他轉頭的笑臉當做挑釁,面無表情的抱著刀,心道:「神氣什麼,少爺要是願意帶我出門,我指定能幹的比你好!」
他走到廚房,正好碰上在廚房忙活的林小慧。
「哥,我聽說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那他們廚房就得準備了。
「嗯。」林長貴惜字如金。
想到刁旺那討人厭的挑釁笑臉,他又說道:「那刁旺不是個好東西,油腔滑調,沒個正經,你以後少搭理他。」
刁旺要是知道,指定要仰天長嘆:六月飛霜了。
林小慧用手指輕輕勾了勾散落在耳邊的碎發,手裡的活也沒停,「哥你說什麼呢。」
「你快去忙吧,我要給少爺準備早膳了,一會兒你記得帶人過來取護衛的飯菜。」
吃了早飯,季今宵準備把提前準備好的束脩和一盒子的眼鏡帶上去拜師。
刁旺忙前忙後,還抽空去廚房嬉皮笑臉的跟林小慧說話。
只是他話還沒說幾句,就碰到來領飯的林長貴,對方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搞得他摸不著頭腦。
他想破腦袋,也沒想清楚他什麼時候得罪林長貴了。
種府。
種叔先少年得志,歷經五朝,如今年愈古稀,過去種種都如同過眼雲煙。
無論是高官厚祿或是奇珍異寶,都沒辦法打動他。
那些東西季今宵也拿不出來。
要想讓種叔先心甘情願的教他讀書,他得投其所好才能打動對方。
種叔先雖然身上還兼任著一個太子太師的名頭,但實際上早已不理朝廷之事。
如果不是那種重大的變故,他可以不用去朝堂。
裴遠請了幾次讓他去太華殿授課之事,他雖然礙不過皇權答應了,但也去的次數也比較少。
季今宵猜測,種叔先要是真的一直請辭,想必裴遠也不會真的強迫。
但是種叔先並不是一個人,他活著還好,他要是去世了,他種家的人可還在裴遠手下當差呢。
特別是種叔先那個最不成器的孫子——種元魁。
所以種元魁應該也算是種叔先的弱點之一。
但種元魁是季今宵的拜把子兄弟,雖然那個拜把子儀式非常兒戲,可也不能拿種元魁做文章。
種叔先好書籍,皇宮應該是藏書最多的地方了,但對種叔先也是公開的,他想去就能去看。
所以被視力問題困擾的種叔先空有無數藏書在面前,卻不能一一攬盡。
季今宵遞了拜帖,被下人引到種叔先面前時,種叔先正在池塘釣魚。
下人把他帶到後,悄悄退了下去。
種叔先聽到腳步聲,回頭朝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季今宵看了一眼,好像是魚兒要咬鉤了。
他沒著急,站在不遠處打量著這院子。
種家不愧是文人世家,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好一片鳥語花香之景。
轉頭再看,發現種叔先吊起了一撮水草。
「噗嗤。」
季今宵發誓,他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種叔先那勢在必得一臉認真的模樣,跟平日裡超脫於物外,什麼都能看透的當世大儒形象反差太大。
看來年紀大了確實能看透很多事,但有些事還是會執著一輩子。
季今宵的聲音太過刺耳,種叔先冷哼一聲,把魚竿收了起來。
「你來找老夫做甚?」
季今宵心中暗道不妙,還沒開口就把人得罪了。
他連忙露出一張人畜無害的燦爛笑容,「尋得一件東西,特來贈給種老大人。」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頭很記仇,板著臉道。
兩人來到旁邊的亭台,季今宵坐在他對面,種叔先慢悠悠的擺弄著茶水。
「種老大人,您誤會小子了。」季今宵一臉委屈,開眼了,「先前我在太華殿曾注意到您看近處的字似乎非常吃力,似有眼疾。」
「我知道您這輩子酷愛讀書,看書不便您肯定非常痛苦。」
「小子好歹跟元魁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他的爺爺就是我的爺爺。」
「打住。」種書先道:「你有話直說。」
季今宵嘿嘿一笑,「我日夜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這個好東西。」
「這東西可以解決種老大人您看書看不清楚的問題。」
種叔先看了一眼那樣貌無奇的盒子,「你莫不是在誆騙老夫?」
「宮中御醫都沒辦法解決的事情,你能解決?你也通醫理?」
季今宵笑道:「不通醫理,但對眼疾,小子略知一二。」
他把盒子打開,露出一片一片透明的玻璃鏡片,玻璃鏡下面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上面鋪了價格不菲的絲絹,鏡片與鏡片之間還用卡槽固定住,防止移動過程發生碰撞。
種叔先的臉徹底冷了一下,若說剛才存著幾分玩耍的意思,現下這會兒就是真的。
「這麼貴重的東西,老夫的用不起。」他語氣冷淡。
每一片都玲瓏剔透的玻璃鏡片,在他眼中就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
季今宵平白無故給他送這麼重的禮,能保證家五朝平安的種叔先很難不去多想。
至於季今宵說的可以解決他眼疾的問題,他也只當是送禮的託詞。
季今宵一看種叔先這模樣,就知道對方誤會了,解釋道:
「種老大人,您誤會。」
種叔先對季今宵的印象其實還不錯,否則早就端茶送客。
他靜靜喝茶,等待季今宵解釋。
「這東西確實不能治療眼疾,但是戴上它,可以像以前一樣正常的看到書上的字。」
季今宵一邊說一邊拿起製作好的眼鏡框,往裡面填充著鏡片,從度數最低的開始。
他弄好之後,和種書先解釋了一下眼鏡的戴法,還給他演示了一遍。
「把這東西戴上就能看得清近處的字?」種叔先似信非信。
以他對季今宵的了解,季今宵也確實不應該那麼莽撞的上來就送重禮的人,莫非真的可以治療眼疾?
可就算可以治療眼疾,這玲瓏剔透的琉璃仍然是貴重之物。
種叔先思索片刻,還是沒忍住。
他讓人拿了一本書過來,嘗試性的把眼鏡架在鼻樑上。
他低頭看了一下書本的封面,眼中閃過一絲驚奇。
他連忙用手把書本翻開,仔細的看著上面的字,發現以前湊近湊遠都不容易看清的字,現在居然能看清一些了。
「種老大人,怎麼樣?」季今宵笑盈盈的看著他。
種叔先沒搭理他,過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把眼鏡摘了下來,「有些用處,只是此物一看就價值昂貴,老夫……要多少銀子?」
原本想把眼鏡直接退給季今宵,但他終於還是有些捨不得。
季今宵笑了笑,這事成了一半。
「種老大人,這東西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