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壽辰當日，京中的達官貴人都動了。

  季今宵一早就被季貴妃從宮裡派來的刁嬤嬤打扮好，又學了大半天的宮中規矩。

  整個人被折騰的有氣無力。

  「刁嚒嚒，我覺得差不多了，不然就先這樣吧，要是再學恐怕趕不上宮中的壽宴了。」

  看刁嚒嚒還要從他的禮儀中挑刺，季今宵連忙說道。

  「季公子，太后壽辰，千萬不能馬虎，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刁嬤嬤一板一眼道。

  季今宵道：「刁嚒嚒，我就是個無官無職的人，到時候肯定不會被安排在前排，送禮的那些禮儀我都學會了，其他的應該也無所謂，反正也沒人一直盯著我，對不對？」

  他給刁旺使了一個眼，刁旺會意，立刻從旁邊走了過來，攙著刁嚒嚒的胳膊。

  「娘，咱們母子倆好不容易見一次，趁著還有些時間，咱們說說吧？少爺讓廚房準備了你愛吃的炸蘑菇還有羊肉泡饃，燒酒二兩。」

  刁嬤嬤吞了吞口水，抿嘴道「行吧，公子，進宮後務必要謹慎，太后的壽辰不比在寧華宮。」

  「知道了，知道了。」

  刁旺把刁嬤嬤帶走， 季今宵直接癱在椅子上。

  沒等他放鬆太久，一行人帶著準備好的禮物趕赴皇宮。

  掀開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況，刁旺慶幸，「少爺，還好咱們聽了我娘的提早過來了，要不然得堵一會呢。」

  季今宵隨意的朝後看了一眼，真是哪裡都有堵車事件。

  順利進到皇宮，刁旺只能在宮外候著，季今宵被安排到自己的座位上。

  期間他還看到了萬洵，對方看到他後連忙轉頭假裝沒見到過。

  人越來越多，他就藏在人群中，不甚顯眼。

  正當他對著案桌前的食物大塊朵頤時，一左一右的肩膀被人搭上。

  「大哥！」

  「大哥你怎麼吃上了？」

  吃飽喝足，季今宵拿出方巾擦了擦嘴。

  「餓啊！大早上就被叫起來折騰。」

  對著兩兄弟吐槽幾句，種元魁和盧俊川聽了反而嘻嘻哈哈，幸災樂禍。

  「大哥，你放心吧，這種宴會一般都沒有咱們什麼事。」種元魁道。

  「對，咱們就在這貓著 ，送完禮物，趁著人多的時候偷偷溜了都沒人發現。」盧俊川頗有經驗的說道。

  「剛才我還看到萬洵了，大哥，他剛才有沒有來叫老大？」種元魁問道。

  「嘿嘿，他剛才看到我們倆跟老鼠見到貓一樣。」

  季今宵道：「懶得理他，沒看到就當沒看到吧，今天不好搞事情。」

  「就是要今天讓他當面叫咱們大哥老大才有意思。」盧俊川躍躍欲試，最後還是被季今宵和種元魁勸住了。

  「對了，你們倆的位置應該不在這裡吧？」季今宵看了看趙國公又看了看種叔先的位置，問道。

  種元魁道：「沒事，我跟我爺爺說過了，坐哪都一樣。」

  盧俊川：「我爹也同意了。」

  季今宵：「……」

  有沒有想過，可能我不同意？

  這倆憨貨一左一右的把他夾在中間，他還這麼低調？

  說話聲音大到旁邊桌子的人頻頻側目，季今宵只能低頭喝酒水，假裝不認識這倆人。

  偏偏兩人還毫無反應，不停的找他說話，完全看不懂他故意躲閃的樣子，又或者是故意的。

  前面傳來一聲嘈雜，皇子公主們該到的都到了。

  突然，人群靜了下來。

  一道尖細的嗓音響起。

  「陛下駕到！」

  「太后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季今宵立刻隨著眾人低頭行禮，有些好奇皇帝的模樣，借著前面人群的遮擋，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呆愣。

  他看著前面那穿著龍袍的帝王。

  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懷疑自己眼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還是那熟悉的臉。

  他低頭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剛才喝的應該是水吧？

  怎麼沒喝酒就醉了？

  季貴妃看著他這大逆不道的模樣，心中急得不行。

  「大哥！低頭。」種元魁低聲提醒。

  眾人都在低頭行禮，直勾勾的看著皇帝龍顏的季今宵被襯得十分突兀。

  他急忙壓下了心中的驚濤駭浪，季今宵迅速低頭，藏在人群中。

  裴遠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最顯眼的季今宵。

  他們三個臭皮匠聚在一起的地方明顯空出了一小塊空位。

  「眾卿平身。」

  他看著季今宵先是震驚，隨後低頭，再抬起頭來，表情已經風輕雲淡了。

  裴遠心道：這小子裝得還像模像樣的。

  眾人落座，季貴妃見裴遠沒有計較，提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但還是隔空狠狠的瞪了一眼季今宵。

  可季今宵壓根沒有抬頭看她。

  他心中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平靜。

  元御史是皇帝，

  裴遠，裴遠，

  元？！元！

  眾人行過禮後再次落座，季今宵快速的抬頭看了一眼裴遠身邊站著的馮英，又迅速低頭。

  心中鬱悶，明白了，他是被人當猴耍了。

  原來他早就見過皇帝了。

  難怪當初他被彈劾的時候，皇帝願意給他說好話。

  明顯就是他歪打正著，當著正主拍馬屁，拍得人家高興了。

  他就說為什麼籌集賑災錢糧的事情會落到他頭上，一切都想明白了！

  皇帝的臉皮居然也這麼厚，自己當著對方的面說了那麼多拍馬屁的話，他居然聽得下去！

  季今宵對粗大腿的濾鏡直接碎掉。

  還皇帝呢，真夠幼稚，竟然耍了他這麼久。

  他心中百轉千回，表面平靜，實際上已經開始頭腦風暴了。

  皇帝不會記仇吧？他一開始對皇帝的馬甲元御史可不算太客氣啊。

  不對，他看在對方是御史的份上，其實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之前還覺得元御史可能是個貪官，現在看來，自己就是個蠢蛋。

  他怎麼就沒想著打聽打聽元御史呢？難怪她姐不認識，不認識才正常。因為壓根就沒有這個人。

  仔細想想，慈善拍賣晚宴當天，三位夫子一開始見到皇帝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只是當時他太忙了，沒時間深究。

  裴遠饒有興趣的欣賞著季今宵的表情。

  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嘴裡念念有詞，一會兒後悔不及，一會兒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有趣極了。

  皇后不著痕跡的順著裴遠的視線看了一眼季今宵的方向，端坐在鳳位上，不露聲色。

  坐在裴遠另一邊的人季貴妃，坐在季貴妃下邊的是趙德妃，臉色不甚好看，但也難掩姿容優越。

  這時，太子上前，內侍接過他手上的東西，他恭敬道：「孫兒作了一幅五女拜壽圖，祝皇奶奶室有芝蘭壽自韻，人如松柏歲長新。」

  蕭太后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好，太子有心了。」

  輪到三皇子上前，他挑釁餓看了一眼退到一旁的太子，轉頭，笑著朗聲道：「孫兒知曉皇奶奶喜歡禮佛，特此親手抄了一本。」

  蕭太后身邊的內侍收下，她臉上淡笑，「好好好，哀家收下了。」

  裴遠笑著贊道：「好，這份禮物不錯，這麼厚一本佛經，抄了不少時日吧？」

  得到裴遠的讚嘆，三皇子和他的母親趙德妃都喜形於色。

  三皇子恭謙回答道：「回父皇，抄了半個月。 」

  末了，他還補充一句：「兒臣在摘抄佛經的期間也並未影響功課。」

  皇后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他們父子和諧的場景，提醒道：「陛下，該下一位皇子送賀壽禮了。」

  三皇子恭敬的退下，坐回自己座位上前還得意的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錘在兩側衣袖裡的雙拳緊握，面對三皇子的挑釁面無表情。

  季今宵看著兩人的針鋒相對，津津有味。

  要不是不合適，他都想邊嗑瓜子邊看。

  接下來的幾個皇子賀壽禮中規中矩，小十一也沒出什麼風頭。

  輪到朝臣，趙國公送了一把麥穗，粒粒飽滿，看著比普通的麥穗結的籽要多。

  太后高興的收下了，比起前面的各種壽桃珍玩，顯然這個禮物更得她的心意。

  甚至都有興趣說起旁的事情。

  「哀家聽聞趙國公一身殺氣，可當鬼神，現在已經被坊間傳為我大靖第一武神了。」

  在座的武將個個冷哼，顯然很不服氣。

  趙國公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讓太后見笑了，不過是一些傳聞罷了。」

  種太師送了自己寫的賀壽文章，太后一臉笑意地收下了。

  季今宵跟種元魁三人低聲在後面討論。

  「什麼時候輪到我？你爺爺跟趙國公送了，你們應該就不用送了吧？」

  季今宵跟他們的情況不一樣，無父無母，季貴妃並不能代表他，只能自己上。

  「快了，大哥，你準備了什麼？我問刁旺，他還神神秘秘不肯說。」

  季今宵看了一眼高坐在龍椅上的裴遠，轉頭對他們說道：「待會你們就知道了。」

  「反正咱們陛下肯定會滿意。」他一臉高深。

  「又不是送給陛下的，」盧俊川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