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見過陛下。」季今宵規規矩矩行禮道。
他餘光瞟見跪伏在一旁的公儀靖，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瞧這模樣，應該是沒有找別人來背鍋，要不然就不是這副狀態了。
古代看天象的這夥人最喜歡胡說八道，動不動就是妖孽降世或者什麼妖妃禍宮，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得罪的人不少，季今宵不能等，得主動出擊。
「季今宵，為何進宮？」裴遠面色平靜。
季今宵微笑道：「陛下，臣是來恭喜陛下的。」
公儀靖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原以為季今宵是救星，這是活閻王啊！
六部尚書心頭猛的一顫，齊齊怒瞪季今宵，還嫌陛下不夠震怒？
裴遠怒極反笑，目光森然，「哦？恭喜？喜從何來？」
「莫非是平日朕對你太過寬容，讓你敢如此沒大沒小？」
他從龍椅上走了下來，站在季今宵面前，冷聲道：「你給朕說說，喜從何來？」
季今宵鎮定自若的笑道：「陛下，今日出現了三百年才能出現一次的日全食，我等有幸觀之，難道不值得恭賀嗎？」
「三百年一次？你如何得知？」公儀靖抬頭問道，季今宵說的太篤定了，他只知天狗食日代表了不祥，卻不知還有規律。
見裴遠寒氣逼人的目光掃來，他急忙低頭。
「天狗食日，其實就是日全食，因為特殊的天象原因，月亮擋在了太陽的面前，所以才會出現太陽消失的情況，天狗食月也類似如此。」
「只不過天狗食日更為難得，三百年才能見到一次，至於如何得知，自然是從書中典籍。」
裴遠轉過頭，語調幽森：「那你可知，這天象代表什麼？」
公儀靖跪在一旁，心中打鼓，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代表有福。」季今宵一臉自信的篤定道，「三百年才出現一次的天象，人生不過七八十載，能看到難道不是一種福氣嗎？」
裴遠的情緒如果不穩定，遭殃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或許還會牽連到自己或者家人身上，這不是季今宵想看到的。
不管裴遠平時對他如何縱容，那也只是建立在他對皇位沒有威脅的情況下，若是有人這時候說些妖言惑眾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路過來，沒有聽到什麼謠言嗎？」
「想必外面都在傳天子無德，這是上天的警示吧？」
裴遠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放屁！」
季今宵大罵道：「誰傳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這就是自然現象而已，跟陛下有什麼關係？」
他怒髮衝冠，瞧著比裴遠還生氣。
「一個日全食就是老天爺的警告？那下雨了難不成還是老天爺哭了？打雷也是老天爺的警示？老天爺有這麼閒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陛下，對於這種造謠污衊您聲譽的人，應該抓起來狠狠的收拾。」
公儀靖一行人嘴巴微張，目瞪口呆的瞧著季今宵唾沫橫飛的罵人。
「陛下，您告訴我是誰在造謠？我非把他屎都打出來不可！」
瞧著義憤填膺的季今宵，裴遠驚愕。
「你小子別胡來！」聽到季今宵要去打人，他下意識脫口而出。
「陛下，您就是太仁慈了，才讓那些人敢這麼造謠生事！」
六部尚書：「……」
剛從鬼門關走一趟的公儀靖：「……」
陛下仁慈？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宮裡的血腥味你都聞不到嗎！
裴遠臉上寒意漸退：「你小子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會是自己瞎編的吧？」
季今宵立刻說道：「怎麼可能！」
「陛下，像這種天象，在史書上一定有相關的記載，只是沒人專門分門別類的記錄下來而已，很多把這種天象歸結於亡國的原因，但實際上，跟天象有個屁的關係，明明就是昏君禍國殃民，勞民傷財，殘害百姓天下才亂。」
公儀靖幾人恨不得把季今宵的嘴巴縫上，亡國這種話能在這種特殊情況下隨便開口嗎？
「陛下跟那些昏君可不一樣，他們全部捆起來都比不上陛下的一根腳毛。」季今宵振振有詞，說起來毫無顧忌一般。
裴遠瞧著季今宵跟從前一般魂不吝的模樣，心中莫名。
天狗食日到現在，這短短的一個時辰內，所有人都不敢與他說話，偏偏季今宵主動送上門，還喋喋不休，為他打抱不平。
「照你這麼說，此事與朕無關？」裴遠有些不確信的問道。
「那當然！」季今宵篤定道。
他偷偷打量了一下裴遠的神色，看著理智恢復了不少。
「陛下，其實要想驗證也很簡單，您就讓人查查天狗食日是不是三百年一次就知道了，這跟春夏秋冬的季節變化其實是一個道理，並沒有什麼意義，也不警示什麼。」
裴遠沉思良久，沒人知道在太陽一點點消失又一點點出現的那幾分鐘，他心中如何恐懼，暴怒。
無人敢解答他的問題。
只有季今宵，他篤定此事無關天子。
裴遠抬眸，目光冰冷看向公儀靖，「朕命你立刻去查，朕給你半天時間戴罪立功，明日呈上來，查不清楚，兩罪並罰。」
「六部尚書，對各部嚴加管理，敢有造謠生事者，嚴懲不貸！」
公儀靖急忙道：「臣遵旨！」
六部尚書：「臣，遵旨！」
從宮中出來，六部尚書對季今宵點了點頭，分頭離開。
季今宵直接去了寧華宮。
「娘娘，公子來了！」
季貴妃急急忙忙從裡間走了出來，一把抓住季今宵的胳膊，心有餘悸，「今宵，外面到底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天黑？」
「今日宮中還殺了好多人。」
十一皇子和公主二人顯然也被宮中的情形嚇得不輕，緊緊的跟在季貴妃的身旁，不復往日的活潑。
季今宵拍了拍季貴妃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拉著她坐了下來。
「姐，沒事，就是普通的天象。」
季今宵又再次解釋日全食的原理。
季貴妃還是有些惶恐不安，緊緊的拽著季今宵的衣袖，「真是這麼簡單？這天上的事你怎麼知道？」
「宮中已經有人傳言是後宮有妖孽禍國，還有人私下說東南方有妖氣，這東南方就是寧華殿……」她緊張得牙齒發顫，說不出話來。
季今宵神色一冷，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提前進宮，拿到了主動權。
「姐，這些你都別管，你帶著小十一和晉安待在宮中，最近哪裡也別去，我來想辦法。」
「不會有事的。」季今宵面容篤定道。
十一皇子一臉驚懼的追問道：「舅舅，真的沒事嗎？母妃不是妖孽。」
十一皇子再成熟，也不過是個三四歲的孩子。
季今宵把晉安公主和十一皇子拉到自己面前，抬手摸了摸他們的頭，「放心吧，有舅舅在，舅舅不會讓你們出事，今日舅舅已經去見過陛下了，陛下不會相信這些的，你們放心吧。」
「舅舅什麼時候騙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