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散了，當考核結束時，站在船頭，裝高人做派的遲秋先望見，那樓閣虛影消失，繼而，海上霧散。
身旁，第一輪就放棄的人們渾身濕透地坐在甲板上，意識到了什麼，遺憾又畏懼，明白，自己錯過了進入人教的機會。
那名年輕官僚也在人群中，這時候站起身，悄悄走向遲秋，露出討好般的笑容：
「遲先生，我想和你談談加入守夜人的事。」
「什麼？」遲秋冷淡反問。
年輕官僚低聲重複了一遍，補充道：
「我可以幫助貴組織拉攏、管理他們。」
他指的是船上失魂落魄的人。
遲秋嗤笑道：
「不用了，連區區幻象都沒勇氣闖入，同樣也沒法通過我們守夜人的測試，稍後會送你們回去，之前的邀請作廢。」
這是洛黛爾的原話。
年輕官僚臉色一白。
……
霧散後，李長亭操控飛劍，於海上巡行，將躺在海上，或者淪陷在島嶼上的人們撿起。
帶回島嶼。
「六個通關者可以正式加入，其餘十三人，止步在第二關的，可以列為外門弟子。」這是蘇寧最後的決定。
其中，李修、小薩、拉拉、諾蘭占據六中其四，還有一男一女，都是年輕人。
當眾人被帶上島嶼，得知通過考驗，激動不已，更有甚至，更是流下淚來，只覺前半生的波折，為的就是此刻。
蘇寧宣布完畢，開啟灰霧空間，帶著六人進入其中，宣誓，確認，為其開靈。
其餘人觀禮。
「轟……」
開靈殿震動，清風漫捲，一道道護佑之光自殿內「人」字飛出，投在六人身上。
與此同時，系統面板上的基礎信息，也發生了變化：
人教：lv5
成員（27）
榮光點：90001
「解鎖：全體成員道行增長，立即發放。」
「解鎖：拔魔釘，請於寶庫頁面領取。」
文字滾動。
李修等六人籠罩於玄奧光輝中，閉目適應，玖月站在遠處，眼神中流露回憶色彩，突然有點沉默。
她想起了父親。
蘇寧缺乏共鳴，走到一旁，很激動地研究新遺產。
「恩，榮光漲的很快啊，倫敦事件後續影響漲了一波，加上這六人，竟然剛好破了九萬，按照這幅度，等到十萬，系統應該會再次升級吧。」
他還是有點意外的。
六人里，只有兩個上品靈根，其餘為稍差一等的中品，增幅的榮光也少一些，但竟也湊到了九萬。
至於另外一件物品……
蘇寧打開系統頁面，灰霧散開一格，內部呈現一根黃銅釘的圖標，目光凝聚，系統現字：
「拔魔釘：仙器（破損）……有拔除污染功效……」
研究片刻。
蘇寧總結出兩個能力：
第一，將拔魔釘刺入地面，可以壓制周圍一片區域的妖魔血液污染。
第二，將其刺入妖魔體內，可以削弱對方力量。
「很有針對性的器物啊，不出意外，是上古時代專門為克制妖魔打造的，前者與魔都地宮的仙藤類似，但效果更顯著。
缺陷在於，仙藤是徹底淨化污染，拔魔釘只能壓制。」
「相比下，還是第二個能力更有用，可惜，不清楚削弱幅度，如果能給四級一釘子，削到三級，豈不是無敵？」
蘇寧胡思亂想著，自嘲一笑，覺得有點異想天開。
「好東西。」
蘇寧把玩黃銅釘片刻，將其收入系統。
這樣的話，歐洲的分部也算建立起來，問題在於，這些人要形成戰力，還要訓練，並且，歐洲分部沒有強者坐鎮。
無論李長亭還是玖月，都不可能留在這邊。
去哪找強者？
沒有頭緒。
「萬事開頭難，慢慢來，總能解決的。」
蘇寧收斂心神，這時候，李修等人已經醒來，感受著身體的蛻變，那磅礴的力量，生命形態的改變，激動又忐忑。
他們苦尋了這麼久，更險些喪命在救亡會手裡，如今，終於得償所願，踏入超凡世界。
「剛開靈，還要時間適應，稍後送你們回去，具體的修行，再做安排。」蘇寧隨手丟出幾枚玉符，稍加叮囑。
繼而，交由李長亭送出試煉境。
做完這件事，他帶著玖月幾人，出了灰霧空間，返回島嶼中心的法陣上，洛黛爾還等在這裡。
「恭喜。」穿著小皮衣，金髮碧眼，五官精緻的女孩笑道。
蘇寧打趣道：「我以為你會不高興，覺得是我們截胡。」
洛黛爾無奈道：「也會失望啊，但也還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說著，她眼神恍惚了下，不知為何，眼前的鎮守使分明容貌粗獷且陌生，可卻令她莫名想起蘇寧。
仿佛兩個人於眼前重疊。
大概，是鎮守使的神態，說話的語氣，與代行使有些相像吧……
洛黛爾搖搖頭，心中自嘲了下，收斂心情，問道：
「接下來兩位有什麼打算？」
蘇寧搖頭道：
「還沒想好，這些新人要培訓下，此外，先嘗試調查死靈之書下落吧。可惜也沒頭緒。」
頓了頓，他見洛黛爾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
「你想說說什麼，就說吧。」
洛黛爾吐了口氣，認真道：
「有個消息，不知人教是否感興趣，我們守夜人總部區域，有一座遺蹟開啟，目前，騎士同盟以及遁世會的多名高層已經抵達。」
「遺蹟？」蘇寧怔了下，「說說。」
洛黛爾嘆道：
「我們守夜人總部，並不在現實中，而是位於一座獨立的小世界。
恩，就如同你們魔都駐地。不同之處在於，那座世界更加廣袤。
並且絕大部分，都是被污染的禁忌之地……恩，就如同你們曾探索過的，魔都地宮。」
蘇寧挑眉，禁忌之地的形成是仙人級別妖魔死去，血液污染而成，不過聽對方的意思，守夜人總部里的禁忌之地，面積遠超地宮。
洛黛爾繼續道：
「我們守夜人，之所以將總部建立在那裡，就是為了監視禁忌之地的情況，防止其威脅現實，同時，也藉助那裡的環境磨練自身。」
「然後？」
洛黛爾嘆了口氣，說道：
「在過去的幾百年裡，那片遺蹟的力量被禁錮著，處於穩定期，而自從妖魔出現，遺蹟開始不穩，更於最近，開始向外擴散。
如果不加以控制，內部的魔物將進入現實。
介時，恐怖不下於妖魔入侵，整個英倫島，乃至於歐洲，都可能受到威脅。」
「前段時間，我們的首領帶人前往探索，確認了內部情況危急。
所以特此邀請歐洲超凡勢力解決問題，這存在一定的危險，但同時，也可能從中獲取好處。」
任何遺蹟，都可能出產寶物，這是世界超凡圈子的共識。
且不說蘇寧開啟過的幾座，單是小小一座魔都地宮，裡頭都有生長的仙藤，世界各地，各大組織對遺蹟的探索，已經不在少數。
蘇寧道：「守夜人邀請我們參加？」
「不，」洛黛爾卻搖頭，神情複雜地解釋道：
「我還沒向總部匯報你們的到來，但如果你們願意前往，我們會無比歡迎。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
說話的時候，她很糾結。
一方面，「代行使」的死亡，正是源於她的邀請，雖然是總部下發的任務，但她畢竟是具體的執行人。
在洛黛爾看來，代行使的死亡，自己終究是要背負責任的，這也是她這幾天來，情緒不佳，心情低沉的原因。
而遺蹟內部同樣存在著危險，她本無顏再請人教幫忙。
所以，沒打算說。
可就在清晨，她了解到，此事的推進並不順利，所以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來。
蘇寧看了眼玖月，後者有些意動，對於曾進入過紅井的她而言，探索遺蹟，毫不陌生。
而蘇寧則是惦記遺蹟里可能有的好處。
「這樣的嗎，我們近期倒也沒事，左右來了歐洲，可以去看看。」蘇寧斟酌了下，說道。
洛黛爾愣了下，臉上露出激動又忐忑的神情：
「真的嗎？」
她沒想到，人教在代行使死後，還願意出手。
身著法袍，面容秀美的玖月也開口，增強存在感：
「我也對於九州外的超凡，也很有興趣。」
頓了頓，她略感好奇道：
「說起來，你們守夜人走的是哪種修行路徑？」
她這兩天惡補知識，了解到九州外，竟還有別的修行者存在，很是好奇。
蘇寧也看了過來，他記得，在倫敦地底時，洛黛爾與遲秋用的是某種很古怪的力量。
「啊，我們守夜人的力量來源是獸化，」洛黛爾並未隱瞞：
「通過吞噬神秘精血，搭配專門的苦修方法，激活血脈潛能，可以理解為基因藥劑的高級版。」
說著，她閉上雙眼。
旋即，絲絲縷縷的神秘力量瀰漫，在她身後，凝出一隻虛幻神鳥，震動翅膀，發出嘹亮的叫聲。
玖月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
……
守夜人總部，城堡大廳內。
長長的桌案周圍，坐滿了超凡者。
其中，有身披軟甲，身旁放著重劍的騎士，例如不久前曾參與倫敦戰役的西蒙大騎士長，便位列其中。
也有穿著藍黑色，繡六芒星法陣，法杖放在手邊的「遁世會」成員，以及服裝並不統一，整體實力偏弱的「隱秘同盟」。
而坐在主人位置的，正是身著正裝的守夜人首領，傳說中的「長生者」，王爵。
「……遺蹟內部的污染太強，遠超我們的預料，這樣的話，C級以下的超凡者根本沒法進入……」
「說的是，這樣的話，風險和機遇根本不成正比！」
大廳內，爭論不休。
王爵無奈地嘆了口氣，抬手止住議論，說道：
「污染如不制止，任憑蔓延下去，很快，就會影響到周邊城鎮，乃至市區。」
西蒙騎士長贊同道：
「的確如此，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長桌旁，一名年老的魔法師打扮的超凡者輕敲桌面，說道：
「我們敬佩守夜人維持防線的所做作為，也贊同西蒙騎士長的判斷。
可是污染的情況大家也都看到了，其危險程度，遠超其餘遺蹟，這裡的風險，不能忽視。」
不少人附和點頭。
王爵看向這位「遁世會會長」，說道：
「龐德會長想說什麼，不用繞彎子。」
老法師笑了笑，說道：
「我有一門淨化魔法，可以短時間清除污染，這樣的話，探索隊伍就不必時刻承受污染侵蝕，有時間恢復力量，可以大大增加此行勝算。
不過，施法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多，在原定的報酬上，增加50%即可。」
「龐德會長！」
王爵身旁，洛黛爾與遲秋的老師，那位學者打扮的B級超凡者變色。
西蒙騎士長皺眉，不同於騎士同盟，遁世會與隱秘同盟，都是「民間」超凡組織，且對於抵抗妖魔，缺乏動力，一心想著增強自身。
這次，守夜人將其邀請來，也是與英倫騎士組織，一同付出了報酬的。
像人教這種，主動抵抗妖魔，卻不索要酬勞的非官方組織，很少。
本來已經談好了價格，可對方抵達後，卻故意抓著危險程度，來索取更高的酬勞。
獅子大開口。
「這違反了我們的約定！
而且，探索中獲得的戰利品也會分配給你們，其他的遺蹟，有的甚至要付錢才能進入，這次情況緊急，污染一旦擴散，我們守夜人可以撤離，可外面的民眾怎麼辦？」
學者急聲道。
老法師拄著魔法杖，繡著六芒星的法袍軟軟垂在地上，神情冷淡：
「民眾安危，是騎士同盟要考慮的事，與我們無關，你們要搞清楚，這次是你們，請我來的，沒有我們的力量，你們有信心解決問題嗎？」
「你……」
老法師冷笑：
「想要免費救人？那你們繼續找人教即可，他們不是剛救了倫敦嗎，哈，聽說那個代行使還死了，他們願意救，找他們來啊。」
「我還真好奇，被吹得神乎其神，動輒拯救世界的人教，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幫你們淨化污染不成？」
西蒙大騎士長臉色沉了下來，桌旁，也有一些超凡者皺眉。
偏生，這次又的確需要這群人的力量。
尤其是老法師短暫淨化污染的能力，對於能否解決危機，至關重要，對方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有恃無恐。
學者大怒，站起身，就要說話，卻被王爵攔住：
「古蘭教授，可以了。」
古蘭怒極：「院長，他們……」
王爵強壓怒意，擺擺手，心中深深嘆了口氣，就要開口，嘗試與對方商量。
房間裡，守夜人成員們憤怒又無力。
而就在這時候，突然間，房門被敲響，王爵怔了下，知道如非大事，不會有人打擾會議：
「進。」
門開，無數道目光投過去，就見一個臉上有幾粒雀斑的年輕守夜人姑娘喘著氣，小跑過來，歡喜道：
「洛黛爾剛發來消息，說……說人教有意派人前來，幫助我們！」
房間一靜，不少人露出愕然的神情，心想，難道守夜人真的暗中再次邀請了人教？
老法師眼睛微眯，雖意外，卻還能保持鎮定。
然而，雀斑女孩下一句話，卻徹底令所有人無法鎮定：
「她……還說，人教擁有壓制污染的辦法！」
什麼？！
房間裡，先是寂靜，旋即譁然。
——
ps：感謝書友安辭Sama萬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