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拎起那隻古舊燈籠，手指一撮，點燃內部殘存的燈油，其餘幾人見狀，也都神情嚴肅地跟了上來。

  參悟失敗……這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事。

  那名灰風衣領路，眾人沿山道前行，禁制的力量對他們並未形成阻礙，不多時，抵達了一處空地。

  這裡，佇立著一座地仙石碑，散發出瑩瑩的微光，碑前坐著許多殿堂派來的成員。

  這時候，有人閉目冥想，有人皺眉苦思，有人面露焦慮，有人頹然地左顧右盼，看到遠處燈籠飄來，眾人精神一震：

  「閻羅！」

  「情況怎麼回事？」白起問道。

  人群散出一條路，四人就看到巨大石碑投射出的光中，飄然佇立著一道模糊的人影，似著古舊袍服，並無靈智，只是站在原地。

  蘇寧看了眼，意識到，這就是仙人殘念。

  「是這樣的……」一名灰風衣當即開始敘述。

  大略過程為：

  下午時候，他們嘗試進入石碑範圍，起初看似是順利的。

  禁制的壓力減輕，當他們放開精神，也順利與石碑內部的某種力量，形成共鳴。

  經過一番嘗試，碑內殘念出現，可無論如何溝通，卻都得不到回饋，眾人研究了好一陣，不得要領，眼看著天黑，才派人下去匯報。

  「難道是我們的操作方式不對？」一人問。

  蘇寧沉默了下，並未回答，轉而看向身旁兩名閻羅，就在剛剛，他也嘗試與仙人殘念溝通，卻同樣沒有得到「回饋」。

  「不行。」白起搖頭。

  「沒反應。」呂鳳山臉上沒了笑容，說道。

  蘇寧又將目光投向劍王，就看到了斗笠下遮的嚴嚴實實的面紗……好吧，草率了。

  「再看看。」李長亭帶著些許金屬顫音地說道。

  蘇寧點頭，讓眾人繼續，四人離開這塊空地。

  「星空」燦爛，陵園幽深，遠眺過去，每一座石碑都散發微光，極為醒目，眾人橫向又走了兩座石碑，都是同樣的情況。

  四人一路沉默，只詢問，並不發表看法，想了想，嘗試向上，來到半山腰處。

  這裡的石碑只有六座，更集中。

  當四人隨機來到一座碑前，這裡似乎正發生一場騷亂。

  「前……使者！你可算來了！」看到火紅燈籠飄來，披著黑色袍子的雪莉驚喜道。

  「怎麼了？」蘇寧皺眉，這座石碑前幾乎匯聚了幾大組織的成員，只是卻並不如之前幾座「融洽」。

  彼此分成幾個陣營站立，有些劍拔弩張意味。

  除了雪莉，寧錯與遲家夫妻也在這座碑文下。

  「他們說我們欺詐，說機緣根本就是假的，什麼都感應不出！」雪莉找到靠山，有些委屈地說。

  「是這樣的。」寧錯走過來，證實道。

  蘇寧微微挑眉，看向那些人，意外發現，為首的還是個熟人，正是昨天擊敗雷曼後，聯邦那個膚色偏紅的副隊長。

  這時候，沒有太多表情地看過來，並未開口。

  旁邊，一名超凡者冷笑道：

  「難道我們說的不對？從打接這個任務過來，我們就有懷疑，不過想著人教與殿堂一起，總不至於搞這種騙局，結果，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什麼上古超凡者傳承，怕是從頭到尾都是假的，還不讓人說？」

  旁邊，一名騎士也開口道：

  「代行使者，昨晚擂台上的事，相信你也還記得，如果我沒理解錯，你當時說，要我們不要浪費機會，不過，看樣子，我們這次要空手而歸了。

  這總該有個說法。」

  蘇寧沒說話，看向人群中，見識過人教強大的食屍鬼成員，問道：

  「你們也沒有收穫？」

  那幾名食屍鬼沉默搖頭，給出答案。

  蘇寧心中一沉，短暫沉默。

  繼而，於一群人質問的目光中，不帶感情地說道：

  「我要提醒你們一句，在最初，我們通過殿堂給出消息時，就明確告知，我們不做任何承諾，只給予進入資格，也不保證什麼。

  而這，也是你們身後的組織明確知曉的，人教更從來不需要，也沒必要給你們什麼說法。」

  眾人質問的氣勢為之一滯。

  蘇寧平靜地繼續說道：

  「我相信你們沒有忘記這點，也不要選擇性忘記，至於騙局的指責，我並不在意，但同樣不喜歡。

  如果誰堅持要污衊，那我也並不介意，將他丟出去。我相信，各位背後所代表的組織，並不會因此而指責我什麼，你說呢？」

  他看向之前那名帶頭攻擊的超凡者，冷厲的目光從兜帽投射出來，A級強者的氣息不加掩飾地釋放。

  眾人變色，後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就這樣吧，你們和我過來，我有話要問。」

  蘇寧收回目光，對寧錯等人說，朝遠處走。

  呂鳳山與白起並未跟隨，而是也叫了幾個灰風衣，到一旁詢問。

  ……

  「你們也沒有獲得傳承嗎？」等走開一段距離，蘇寧皺眉問道。

  雪莉看了眼遠處的人群，低聲說：「其實，我是得到了一些的。」

  蘇寧眼神一下亮起來：「什麼？」

  雪莉解釋道：

  「雖然石碑前頭那個人影不怎麼動，但其實，他是有在說話的，我在心裡和他溝通，他說了一些有關通靈的東西。

  比你給我的通靈術更深奧一些，但我不是完全聽得懂。」

  旁邊，竹君子也開口道：

  「我與花仙也聽到了那位上古仙人的話語，不過，他們與我們說的，與雪莉聽到的不同。」

  「你們沒告訴其他人？」蘇寧疑惑。

  雪莉二次元大眼睛忽閃了下，小聲道：

  「我怕說出去，更給他們落下話柄，而且，他們也要信才行啊。」

  蘇寧沉默了下，讚許道：「你做的不錯。」

  李長亭聞言道：「看來，石碑與陵園法陣並沒有問題，不同的人，獲得不同的啟示，這很正常，我劍閣的石壁，也是如此。」

  蘇寧皺眉道：「難道說，這些傳承只對修行者有效？」

  可是，蘇寧多次嘗試溝通那殘魂，卻都沒有聽到什麼。

  「我沒有聽到任何啟示，」安靜旁聽的寧錯這時開口道，「我剛才問了其他成員，也有很多與那些人一樣，毫無反饋。」

  她揮動了下手裡的玉符。

  蘇寧詫異，心想，這裡頭難道還存在某些尚未掌握的規律？

  雖然他剛才表現的冷漠而強勢，占著道理。

  可如果這次參悟，絕大多數人都以失敗告終，非但對人教成員們是損失，對人教的名聲，也會產生負面影響，這是他不樂於看到的。

  「你們先回去吧，繼續與殘魂溝通，不用理會那些人，在魔都，他們不敢做什麼。」蘇寧心煩意亂，揮揮手，讓幾人返回。

  等人走了，李長亭忽然開口道：「我有了一些猜測。」

  蘇寧猛地看向他。

  ……

  ……

  石碑附近，寧錯等人返回，發現聚集在這裡的人少了些。

  部分仍舊不死心地嘗試與殘魂溝通，部分轉而試著換其他石碑嘗試，畢竟，在這裡，他們也做不了別的事。

  還有一些人朝山下走去，試圖離開遺蹟範圍，向各自的組織匯報情況。

  陵園並不大，超凡者們混聚，加上人心浮動，這邊的衝突很快就傳開，引得不少人焦躁，失望起來。

  而伴隨報信人員將信息傳回「地面」，並沒有拿到名額，而在江湖酒館等結果的超凡者們也隨之議論起來。

  「這都十個小時了，竟然還沒有收穫？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看來所謂的仙人遺產，參悟根本沒法獲得，或者，根本就是編造出來的。」

  「不會吧。」

  「為什麼不會？所謂的仙人遺產，不還都是人教一張嘴巴說出來的？誰知道真假？也許根本沒有所謂傳承，是名氣打出來後，割國際韭菜。」

  酒館內，擂台空蕩，吧檯卻充斥著議論，交談聲。

  有人大談陰謀論，有人慶幸自家小組織沒有參加，只是來打探消息。

  踩著小牛皮靴的的洛黛爾獨自躲在沙發里喝著烈酒，聽著人群議論，眼神朝著窗外飄遠，有些好奇，那位代行使要怎麼辦。

  ……

  聯邦，某基地內。

  為了及時獲取遺蹟消息，專門開了個會議室，派人守著。

  忽然，內部頻道有郵件發回，引起人們的注意。

  「怎麼樣？有收穫嗎？」一名研究員問。

  「沒有，看樣子，我們可能被人教『騙』了，呵，不出預料的事。」

  後者聳了聳肩，並不意外的模樣：

  「有隊員申請結束任務，表示嘗試了十個小時，都沒反饋，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我就說，那些做決策的先生腦子都有點問題，這次可虧大了。」

  ……

  京城，紅井基地。

  楚雨大魔王從實驗室走出來，掐著表，飛奔進入食堂，就看到食堂電視熒幕上是魔都浮空遺蹟的直播。

  有不少來吃飯的人端著餐盤，邊吃邊交談。

  「還在播啊，有什麼變化沒有？」

  她還是挺關注這事的，按楚雨的邏輯，血媒晉升的超凡者與上古修行者結合，會產生怎樣的變化，她異常期待。

  「情況不樂觀，剛收到消息，十多個小時了，好像沒有成功的。」探古部門的頭禿中年負責人端著餐盤走過來，嘆了口氣：

  「這次的投入，恐怕要虧了。」

  楚雨挑起小眉毛，冷笑：「欠人教的情也不止這個價了。」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懟我幹嘛。」禿頭負責人不滿。

  楚雨卻已經不搭理他了，只是眼神憂慮地望向轉播屏幕。

  ……

  陵園遺蹟，山腳下，茅屋前。

  重新聚在一起的四名A級超凡重新在桌旁坐下。

  「情況不容樂觀。」白起看向對面的蘇寧與李長亭，有些憂慮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