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最終還是沒有對雪莉訴說「真相」，恩，就如同前人走過的坑，後輩也該走一遍，才長記性。

  他覺得，有必要讓雪莉見識下人性的兇險，索性放任她開開心心牽著蘿衣去餐廳了，反正最糟情況只是掏空錢包。

  「就當花錢買教訓。」蘇寧心情很好地返回房間，開始總結方才的事件：

  「所謂的遺產激活應該就是這樣了。

  歷史中，散落於全球各地的法器在天道封鎖期間，成為平平無奇的古物，直到系統升級，榮光增幅，從而喚醒……

  而所謂的激活，大概是灌入靈力，為其充能……」

  「此外，灰風衣說出手的人是末日救亡會？對方沒承認，但大概率是。

  救亡會也盯上人教遺產了嗎？這樣的話，恐怕接下來世界各類組織衝突要加劇了。」

  蘇寧思索：

  「另外，還有個隱患，就是我救援的太『及時』了，效率高的可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人教成員就在船上。」

  「再結合我在御三家留下的痕跡，東京機場事件，乃至雪莉的身份等等……其實，只要給足時間，有心人完全可能根據出行記錄信息，追溯到我與雪莉。」

  這個問題他很早就有過思考。

  也並非沒有解決方案，但都有各種問題，就像打補丁，打的越多，馬腳露的越多，暴雷只是時間問題。

  為此，蘇寧很早就開始虛構「掌教」身份，將自己定位為人教對外聯絡人。

  這樣，就相當於多披了一層馬甲。

  即使有朝一日，各大組織鎖定了「蘇寧」這個身份，可最多只能追溯到「十七」這個馬甲。

  會以為，他是人教對外聯絡人。

  是被推到台前的「卒子」。

  而還有更多成員，包括「掌教」，藏於暗中。

  「並且，我當初隱藏自身，是太弱小，怕被人針對，可如今的我已經有了自保的本錢。

  尤其，巨靈神尊現身後，任何人想要動我，動其他成員，都必須要考慮，是否能承受人教的怒火。」

  想到這，蘇寧突然醒悟，自己等人竟已有了不懼調查的底氣。

  而這，滿打滿算，只用了一個多月。

  ……

  ……

  魔都，某別墅內，就在蘇寧獲得書符筆的時候，寧錯方才幽幽轉醒。

  帶著倦意去洗了把臉，她才恢復了些精神。

  昨晚熬夜修煉，練習符籙術法到很晚，以至於連日忙碌累積的疲倦一下爆開，一口氣睡到現在才醒。

  「是到瓶頸了嗎？符籙的繪製成功率始終沒法再提升。」

  扯著濕漉漉的頭髮，寧錯發愁地想著。

  「小姐，早餐已經熱好了。另外先前您朋友來電話，提醒中午的聚會。」走廊里傳來住家阿姨的聲音。

  「好，我知道了。」寧錯答。

  這才記起，今天還有個聚會，是前天約定的，發起者是高中時的同學，班長，也是她那時候加入的神秘愛好者圈子成員之一。

  同齡人之間的小團體。

  後來，或上大學，或出國，彼此雖然還都保持聯絡，但也很少能聚在一起了。

  這次重聚，起因是一個在國外的同學回來，想和大家敘敘舊，於是，目前在魔都本地發展的班長就豪氣地組了個局。

  寧錯不好不去。

  ……

  吃過早餐，寧錯先開車去了工作室一趟，幾天功夫，工作室已經搭起了架子，節前招聘的人都已入職。

  都是年輕人，寧錯極少插手工作室運營，給錢豪爽，又沒架子，深受員工喜愛。

  「老闆，這是階段性匯總，東京視頻熱度開始下降了，不過這一波，咱們全平台新增粉絲已經達到兩千萬，已經有GG商接洽了。

  不過大多是中介，我挑了幾個靠譜的，這是報價單。」

  武安興致勃勃走過來，說。

  他被提拔做工作室負責人，這幾天，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亢奮狀態。

  先是有關於龍宮影像的視頻小火了下，再然後，老闆發來的東京現場視頻，更是引爆全網。

  如果說，最早他加入只是為了高工資，並沒有對新工作室抱有太大期望，可如今，卻徹底改變了想法。

  「頻道發展階段先積累口碑和知名度，商業合作先不考慮，我又不缺錢。」寧錯淡淡道。

  「……」武安語塞：「那行。還有個事，傳回視頻的那位大佬什麼時候回來，大家都想見見。」

  說著，辦公區里一群年輕人都湊了過來，期待地望著。

  寧錯交給他們視頻的時候，說是在國外拍攝取材的同事拍攝的，引得大家好奇不已，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聖。

  武安更是崇拜極了，只覺自己「戰地記者」這個稱號都名不符實。

  「你不是見過了嗎？」

  寧錯笑笑，轉身離開，嘴角翹起，心想如果這些人知道自己的老闆和同事，都是人教成員。

  震撼網絡的巨靈神尊，也是自己人，不知會是什麼表情。

  武安茫然，突然想起當日龍宮放映時，點撥過自己的那個年輕人：是他嗎？

  ……

  上午，十一點三十分，寧錯駕車抵達約定的聚餐地點。

  人均大幾千消費的餐廳，義大利知名主廚坐鎮，古典歐式裝修，環境清雅。

  在侍應生引領下進了包間，就看到內里已經到了五個人，三男兩女，都是同齡人：

  「寧寧來了。」

  「哎呦，好久不見，光彩依舊啊。」做東的老班長笑呵呵調侃：「比念書時候漂亮了。」

  「嘁，說的寧寧上學時候不美一樣。」

  雖是因愛好相識，但富人圈子，彼此家境雖有差距，但也不會太大，幾個年輕人打扮氣質談吐，放在人堆里，都是優異。

  不過相比起寧錯，瞬間黯然失色下來。

  「遲秋還沒到？」寧錯遊刃有餘寒暄了下，好奇道。

  遲秋，就是今天聚會的主角，寧錯對這個朋友印象尤深，只可惜後來聯繫漸少。

  「快了，李哥他們去接了。」一名打扮精緻的女孩說：「哎，你們看他早上發的那條朋友圈了嗎？緊接著小宇那條。」

  朋友圈？

  寧錯怔了下，他忙於修煉後，就很少有時間刷這些，聞言打開微信看了眼，屏幕滾動，她先看到了「小宇」，即也是高中同學圈子裡的一個朋友。

  記憶中，與遲秋有點不對付。

  發的照片，是殿堂證件。

  大概是，炫耀下自己進入了華夏殿堂。

  然後上面緊接著，就是遲秋發的圖片，是一個奇怪的徽章：

  背景深灰，一棟棟歐式古堡拱衛排列，下方是黑色河水，上方是無光星空。

  配文：「哎呀，羨慕領證的，不像徽章，賊沉。」

  寧錯表情怪異起來。

  「那個徽章圖案有點眼熟啊，我好像在哪裡看過，但想不起來。」旁邊，一人道。

  「我倒知道，好像是守夜人的標誌。」發起聚會的班長開口。

  「守夜人？那個很神秘的，成員不多，但傳承了很多年的超凡組織？據說在妖魔出現前就活躍著，還被人取材拿去寫書拍電影，很低調隱秘的一個勢力。」

  一個女生驚訝：

  「遲秋怎麼和守夜人扯上關係了？真的假的，不過……emmm，被動炫耀這個操作倒還真是他的風格。」

  眾人笑了起來。

  喜歡炫耀的人往往不被人喜愛，但遲秋的炫耀是被動式的，恩，大概就是：不主動炫，除非有人先炫。

  「來了來了！」就在這時候，樓下車輛駛來。

  不多時，包廂門開，三個人進來。

  兩個是去接機的，至於最後一個，穿著件充滿了文藝范的大衣，掛著圍巾，戴著圓框眼鏡，容貌秀美，蓬鬆長發……

  很驕傲地昂著頭，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是記憶中的遲秋（男的）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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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主來了！」

  「嘿，怪不得說是學美術的呢，這造型打扮一看就是藝術家范。」

  「正聊你呢，快坐。」

  一群人熱烈起來，遲秋笑眯眯和眾人敘舊，頗有種「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揚眉吐氣。

  當初，他還在魔都念書時候，在圈子裡還不大起眼。

  畢竟家室一般，見識也不算廣，有時候談一些神秘學話題，聽到一群富家子弟各種吹噓，只能縮在角落仰望大佬，瑟瑟發抖。

  這讓素來驕傲的他很是鬱悶，直到後來，意外被守夜人組織選中，在英國深山老林，冰天雪地里「留學」三年……

  踏上超凡修行路。

  這三年裡，無數個夜晚，支撐他撐過苦修的最大動力，就是有朝一日回國裝……恩，衣錦還鄉。

  對，衣錦還鄉，藝術家不能用那麼粗鄙的詞！

  如今，心心念念的這一天終於來臨，坐在昂貴的餐廳內，他腦海中閃爍無數膾炙人口的故事：

  同學聚會，富豪同學高談闊論，當初不起眼的吊車尾，不經意間震驚全場，昔日校花另眼相看……

  三年前，不被看好的他遠走他鄉，三年後，成為守夜人的他榮耀歸來……

  恩，聚會、富豪同學都滿足了，可惜的是大家都和和氣氣的，也沒個人給自己搭戲。

  唯一不對付的「小宇」也不在，只能在朋友圈裡隔空懟一波……甚是遺憾……

  校花的話……

  遲秋腦子裡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目光在幾個女同志身上掃過去，等看到寧錯，怔了下，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發什麼愣呢，遲秋，剛才大家都說呢，你發的徽章什麼意思？那是守夜人的徽記吧。」做東的班長問道。

  其餘人也好奇地看過來。

  神秘愛好者圈子聚會，當然要聊這個了。

  「咳咳，這個嘛，說來話長，」遲秋將心頭的一絲疑惑放下，挺了挺腰杆，慢悠悠喝了口茶水，揚眉吐氣道：

  「沒錯，我就是守夜人組織的成員。」

  嘩——眾人很給面子的露出吃驚的神情，妖魔降臨以來，他們對神秘超凡的嚮往越發強烈。

  只是限於種種因素，難以接觸。

  結果圈子裡多年不見的朋友竟然加入了國際上神秘的守夜人組織，怎麼能不驚訝？

  「到底怎麼回事？」

  「你什麼時候加入的？」

  「守夜人什麼樣？快給我們說說！」

  一群青年男女七嘴八舌問起來，遲秋表面上風輕雲淡，心中簡直要流淚，得償所願……得償所願啊……

  三年來受的苦，值了！

  這就是夢寐以求的被關注敬仰的感覺嗎……怪不得人教那幫人每次出場都自報家門，原來被人崇敬是這種感覺。

  舒服！

  可是總感覺，好像差了點什麼，對了，是「校花的另眼相看」！

  遲秋期待地瞥過去，就看到寧錯面帶笑意地喝著茶，雖然也表現出了好奇，但更像是平等，乃至俯視的訝異，完全沒有期待中的星星眼。

  遲秋心頭愈發疑惑，卻是不動聲色，笑呵呵地簡單敘述了下自己的經歷。

  大體是說，高中畢業後，意外收到了守夜人組織的邀請，三年來，都是在修行，所以很少有機會和大家聯絡。

  至於守夜人組織，在他的敘述中，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古老傳承，肩負著重大使命的團體：

  「你們應該聽過『宇宙暗面』吧？就是那個匯聚全球各大超凡勢力的網站，沒錯，宇宙暗面就是我們守夜人建立的。

  我之前就負責在上面和其他組織進行溝通。」

  恩，論壇灌水吹水也算溝通吧？

  「這麼厲害的嗎？咦，那你們組織和人教比怎麼樣？」一個女生好奇道。

  遲秋表情一滯：「這個不太好比。」

  「就是誰強啊，我知道人教有金銀護法、坐鎮北方的雷，魔都出現過的雨師和黑龍，還有東京也出現過好多神秘高手，尤其是巨靈神尊……

  你們組織有沒有這種高手？」

  遲秋昂起的頭往下墜了墜，挺直的腰板有些虛，強撐道：

  「我們守夜人的強者也很多的，而且歷史悠久……」

  「多久？我聽說人教的歷史能追溯到三千年前，你們有他們長嗎？」女生好奇道。

  遲秋有點底氣不足：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們的總部很神秘的！坐落在英格蘭的雪山中，連綿的古老城堡組成一列長城，守衛著通往地獄的大門……」

  女生張了張嘴：「人教有在天上飛的陸地，你們總部也在天上嗎？」

  遲秋：「……那些浮空島很快就消失了，我們總部的城堡可是屹立無數年的！」

  「奧。」女生有點喪氣，心想人教好像真沒有人家總部氣派。

  寧錯坐在旁邊有點不服氣，心想雖然不清楚自家組織總部在哪裡，但單單「沈城」分部駐地，就藏在另外的時空中。

  人教總部肯定不是守夜人能比。

  恩，等蘇寧回來，自己問問。

  桌上，遲秋好不容易在總部駐地領域找回驕傲，鬆了口氣，但也不敢再吹噓，見好就收，悶頭吃菜。

  席間，時而提一提世界超凡領域的新鮮事，惹得眾人不時驚呼，末了，他才想起正事，說：

  「對了，我這次回國，有兩個目的。」

  「其一，是回老家長安城處理一些事，所以過兩天就得離開魔都。」

  「其二，是想跟你們打聽下，如果想聯繫人教，有沒有什麼辦法？」

  眾人面面相覷，都搖頭。

  雖然全世界都清楚，人教有成員在魔都，但具體怎麼聯繫，卻沒頭緒。

  「我聽說殿堂有辦法聯絡。」一人道。

  遲秋有點犯難，守夜人組織中立，與各大勢力，包括殿堂都有聯繫，但要對方幫忙引薦人教……就太難了。

  「要不，你打GG吧。」好奇寶寶女生咯咯笑道：

  「報出自己的地址和電話，人教的成員如果看到，也許會主動聯繫你呢，前提是你不怕殿堂上門查水錶。」

  遲秋認真想了想：「我考慮下。先在這邊找幾天，沒結果算了。」

  他沒注意到，旁邊優雅用餐的寧錯略顯怪異的表情。

  ……

  這場聚會持續了三個小時，才各自散去，臨走時，遲秋拜託大家幫忙在圈子裡找找人教線索。

  看得出，確實有事，不是單純的好奇。

  「等蘇寧回來，讓他考慮見不見吧。」

  寧錯想著，走向地下停車場，卻突然看到，車子旁等著一個人。

  「遲秋？你有事？」她驚訝道。

  等在這裡的遲秋臉上沒了散漫，認真地凝視著她，說：「不準備說點什麼嗎？」

  寧錯心頭一跳，表情困惑：「你到底想說什麼？」

  遲秋靠在車庫承重柱旁，輕輕嘆了口氣：「普通人察覺不出，但我可是超凡者，寧錯，你瞞得了李哥他們，但瞞不了我！」

  說話間，遲秋驕傲地昂起頭：

  「機智的我早已經看穿了你的偽裝！真相只有一個！你就是……」

  寧錯悄悄扣住藏在手腕里的符籙，神情凝重地看過去，心想守夜人果然不簡單，對方席間頻頻提到人教，是在敲打自己嗎？

  我人教成員的身份，竟被這個老朋友，同學，看穿了嗎？

  他的目的如何？

  亦或者……這場聚會本身就是對方的安排？我早已經暴露，而遲秋此次回國，發起聚會，目的就是為了見我？

  無數線索在寧錯腦海中連接，真相如一張大網，徐徐鋪開。

  下一秒，她就聽遲秋面帶悲憫，沉聲道：

  「你是……末日救亡會成員，對不對？！」

  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