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片刻,徐東野隨即將沈渡拋向耳後。
他來到容榕說的蔓越莓包廂,正欲推門進去,卻感覺如芒刺背。
「大哥,你是什麼時候……喜歡姐姐的?」容榕咬唇,滿臉的求知慾。
徐東野斂眸,驀地揚唇「比你想的要久。」
他笑意極淡,幾乎讓人察覺不出,容榕忽然想之前一直沒見過徐東野笑,或許只是因為他笑的時候,沒人察覺到罷了。
沈渡在旁圍觀,面色漸漸緩和下來。
徐東野推門進去時,容榕原本想要圍觀,卻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領子,往後拖了幾步。
包廂門已經關上。
沈渡自然不能放任小姑娘去插手人家的私事。
即使是隔著門,還是能聽見容青瓷的那聲驚呼「你怎麼來了?!」
沈渡指尖摁在容榕的額上,骨節稍彎,神色淡定「走吧。」
「你難道不感興趣嗎?」容榕眨巴眨巴眼,試圖感化他。
「我對別人不感興趣。」沈渡抓著她的後脖子,像拎雞崽子似的提著她往店外走「我現在對你倒是挺有興趣的。」
高跟鞋的後跟擦著地挪動,容榕小幅度的掙扎著「我自己能走。」
好好的二人約會就這樣變成了三個人。
徐東野宛如一尊石佛立在那兒,容青瓷嘴裡還未來得及吞下的冰淇淋就這樣化成了甜水。
冰得她舌頭髮麻。
魏琛認識徐東野,此時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個禮「徐市助。」
徐東野微微點頭,接著非常不客氣的坐下了。
容青瓷有些尷尬「你來這裡幹什麼?」
「你和別的男人約會,我來監督。」徐東野雙手交疊,看著她手邊還沒吃完的冰淇淋,蹙眉「有問題?」
魏琛錯愕的看著面若冰霜的兩個人。
怎麼的,忽然就當了小三,成了傍尖兒?
這事兒沒法翻篇了。
他迅速起身,想要離開「我先走了,你們慢聊。」
容青瓷拉住魏琛的衣袖「你別走,」隨後又衝著徐東野質問,「我跟別的男人約會礙著你什麼了?你也要來監督?你是我爸嗎?」
「青瓷。」徐東野抬眸看她「既然我已經表露了心意,就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覆。」
他語氣強勢,不容置疑,不像是表露心意。
像是皮條公司來催債。
容青瓷原本就是個炸脾氣,有人越是逆她的鱗,她就越是不爽。
「那天的答覆還不夠嗎?」容青瓷重複了一遍那天對他說的話「你不要開這種玩笑了,我不需要你可憐我。」
徐東野略微擰眉「這不是玩笑。」
「我被徐北也晾了這麼多年,是我心甘情願犯賤,我和他沒有可能,這件事我也知道。」她的胸膛猛烈的起伏著,每句話都說的有些艱難「我不需要你來接盤,我也不打算這輩子都吊在你們姓徐的頭上。」
說完,她乾脆的拿起皮包,另只手拽著魏琛,快速的走出了包廂。
徐東野坐在那兒沒有動作。
只是看著還沒吃完的,幾乎已經化成水的冰淇淋發呆。
他記得,她好像是不愛吃這個的。
容青瓷靠在方向盤上發呆。
魏琛坐在副駕駛上,催促她開車也不是,自己下車也不是。
旁邊的女人突然就說了句對不起。
他愣愣的。
「剛剛你也聽到了。」容青瓷將頭埋在手臂里,聲音有些悶「我喜歡一個男人很多年,單戀,現在我知道我跟那個男人不可能了,所以想要迎接一段新的感情。」
魏琛笑笑「是嗎?」
「對不起,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容青瓷抬起頭,稍稍整理了自己的表情,沖他露出了一個很勉強的笑容「我不該一時衝動,把你牽扯進來。」
魏琛望著她,笑容很淺「那小容總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容青瓷咬唇,沒回答他。
「我說我之前的女朋友喜歡撒嬌,喜歡吃冰淇淋都是騙你的。」魏琛忽然聳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就是想看看小容總,願意忍受到哪種地步。總是看你雷厲風行,對著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樣子,這樣的女人居然會主動追我這個小助理,真是讓我很驚喜。」
他說完,略帶得意的沖她眨了眨眼。
容青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看,你又哭了。」魏琛嘆了口氣,抬手擦去了她眼角邊的淚水「小容總,別刻意去忘記什麼人,什麼事。時間久了,你慢慢的就會忘記。」
沒有什麼是時間治不好的。
日子久了,再去想曾經為之付出了大量時間精力去糾結,去痛苦,去抱怨,卻發現根本不值得。
面容清秀的年輕男人此時耐心極佳,沒有生氣,沒有沖她發火,反而給她充當起了人生導師。
她是真的對這個男人有好感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就是因為巴黎的那個晚上,她哭的幾乎快斷氣。
他替自己找了台階,問她看了什麼悲情電影。
這種像溫水般,不遠不近的淡淡關懷,就偏巧讓她生出了一股依賴。
之前的戀愛從來都是轟轟烈烈,很快陷入熱戀,又很快好聚好散。
散了之後發現,她根本還是忘不掉徐北也,因而再次決定放棄他的那一瞬,想到了魏琛。
容榕的話沒錯,她是在利用魏琛。
「對不起。」
「我能看到小容總為了我討好我,特意裝作喜歡吃冰淇淋,一邊被冰得牙齒疼,一邊還要衝我發嗲的樣子,就已經報復回來了。」魏琛得意的哼哼兩聲「誰讓你總是在沈總面前數落我的不是。」
容青瓷勉強勾唇「你還真好哄。」
「你不也是?」魏琛歪頭,笑容爽朗「剛剛還在哭,這會兒就笑了。」
兩人同年,但其實魏琛比她還小個半歲。
入職場這麼久,魏琛西裝革履,挺拔俊秀,卻仍未褪去那股少年勁。
還像是在球場上,穿著寬大的籃球服,和隊友配合默契的大男孩。
她年少老成,或許喜歡的恰是魏琛這點。
「好啦好啦,怎麼又哭了呢。」魏琛哭笑不得的又替她擦了擦眼淚「你再哭我就把你這副樣子拍下來,傳到你們公司的公用郵箱裡。」
容青瓷這回卻沒有用慣有的手法來威脅他。
而是輕聲說了句「謝謝。」
魏琛不禁笑出了聲。
「以後如果想要約我,請明確告訴我你是以朋友身份約我的,還有,」魏琛頓了頓,面色嚴肅,「有了男朋友就不要找我了,我對有夫之婦沒興趣。」
說完這句話,他乾脆利落的下車。
看著滿街的霓虹,魏琛背對著容青瓷,忽然捂住了心口。
突然苦笑「奇怪了…有點難受。」
他又趕緊搖搖頭,甩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大步朝地鐵站走去。
很快的,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人群中。
容青瓷沒有急著回家,又重新返回了包廂。
徐東野果然沒有離開。
他自己點了幾瓶酒,正坐在那兒安靜的喝著。
喝的臉頰微紅,髮絲凌亂,整齊的襯衫上也有了褶子。
「徐東野。」容青瓷走到他身邊,伸手揮了揮空氣,散去了這濃烈的酒氣「我問你,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徐東野抬眼看她,嘴角嘲諷「不是跟你那個小男朋友走了?」
「我在問你問題,你回答我。」容青瓷執拗的看著他,下巴緊繃「如果你也是同情我,那麼我這輩子都不會理你了。」
男人微眯著眼,忽然抱住眼前女人的細腰,逼得她踉蹌幾步,只能坐在他的腿上。
徐東野眸色微沉,笑得有些陰鷙「你喜歡了北也多少年,我就喜歡了你多少年。」
容青瓷睜大了眼看他,顯然沒料到他的答案竟是如此之久。
半晌後,她笑出了聲。
奪過他手上的酒,猛地餵了自己一大口。
「徐東野,我謝謝你。」她撐在桌上,嘴角嫵媚「我以為我挺慘了,現在聽了你這卑微的暗戀故事,竟然覺得好受了不少。」
徐東野嗤笑「很得意?」
「得意。」容青瓷瞥他一眼,毫不膽怯的凝視著眼前的男人「高高在上的徐東野,居然也會求而不得,這個求而不得的對象,竟然是我,你說我該不該得意?」
「閉嘴。」徐東野舔了舔牙,神色危險「去找你男朋友去吧。」
容青瓷收斂了神情,聳肩「被甩了。」
隨後坐在他身邊,讓服務員拿了個新酒杯過來。
「如果你還願意跟我這種女人喝酒,就幹個杯吧,祭奠我們曾經為之浪費了十幾年的暗戀時光,明天就通通忘記,你也忘了吧,別喜歡我了,我不是什麼好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容青瓷咬著酒杯,醉呼呼的沖他說了句對不起。
這是徐北也曾對她說過的,如今用在了徐東野身上。
真是一報還一報。
徐東野冷冷道「不需要。」
被提回家的容榕忽然收到了徐東野的消息。
簡短的一聲謝謝。
她有些愣「這是搞定了的意思嗎?」
正躺在她旁邊,光著膀子,神情鬆散的沈渡不滿的拿過她的手機「不是說累了?還看手機?」
其實她沒累,她就是不想做了。
所以在一回過後,假惺惺嬌滴滴的說自己受不了了。
女人說受不了,對男人來說是件特別驕傲的事情。
沈渡也不能免俗,掐掐她的臉放過了她。
「沈先生。」容榕的雙腿藏在空調被下,她抬了抬,被子凸起兩個小包,樂此不疲的玩著這無聊的小遊戲「謝謝你幫我那麼多。」
沈渡答的很官方「不用謝。」
「我出了事也沒想著找你。」容榕抬起他的胳膊,自己鑽了進去「就是怕得到跟我爸爸那時候一樣的答案。」
「什麼?」
「沒事的,不要在意,不要理會,都會過去的。」她悶悶道「他不理解我媽媽曾經經歷過什麼,他覺得只要我媽媽躲在家裡不跟外界接觸,就不會受到傷害。」
從外界的角度來看,不理會確實是一種最好的解決方式。
可誰能不在乎。
沒有人真的是銅牆鐵壁,也沒有人真的能一笑置之。
總是樂觀的說著自己沒事,最愛笑的那個人,往往是最孤獨的。
他們不會哭,不會抱怨,他們默默消化掉所有,然後再對他人綻開微笑。
旁人卻覺得,他銅牆鐵壁,他堅強樂觀。
而沈渡不同。
在回來的第一天,他沒有安慰自己,也沒有讓她放肆哭一場。
而是問她,你需要什麼幫助。
無論是法律上的,還是網絡上的。
反擊和強硬,才是面對敵人最好的態度。
躲在別人懷裡哭永遠也解決不了任何事。
沈渡理解了她的意思,輕笑「這麼說,我過關了?」
「過了過了,滿分男友。」容榕沖他豎起大拇指「我親自蓋章。」
沈渡傾身,挑了挑她的下巴,嗓音低沉「那你能不能也當一個滿分女友?」
「怎麼當?」
「再做一次吧。」沈渡眨眨眼,親親她的嘴角「剛才太顧著你了,沒什麼感覺。」
「……」
她是知道沈渡這人用了全力是什麼樣的。
容榕迅速躲開他的眼神勾引,喃喃道「我明天答應了粉絲要直播。」
「有嗎?」
「我發了微博。」
沈渡挑眉「我沒看到。」
「……」對哦,沈渡也是她粉絲來著。
容榕眼珠子一轉,迅速起身拿起靠他那邊床頭柜上被沒收的手機。
一時片刻,也來不及用被子遮住自己。
沈渡只看著面前美景,危險的眯起眸子。
喉結微動。
她迅速發了條微博。
門前一顆大榕樹明天早上八點,準時直播。
然後得意的沖他晃了晃手機「明天八點,咱們睡吧。」
沈渡不動神色的又拿過手機,再一次放在了床頭柜上。
容榕感應到這危險的信號,沒來得及躲,被人按倒在柔軟的床墊上。
沈渡撐在她上方,往她耳朵吹氣,慢悠悠的笑「放心,明天我叫你。」
「……」
很久後,容榕從被子裡鑽出半個頭,熱氣順著暗淡的室內燈緩緩上升。
「你饒了我吧。」容榕欲哭無淚「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沈渡也從被子裡鑽了出來。
男人額間有薄汗,性感的順著挺直的鼻尖打在她脖頸處。
他悶哼一聲,靠在她鎖骨上喘氣「我覺得你的手有。」
轉眼間他又撕開了一包新的岡本001超薄001。
容榕滿臉通紅。
閉嘴了。
太騷了,比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