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artier牛頭鑽

  某個網紅爆料營銷號爆了個料,營銷號將爆料人的名字和頭像打碼,截圖發了微博。

  沒帶大名,信息透露的也十分「委婉」。

  【秘秘,吐槽一個美妝圈網紅。平時艹清淡如菊人設,後來推廣越接越多人設有些維持不下去了,她就又換了個白富美人設,說實話她買的那些護膚品化妝品,還有一些包包衣服什麼的頂多只能算輕奢,三線白領都能買的起。她的那些腦殘粉估計也都是些十八線城市的小妹妹,沒見過世面閉著眼睛吹她公主】

  【前不久她去日本旅遊,我有個朋友也是美妝圈的跟她一起買禮物,反正大家都買的比較多,她生怕被人比下去,只拿貴价品牌的,買了二三十萬吧,當時把我朋友都嚇住了,真以為她財不外露,平時就是低調,然後到現在也沒發抽獎微博,不知道她幾十萬後續如何,反正那次旅行挺不愉快的,大家都玩的很開心,她也不合群,拿鼻孔看人,誰都瞧不起的樣子。昨天我聽到個爆料,說她去日本花錢花的太厲害,一口氣接了好幾個推廣,什麼野雞國牌都接,收完人家公關包裹轉眼間又說不合作了,包裹也不退,就自己吞了,現在網紅人設真的不能信,發出來的話麻煩厚碼】

  【drr吧/摳鼻】

  【終於有人扒她了/跪下,我真的看她的人設假死了/笑哭】

  【???之前不是說她買了郵輪是真白富美嗎】

  【最討厭網紅艹清高人設,真清高誰會當網紅啊/摳鼻】

  【就我不知道是誰?/疑問】

  【給小夥伴指個路,B站大榕榕,順便附上昨天的論壇吐槽貼連結,基本上實錘就是她了】

  【博主保重,小心被炸號】

  這邊微博和論壇聯動,不過幾個小時就將大榕榕扒了個乾淨。

  容榕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爆料貼,當事人ID厚碼,就算是造謠,誰也不知道是誰,自然無所顧忌怎麼勁爆怎麼編。

  偏偏就是有人信。

  只是這次爆料相較於前幾次不再是捕風捉影,而是有完整的時間線,甚至還有小視頻。

  也就是大榕榕上「世界號」郵輪的視頻,和直播的拍攝角度不同,至少證明爆料人沒撒謊,她的朋友確實是當時跟大榕榕一起去旅行的博主之一。

  有人總結了大榕榕所有視頻中出現過的貴价商品。

  【扒了下大榕榕的愛用物,感覺也不是很壕啊為什麼前段時間一直吹她白富美】

  最貴的包是愛馬仕swift皮金扣kelly包25號,單價八萬,她偏愛日系,輕奢眾多,但真要說貴婦級別的,一雙手就能數出來。

  大榕榕鍾愛日系,最貴重的首飾也僅限於去年兩次公開活動上戴過的卡地亞牛頭鑽項鍊和VCA藍玉髓。

  唯二的定製是ZuhairMurad高定和Bellagraph鑽石耳環,鑑於網紅大多都有造型團隊,所以是不是個人資產有待查證。

  真正讓她坐實「白富美」稱號的兩個事件,只有三十萬的粉絲禮物和包船事件。

  因為這次的爆料,這兩個事通通被推翻了。

  【現在白富美的門檻這麼低麼?隨便哪個一線白領都能買的起大榕榕那些東西吧】

  【因為她金主包船又炸號刪帖,資本下場牛逼的不要不要的,你敢說她不是白富美,封號警告】

  【我他媽笑死,現在買得起愛馬仕就是白富美了?隨便去國外哪家店,大半的中國人,十幾歲到幾十歲的都有,那這些人都是白富美咯?】

  【早幾年微博抽獎剛興起那時候有網紅抽奔馳車啊,怎麼沒看人夸白富美?】

  【之前「世界號」打了一幫人的臉,到現在也沒扒到大榕榕持股的企業到底是哪一家,誰知道是真是假】

  【樓上,星夢社官微發了微博,眼瞎?】

  【樓上那個粉絲這是你們正主的黑帖看清楚了,要洗地請另外開樓,洗到這裡來了你眼瞎嗎?誰知道你們正主的金主爸爸是不是星夢社哪個高管啊】

  【要不是那個美妝公司的樓主的吐槽貼,估計不少人都信了吧】

  【頂鍋蓋說一句,真正的白富美根本不是她那樣的,人家從頭到腳都是私人定製,根本不屑用普通人都用得起的東西】

  【排樓上,被金主捧起來的小公主眼界能有多高,真以為買幾個包就進入上流社會了?】

  【雖然我沒錢吧,但我知道有錢人肯定不會像她那麼low的,有錢人誰稀罕用平價啊,笑死】

  【想艹貴婦人設就學蘇安,想艹接地氣人設就學兔兔糖,雖然這兩位都涼了,但是大榕榕雙擔估計人設崩的比這兩位都慘吧】

  【誰知道大榕榕真名啊,去工商局查查那個什麼持股企業到底是真是假】

  【她金主真捨得花錢,都捨得給股份了】

  【星夢社說那船是大榕榕的,艾特的還是她微博名,連個合同都沒有,不敢爆真名吧】

  【要她真是白富美,家裡有礦,被造謠包養的時候大大方方表明身份就行了啊,炸號刪帖不就正好證明了是她心虛?當時怎麼會有人真的信,還真以為她魔幻打臉,以為演電視劇呢】

  【我從頭到尾就沒信,有人信估計是水軍下場洗腦了吧】

  【我有朋友是清河市富豪圈的,真的沒聽過大榕榕這號人,她那些錢絕逼是金主給的】

  【有人能扒出她金主是誰嗎?】

  B站美妝區的大榕榕人設終於要崩了。

  之前多少次爆料,都被她輕而易舉的給反駁了回去,現在各種扒皮貼和圈內爆料,絕對沒跑。

  各種信息轟炸,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突然壓向了她。

  她要涼了,之前被封號炸號的那些人又活過來了。

  每次爆料都是大型洗粉虐粉現場。

  裝白富美,被金主包養,這些都是她曾被質疑過無數次的問題。

  如今多了條,瞎接推廣,而且還中途跑路,把爛攤子留給pr。

  無數的黑點一股腦的往她身上撲。

  大榕榕能夠穩坐美妝區頭號流量的位置,粉絲的功勞不可小覷。

  無論她被怎麼黑,真愛粉的忠誠度都很高,很多流量明星無論有多少黑料,寵粉這個優點都是出奇的一致。

  得罪了粉絲,脫粉回踩才是最致命的打擊。

  容榕是出了名的寵粉狂魔,粉絲黏度和她的吸粉力在整個美妝區中,除了當時風頭正盛的兔兔糖,幾乎沒人能跟她抗衡。

  以前她能輕鬆反擊,粉絲也出了很多力。

  已經有人摸到了B站罵她「白蓮婊」,粉絲一如既往地替她控評壓評。

  他們不在乎榕妹的白富美人設是不是裝的,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被金主包養,最在乎的不過是所謂的「pr包裹」。

  【榕妹解釋前,大家都閉麥吧,不要去跟人吵,越吵他們只會越覺得我們心虛】

  【心疼我榕妹,這都第幾次了】

  【匿名論壇那幫惡蛆說要扒榕妹的三次元,這不是人肉是什麼??氣死我了】

  【相信榕妹,等榕妹的解釋】

  【榕妹不會辜負我們的信任的】

  【麻煩大家堅持一下,前幾次都熬過去了,這次雖然對手猛了點,但我們肯定能熬過去的】

  【昨天才發的吐槽貼,今天就微博熱搜了,我懷疑榕妹得罪人了】

  這樣無休止的網絡暴力,容榕不知道自己還要承受多少次。

  每個人都在說杜絕網絡暴力,卻無意間成了網絡暴力的一份子。

  不過就是看她高樓起,宴賓客,覺得不新鮮了,想看她樓塌了。

  在山底見高峰上的人風光無限,他們羨慕,嫉妒,希望自己也能有朝一日登上高峰,也暗暗詛咒著高峰上的人快摔下來吧,摔入泥潭,摔入崖底,摔到塵埃處,接受他們的貶低和白眼,這樣他們就高興了,就平衡了。

  接著,他們就可以尋找下一個目標了,那個已經跌進谷底的人,很快的被大眾遺忘,或許能有幸在眾人的茶餘飯後時間被提起,引來一陣唏噓,最後是不屑。

  他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躲在網線背後暗自眼紅的才是最後的贏家,費費口水,敲敲鍵盤,就能讓一個人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

  從而崩潰,抑鬱,最後接受嗤笑,「連這點小事都承受不起,太玻璃心了吧」。

  美其名曰「受得起多大的詆毀,就經得起多大的讚美」。

  而讚美從來都只是旁人對個人能力的一種認可,不是紅眼病對他人詆毀嫉妒的正當藉口。

  容榕突然就覺得累了。

  這樣無休無止的被誤解,澄清,再被誤解,澄清的事兒她已經做煩了。

  相信她的人會一直相信,而不相信她的人,無論她怎麼說,都會選擇性的裝聾作啞。

  入圈兩年多,容榕第一次出了退圈的念頭。

  爺爺的擔憂和勸告都是真的。

  她媽媽當初得憂鬱症也並非偶然,任誰經歷這種事情,都很難真的一笑而過。.

  感同身受永遠是最大的謊言。

  所以爸爸當年哪怕知道了媽媽是因為什麼才備受打擊,卻仍舊輕描淡寫的讓她待在家裡。

  他跟媽媽說,有我在,你管別人說什麼,時間久了那些人就閉嘴了,別在意。

  他當然不會在意,因為被罵□□被罵賤貨被網絡暴力的又不是他。

  除了受害人,誰也不知道這種滋味有何等的痛苦。

  它就像一把無形的刀,能將受害人的心臟扎穿,而旁人卻無法體會這種感受。

  還會被扣上「玻璃心」,「承受能力差」,「太在乎別人的想法」的帽子。

  容榕將手機關機,癱倒在地上發呆。

  她喜歡做的這件事,讓她收穫了很多人的喜歡,也引來了很多人的厭惡。

  如果她一開始聽了爺爺的話,遠離網絡,是不是就可以杜絕這一切的發生?

  這樣無休止的攻擊,真的讓她很厭煩,厭煩得恨不得將所有社交帳號清空,將所有人都拉黑,與世隔絕,自然就就能隔絕那些傷害。

  可愛不知道什麼來到她的身邊,或許是感應到她的心情,靠在她身邊趴下了。

  柔軟的貓毛擦過她的臉,容榕現在什麼人都不想見,還好家裡有隻貓。

  她需要好好考慮自己的未來。

  喜歡的這份職業,是否真的能讓她這輩子都無視外界的攻擊,繼續憑著愛好堅持下去。

  終歸而言,她還是不夠強大。

  容榕將手機關機,選擇跟母親一樣,躲在這四方的房子裡,人為的牴觸來自外界的攻擊。

  說她膽小也好,懦弱也好,哪怕只有幾天,她也想徹底遠離這些烏煙瘴氣。

  沒人能感同她的身受,那她就自己想辦法度過。

  只要幾天就好。

  ***

  沐良琴一直打不通容榕的電話,去她家找她也沒人回應。.

  她關機了。

  原本以為容榕會想前幾次那樣,發微博澄清,這事兒就會很快過去,但她從白天等到晚上,也沒等到狗榕的微博。

  微信記錄停留在她發給自己的最後一條。

  【你別管,這件事我自己解決】

  連她都無法忍受,容榕居然就這樣風平浪靜的消失了幾天,任由那些人在她的微博下罵。

  微博熱搜不知道怎麼的,已經撤了下來。

  但還是沒止住那些謾罵。

  她現在只想知道容榕怎麼樣了。

  沐良琴想,熱搜或許是沈渡讓人撤的。

  她打了沈渡的電話,那邊也沒接聽。

  無奈間她只好打給了魏琛。

  「沈總臨時有事出差了,現在不在本市。」魏琛的聲音聽起來也很疲憊:「我跟著他趕飛機,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合過眼,累得要死,你有什麼事嗎?」

  沐良琴隨口敷衍了過去,將電話掛斷。

  男人偏偏在關鍵時刻派不上任何用場。

  容榕跟家裡人的關係一直很敏感,唯獨和她親近的也就是爺爺。

  她猶豫著一直沒聯繫容榕的家裡人,倒是容青瓷破天荒的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來。

  容青瓷讓她直接到醫院來。

  沐良琴不知道是誰生病了,今天周日,原本也不用上班,沐良琴沒多想,收拾了下就往容青瓷說的醫院趕去。

  她剛進醫院就被兩個保鏢帶著上了電梯。

  整個一層樓都很安靜,消毒液的味道在鼻尖處蔓延,容青瓷正坐在病房門口發呆。

  沐良琴猶豫了半晌,走上前,輕聲跟她打招呼:「青瓷姐。」

  容青瓷抬起頭看她,眼圈泛紅。

  身上的套裝有些皺巴巴的,滿身疲倦,見她來了,又一次問了在電話里早就問過的話:「容榕真的沒跟你在一起?」

  「沒有。」

  容青瓷閉眼,語氣無奈:「死丫頭,居然連家都不回了。」頓了幾秒又像是自嘲般的闡述道:「爺爺那樣囑咐她,讓她周末回家吃飯,昨天晚上,爺爺等到十二點也沒等到她回家,菜熱了好幾遍,死丫頭居然都不回來,她真狠心啊。」

  說完,容青瓷捂住自己的眼睛,自責的低下頭:「我當時就不應該把手機拿出來。」

  因為一直等不到容榕,容青瓷猜想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兒。

  她已經習慣,通過網絡去獲知容榕的消息。

  在爺爺面前,容青瓷頭一回沒忍住,將手機狠狠摔在桌上,罵了句髒話。

  老爺子語氣急切,是不是榕丫頭出事兒了。

  也不等容青瓷說什麼,老爺子直接將手機奪了過去,他視力還不錯,戴著眼鏡也能看清手機屏幕里寫了什麼。

  而後老爺子顫著手將手機還給了容青瓷,自言自語的說,我的榕丫頭被人罵成這樣了,難怪她不想回家吃飯。

  之前老爺子了解網上那些消息,都是來源於容青瓷,而她也是保留幾分,將難聽的摘去,只說些不會讓老爺子太生氣的。

  「我以為讓榕丫頭在外面吃點苦,她就知道錯了,會乖乖回家跟我認錯。」老爺子眼神晦澀,按著眉心的手止不住顫抖著:「是我錯了。」

  十二點已過,客廳前的大鐘敲了十二下,桌上的飯菜絲毫未動。

  第二天,老爺子起晚了。

  再然後,救護車從醫院趕到了容宅。

  「她為什麼就是不肯回家呢。」容青瓷忽然笑了,後腦勺無力的靠在冰涼的磚牆上:「為什麼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也不願意回家呢?」

  沐良琴安慰的拍拍她的肩:「青瓷姐,她肯定沒事的。」

  「我已經讓人把熱搜撤了,華淵在這方面人脈不多。」容青瓷轉頭看她,聲音很輕:「我們家以前出過事,所以一直不肯將生意往媒體這塊發展,不願意蹚這趟渾水,家裡也沒管過容榕在網上被人說什麼,沒想到這次直接讓她人間蒸發了。」

  原來熱搜是容青瓷撤的。

  怪不得容榕之前多次上熱搜,整個容家都無動於衷。

  容榕那時候笑著說,我家不管我的。

  這句話是真的。

  沐良琴接不了話,只能換了個話題關心:「爺爺怎麼會因為看到了網上的消息就忽然倒下?」

  「容榕她媽媽就是因為這種事跳的樓。」容青瓷勉強笑了,眼神無焦:「爺爺一直不同意她現在的工作,就是因為她媽媽。」

  沐良琴是第一次聽到容榕母親去世的真相。

  她忽然覺得心口鈍痛,說不出話來。

  「青瓷,爺爺醒了嗎?」

  身邊忽然想起一個陌生的聲音,沐良琴抬頭,面前站著一對神情憔悴的中年夫婦。

  容青瓷搖搖頭:「沒有。」

  「榕榕找到了嗎?」

  「沒有。」容青瓷指了指身旁的沐良琴:「這是容榕的朋友。」

  眉宇間皆是頹廢的中年男人開口問她:「姑娘,你真的不知道榕榕在哪兒嗎?」

  沐良琴搖搖頭。

  一直沉默的中年女人終於開口:「非得學她媽媽當什麼明星,現在出了事就不知道躲哪兒去了。」說完又捂住嘴,擔憂的重複著:「她一個小姑娘,能去哪兒啊……」

  沐良琴隱約猜到,這應該是容榕的二叔二嬸。

  「她跟她媽不一樣。」容青瓷煩躁的打斷中年女人的話:「那女人是那女人,容榕是容榕。」

  「那榕榕也是叢榕生出來的。」二嬸蹙眉,加重了語氣:「容家也是被她連累的。」

  二叔語氣沉重:「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人都死了那麼多年了,一直拿出來說有意思嗎?」

  二嬸冷笑:「你難道忘了當年叢榕那副樣子了?她帶著幾歲大的榕榕,大搖大擺的進了咱家,說她是咱們的大嫂,說大哥有多愛她,就算全家人都反對,她也一定能嫁進容家。爸爸跟大哥大吵了一家,從二樓摔了下來,拄了十幾年的拐杖,一到冬天連下床都困難,這些都是那女人一手造成的!」說罷又指著容青瓷,言辭更尖利了幾分:「當時青瓷才多大,她又跟青瓷說了什麼!」

  容青瓷按住耳朵:「別說了!」

  她一直想盡力忘記那個女人。

  忘記那個女人化著濃妝,笑得像個妖精,得意又囂張的對她說。

  「我的女兒比你漂亮,以後也會比你更討人喜歡,你要失寵咯,你大伯也不會再管你了,他只會喜歡你妹妹。」

  大伯以前明明說過,他不會結婚。

  他將自己抱在懷裡,說,我有侄女青瓷就夠了,青瓷就是我的女兒。

  轉眼間,任由爺爺如何反對,大伯也要堅決將那女人和她的孩子帶進容家。

  後來叢榕死了,卻成了她永遠揮之不去的陰影。

  也是他們家所有人的陰影。

  她和父母都一樣,沒了仇恨的根源,就只能移情。

  容榕是叢榕的女兒,她的名字也在每時每刻的告訴整個容家,就算叢榕那女人再如何,容子儒也依舊愛她愛到了骨子裡。

  容青瓷對她的感情複雜極了。

  她雙眼噙著淚水,抬頭看著父母,下巴顫著:「你們是不是也希望容榕跟她媽一樣死了?」

  「怎麼可能。」二叔頓了頓,解釋道:「她跟她媽媽是不一樣的。」

  「是啊,她們不一樣。」容青瓷苦笑,反問自己:「我們為什麼要假裝不知道?把錯都推到她身上,這就是我們報復那女人的方式嗎?」

  默了半晌,她像是在告訴自己:「她是我妹妹。」

  二嬸忽然啞口。

  她曾也對容榕好過,她乖巧聽話,每次接受批評的時候,都會乖乖受罰,然後奶奶的說一聲「二嬸,我記住了,下次我不會了」。

  她懂事的這麼早,小心翼翼的接近和討好所有人,和她媽媽其實截然相反。

  但每次看見她,又忍不住想到叢榕。

  容榕現在的這份工作,她是頭一個反對的。

  整個容家都怕她走上那條路。

  不支持她,不理會她,任由她吃苦受累,以為她能回頭。

  卻從來沒人告訴她真正的原因。

  「榕榕的朋友。」二嬸看向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沐良琴,深吸了口氣,終於逼迫自己冷靜了下來:「你能不能告訴我們,榕榕她平常都喜歡去哪裡?」

  沐良琴搖頭:「她喜歡待在家裡。」

  所有人都默然。

  容青瓷無力的癱倒在座位上,掏出手機再次撥通了容榕的電話。

  依舊關機,只是這次,有新的電話打了進來。

  是徐北也。

  「我找到小榕子了,她就在老宅。」徐北也重重的舒了口氣:「她還在納悶家裡怎麼沒人呢,用鑰匙自己開了門坐在後院一個人盪鞦韆。」

  容青瓷用力閉眼,咬唇:「讓她死過來!」

  她渾身一松,身體整個繃著的弦終於解開,連帶著打開了眼淚的開關,簇蔟落下。

  「我這就把她押送過來。」

  掛掉電話後,老宅這邊的徐北也無奈的沖失蹤了好幾天的容榕聳了聳肩:「去認罪吧。」

  容榕縮了縮肩膀:「我這幾天沒帶手機,真的不知道……」

  「你說什麼都沒用了。」徐北也皺了皺鼻子,故意嚇她:「你等著被制裁吧。」

  一旁的徐南燁終於看不下去了:「行了,別嚇榕榕了。走吧,去醫院。」

  容榕原本在後院盪鞦韆,還想著家裡人都去哪兒了。

  結果就聽見徐北也一聲大喊:「我靠,你居然就躲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連向來溫柔的徐南燁都忍不住責備她:「你怎麼能幾天都找不到人?你知道家裡出事了嗎?」

  容榕沒理,只能乖乖跟著三個哥哥上了車。

  她瑟瑟的看向旁邊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的徐東野。

  徐東野注意到她的目光,沉著臉側頭望她:「知道錯了嗎?」

  容榕點點頭:「對不起。」

  「你總是讓人不放心。」徐東野伸手,重重的按在她的頭上,指尖摩挲揉亂了她的頭髮:「還好你回家了。」

  容榕睜大了眼,有些不適宜大哥這忽如其來的溫柔。

  另一側的徐南燁笑著在她耳邊說:「大哥難得翹班,你要賠他這幾天的工資哦。」

  容榕不好意思的笑笑。

  徐東野擰眉,語氣低沉:「你陪著老婆休假,不也趕著回來了?」

  「那我原本就跟榕榕關係好啊。」徐南燁見招拆招:「不像你總是板著臉,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榕榕呢。」

  徐北也坐在副駕駛,啊啊大叫:「你們都走開,小榕子是我妹妹。」

  徐東野只輕輕扯了扯唇,嘴角旁露出了極淡的微笑。

  車子開到了醫院,徐家三兄弟押送犯人去面見提刑官。

  提刑官容青瓷再看到犯人容榕的那一刻,忽然就大哭出了聲。

  容榕沒反應過來,被抱了個滿懷。

  容青瓷緊緊將她勒在懷中,邊哭還邊用手捶打容榕的背:「死丫頭你玩什麼人間蒸發啊!我他媽要被你嚇死了!」

  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連帶著手臂的力道也越來越緊,生怕下一秒懷中的人又失蹤不見。

  容榕掙扎:「好痛,你放開我。」

  「受了委屈就要記得回家,知不知道?」容青瓷放開她,胡亂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掐著容榕的臉警告道:「下次你再玩這套,我就跟你斷絕關係。」

  容榕眼睛一熱:「不玩就不斷絕關係嗎?」

  容青瓷吸了吸鼻子,又抱住了她:「這聲對不起我欠了很多年了,對不起,榕榕妹妹。」

  她是靠著她的耳朵說的,也只有姐妹倆能聽見。

  二叔二嬸站在一旁看著,直到姐妹倆分開了,才上前道:「進去看看爺爺吧,他已經醒了。」

  容榕有些心虛的看著他們。

  「你快把我們嚇死了。」二嬸神色柔和,輕聲告誡道:「下次真的不許再這樣了。」

  容榕用力點頭:「嗯。」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二嬸頓了頓,最後還是說出了口:「下次直接回家吧。」

  「嗯。」

  二叔攬住二嬸的肩膀,沖容榕笑了笑:「二叔也欠你一句對不起。」

  此前怨恨多年,如今煙消雲散不過一瞬間。

  在她失蹤的那一刻,他們終於確定,容榕就是他們容家的人,跟任何人都無關。

  只要能找到她,只要她沒事,別的都無所謂了。

  容榕需要時間適應,沒給他們回應,轉身猶豫著走進了病房。

  老人穿著白色病服,正坐在床上喝粥。

  他的頭髮又白了大片,握著調羹的那隻手上,老年斑似乎又明顯了積分。

  容榕坐在床邊,小聲說:「爺爺,我餵你吧。」

  老爺子撇過頭:「不用。」

  容榕才不管這些,直接搶過了他手中的調羹。

  老爺子驚呼:「你!」最後還是無奈的放下了手,嘆了聲:「我年紀大了,經不起你嚇。」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今天她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對不起,也不知道聽了多少句對不起。

  老爺子喉結微動,咽下了容榕餵他的那口熱度剛好的清粥。

  「榕丫頭。」他忽然出聲,神色平靜:「爺爺看不得你受那些委屈,想把你正式介紹給所有人,你願意嗎?」

  被誣陷謾罵時,她沒哭。

  獨自承受所有時,她也沒哭。

  而如今,只因為爺爺的一句話,她放下碗,轉過頭,背對著爺爺哭出了聲。

  爺爺的疼愛都是真的,不是同情,不是可憐。

  老爺子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背,一下一下的拍著安慰她:「我以為把你護在羽翼之下是對你最好的保護,事實證明我錯了,我該讓你堂堂正正的站出來面對風雨。」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只能點著頭回應爺爺。

  「別哭了。」老爺子用下巴指了指碗:「繼續餵我。」

  餵完粥,老爺子又睡下了,容榕不便打擾他,悄咪咪的走出了病房。

  沐良琴上前,悄聲問她:「你爺爺好點了嗎?」

  容榕點點頭:「睡下了。」

  「哦,我跟你說。」沐良琴掏出了手機,塞進她的手裡:「有人反水,我知道是誰在背後搞你了。」

  「誰?」

  沐良琴冷笑兩聲:「霍清純加不上你的微信,就截圖發給我了,你自己看吧,我是真沒想到一個人能惡毒到這個境界。」

  發過來的截圖都是一個小群的聊天記錄,群聊顯示只有五個人。

  【我看不慣她那樣子好久了】

  【誰?】

  【不就是那誰唄,我看她視頻底下全是腦殘粉吹她,噁心吐了】

  【你討厭她幹嘛還看她視頻?】

  【你以為我想看?天天首頁推送,就知道對著鏡頭賣嗲,粉絲吹她媽逼呢】

  接著其他幾個人也開口了,但因為沒有名字顯示,容榕不知道誰是誰。

  【你說要是我們幾個合夥,能不能把她搞下去?】

  【人三百多萬粉絲,咱們粉絲加起來都沒她的多,夢裡吧】

  【不搞搞看怎麼知道能不能成】

  【你這麼討厭她啊?】

  【兔兔和蘇安都能被她搞下去,她也是時候下去了吧,霸占著美妝區真以為自己是山大王啊】

  【川南你這是想到招了?】

  【我大學學的新聞,她哪裡最吸粉,我們就集中往那兒黑就行了】

  【嘖嘖嘖】

  【她臉最吸粉吧,怎麼你要讓她毀容啊?】

  【我想搞她,但我不想坐牢好嗎】

  【造謠轉發過五百不是也算犯法了嗎?】

  【不下場唄,找個營銷號發有什麼難的,營銷號收到的律師函還少?紙老虎而已】

  ……

  之後聊天記錄就斷了,接著幾張圖時間顯示是昨天。

  【我去問了那個pr,她死活不肯給聊天記錄】

  【啊,那怎麼辦】

  【我跟她說,要是她不給聊天記錄,以後別想跟我們合作,反正大榕榕那邊她是合作不成了,要是失去了跟我們合作的機會,被炒魷魚還不是時間問題】

  【她給了?】

  【給了,我裁了圖,留下幾條有用的,已經找好微博號了】

  【川南你不去演宮心計可惜了】

  【你拿微博大號聯繫的嗎?】

  【我又不傻,拿小號發的,不會有人知道的】

  【666】

  【恭迎川南娘娘,後宮第一人啊】

  最後是霍清純的給狗良發送的微信消息。

  【就當是我向大榕榕道歉,聊天記錄你發給她,除了我其他四個人的B站ID我也發給你吧】

  【你不怕被川南她們記仇?】

  【我當初只告訴了她自己的性取向,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

  【……】

  【我打算退圈了,隨她記仇吧,無所謂】

  霍清純完美的一波反水。

  容榕捏著手機,神色無波。

  沐良琴問她:「你打算怎麼做?」

  「她不是不想坐牢嗎?」容榕將手機還給她,垂眸微笑:「我非要讓她嘗嘗坐牢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