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榕連忙甩開沈渡,提著裙子踉踉蹌蹌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昂首挺胸的站了個軍姿。
沈渡的父親她是第一次見,但母親卻是見過很多次了,因此熟悉的很。
路舒雅女士收回了探究的眼神。
她的語氣裡帶著止不住的笑意,卻佯裝愧疚和二人道歉:「我本來想出聲的,但又覺得可能打擾了你們……」
「沒有沒有。」容榕連忙擺手,背脊僵硬得筆直,強露笑意:「我剛剛都是開玩笑,絕對沒有那種想法。」
路舒雅女士但笑不語。
而站在她身邊的中年男人低沉的笑出了聲。
這是容榕第一次見到沈渡的父親。
個子很高,五官俊朗英氣,和沈渡一樣留著乾淨利落的短髮。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容榕更加不敢動了,連笑都不敢笑了。
沈爸爸單邊的眉頭稍稍挑起,語氣略顯遺憾:「沈渡,你魅力不行啊,女朋友對你都沒有想法。」
容榕滿臉問號:「啊?」
沈渡意會,不動聲色的理了理身上稍皺的西裝:「小姑娘害羞,這些話聽聽就行。」
「那好。」沈爸爸側身,後退了幾步:「我和你媽一小時後再過來。」
路舒雅女士嬌嗔的捶了捶沈爸爸的肩:「行了行了,老不正經的,不是說過來見見榕榕嗎?」
沈爸爸輕笑,將目光轉向了神遊中的容榕,笑容溫和:「你就是容榕吧?」
容榕乖巧點頭:「叔叔好。」
「聽舒雅提過你很多次了,很想見你一面,只可惜總找不到去清河市的機會,正好這次來巴黎參加慈善會,所以就非讓沈渡和他媽媽替我引見一下,事先也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實在是唐突了。」沈爸爸目光柔和,容榕原本已經平息了急促的心跳,結果他末尾又加上句:「不好意思,打擾你和沈渡了。」
外表成熟穩重的男人,就連促狹的話語也能說得一本正經,差點就以為他是真心想道歉了。
容榕抿唇:「叔叔,您能不提這事兒了嗎?」
路舒雅女士又暗暗掐了把沈爸爸,轉而笑容可掬的看著容榕:「榕榕,別理他。走走走,阿姨帶你去吃好吃的。」.
她說完就朝容榕走過來,抬首瞪了沈渡一眼,責怪道:「就知道在這兒干站著,也不知道幫女朋友解解圍?」
沈渡垂眸看著路女士,語氣帶笑:「確實是打擾到我和榕榕了。」
容榕幾欲羞憤而死。
她就知道沈渡不會乖乖坐在那兒任她擺布。
早知道剛剛就把沈渡紅耳朵的樣子給拍下來了。
沈爸爸作罷,笑了兩聲:「舒雅你帶小姑娘去宴會廳吃點東西吧。」
路舒雅女士頷首,牽著容榕離開了會客室。,
兩位女士離開後,沈氏父子大搖大擺的霸占了Yinel的專屬休息室。
沈爸爸微微蹙眉,言語中有一絲不滿:「你怎麼讓人家小姑娘主動?既然談了戀愛就收收平日裡那副冷淡的性子,不然小心把人家給嚇跑了。」
沈渡慵懶的靠著沙發背,漫不經心的抬著眼皮看著他爸:「你和媽一直盯著看,想讓我怎麼辦?」
沈爸爸輕咳,坐在他對面,巧妙地轉移了話題:「世界號談下來了嗎?」
「嗯。」沈渡微微點頭:「回國就簽約。」
「每年暑期的時候,境內的旅行社都會在港口安排遊輪出行,旅遊業競爭很大,中潤到底是內地企業,資源方面不如港內商社。不過證件和出入日本國境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打點妥善。」
「謝謝爸爸。」
沈爸爸勾唇:「真想謝我就早點結婚吧,不指望有個貼心的兒子,至少有個能哄我開心的孫子孫女。」
「不急。」沈渡微微一笑:「小姑娘還年輕。」
沈爸爸睨他一眼,不動聲色:「當初在西九龍跟我一起開公司的董叔叔他們孫輩的小朋友要上幼兒園了。」
沈渡神色自若:「國家開放二胎後,董叔叔添了個跟他孫子年紀差不多大的兒子。」
沈爸爸沉默良久,低沉道:「董叔叔他老婆二十出頭,你也不想想你媽多少歲了。」
獨生太子爺沈渡點頭附和:「沒有兄弟姐妹一直是我的遺憾。」
「……」
「……」
氣氛很尷尬。
最後還是沈爸爸嘆氣:「隨你吧。」
***
路舒雅女士說是說帶容榕去吃好吃的,但其實壓根就沒打算帶她回宴會廳。
而是直接帶她坐上了車。
巴黎街景不比國內一線城市繁華,街道乾淨清爽,微涼的夏風吹拂過窈窕女郎的金髮和裙擺,隨便定格在哪個畫面,中世紀的建築背景與現代人完美融合,每一幀都是令人挪不開眼的畫。
街邊櫥窗里燈火通明,暖黃色的圓頂燈打在衣著精緻的人行模特身上,透過一層玻璃看那些商品,總覺得比穿在自己身上好看一百倍。
躺在麵包店裡的那些外表焦黃,冒著熱煙的各形麵包,其實能把牙齒磕破。
容榕小的時候,就常聽大人們感嘆,咱們國家的城市什麼時候能像國外城市那樣繁華。
如今國內很多城市繁華程度已經不輸國外,但人們卻又轉而懷念起了許多年前的那種質樸和安寧。
人總是活在不滿足里的。
容榕還在思索要不要跟經紀人交個差,路舒雅女士卻似乎已經看穿她的想法,拍拍她的手以示安心:「我已經跟費小姐說過了,不然你以為我們真能不打招呼就隨便進你的休息室嗎?」
「您認識我的經紀人?」
路舒雅女士眨眨眼:「我和費小姐何止是認識,我跟她已經在談關於幫你辦畫展的事情了。」
容榕不解的看著她。
「肚肚他爸很早就創立了基金會,一是為了建立社區服務,二也是為了將他這些年的私人收藏都統一登記在基金會名下,這次的拍賣會,有不少競拍品都是他的收藏,已經以基金會的名義捐贈給巴黎,競拍所得的所有收入都會拿來捐助澳洲貧困兒童。」路舒雅女士轉而笑道:「前兩年他將基金會轉給我,我發現他的大多私人收藏都出自14世紀後的歐洲藝術家之手,華裔藝術家的藏品甚少,所以這兩年跑了不少藝術展,就是想要找到合適的國內藝術家作品。」
沈渡此前跟她提過,自己的母親對這方面感興趣。
她當時以為,這只是阿姨只不過是平時閒來打發時間的小愛好。
「我很早前就知道了Yinel,一直想等著她回國後見上一面。」路舒雅女士笑呵呵的握緊她的手,感嘆道:「卻沒想到,Yinel就是你。」
容榕也不禁感嘆這世間緣分,妙不可言。
路舒雅女士語氣堅定:「你放心,你的第一個國內畫展,阿姨一定幫你安排的妥妥噹噹的。」
容榕哭笑不得:「謝謝阿姨。」
兩個人聊著聊著,車子拐過最後一道直街,開到了目的地。
容榕對這兒很熟悉。
聖特娜婦保大道24號,容榕經常來這兒給容青瓷當代購。
容青瓷小姐脾氣古怪,縱使無需配貨,總部能夠直接把包空運回國,她也依舊要堅定地壓榨容榕當她的人肉代購。
原因是,連容榕這種人肉輸送都比那日狗的空運要快。
她恨不得昨天買,今天包就能到手背。
因此每次那個熟悉的東南亞裔SA看到容榕時,都有種她是過來打劫的錯覺。
愛馬仕總店工作日六點半歇業,今天卻難得,已經九點半了居然還開著門。
路舒雅女士直接帶著容榕走了進去。
守在門口的兩個SA沖她鞠了一躬。
容榕自己來總店就是直接跟相熟的工作人員電話預約,不需要出示預約信息和護照,但她沒辦法讓總部九點半了還繼續營業。
有誰見過夜晚九點半的愛馬仕總店嗎?
容榕現在可以說她見過了。
路舒雅女士直接來到了二樓的皮具層,接待她的亞裔顧問已經十分熟悉她的流程,直接拿過來一本充滿了品牌風格的橘色皮質A4大小手冊,讓她挑選。
容榕手上也拿了一本,基本上是今年的新款和新色。
路舒雅女士問她:「榕榕,有喜歡的嗎?」
她一直想再買一隻birkin30,但最近閉關,連出門都難得。
想要就買,包治百病。
容榕直接跟SA說要了這隻bk,之後又選了herbag和kelly,包包的款式都偏成熟,容榕特意都選了淺色,外帶一隻適合年輕女孩兒的18size的豬鼻子。
她此前不止一次聽人抱怨過,今年新色的rodeo配件有多難等。
很多人為了拿到小號的rodeo,什麼顏色都不在乎了,只要能訂到就行。
SA可能是不想賣給別人,所以刻意藏起來了。
如今飢餓營銷下所謂的大熱顏色,馬身橘紅配鬃毛藍,那不勒斯黃,都一一擺在了面前,容榕忽然就覺得沒什麼吸引力了。
路舒雅女士這個年紀已經不需要小馬掛件配包了,她湊到容榕身邊,直接讓她選。
容榕選擇困難:「都挺好看的。」
說實話,這種小馬掛飾比Fendi簡單粗暴的毛球要好看多了。
「那就都買吧,喜歡就買。」
路舒雅女士直接揮手,將三個rodeo配件都替她拿下了。
容榕買了四個顏色的配件,最後路舒雅女士又幫她挑了mauve色的籃子包。
Kelly金扣的長款女士錢包也一直是比較難買的款式,統統拿下。
這才是真正的0配貨0排隊。
容榕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喝咖啡,路舒雅女士去樓上挑手錶和絲巾去了。
她等了片刻,SA搬過來差不多半個人高的各式size的盒子。
路舒雅女士眉宇間有得意之色:「榕榕,你們年輕女孩子最喜歡櫻花粉了,我幫你挑了這個顏色的絲巾和手鐲。」
「……」.
她懷疑路舒雅女士是來搞批發的。
等SA神色恭敬地將她們送出店門口時,容榕覺得自己已經快被萬惡的金錢腐蝕了。
之後路舒雅女士又去了Loewe的門店。
相比愛馬仕這類勾引全年齡段的搶錢大佬,Loewe的復古年輕化更加適合年輕人群。
路舒雅女士自己不買,但她有會員,沈渡大學畢業之前,一直很喜歡這個品牌的斜挎包。
年輕男孩兒背上這樣棱條分明,大金屬鏈子標配的包,走在校園間很難不讓人駐足。
沈渡原本個子高,長得也好,讀大學的時候是校籃球隊的主力,平時愛穿寬鬆的T恤和工裝褲,走哪兒都一副拽了吧唧的王老五樣。
容榕聽著路舒雅女士的回憶,感嘆現在時光匆匆,王老五現在也只西裝加身,她再也看不到青春活力的沈渡了。
她選了一款焦糖色的minipuzzle,經過了在愛馬仕總店的搶帳單行為,容榕知道不論怎樣,路舒雅女士是絕對不會讓她掏錢的。
等她回到酒店後,沈渡在門口迎接。
他看了眼身後幫忙提箱子的侍應生,微微笑了:「買了這麼多。」
容榕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能不能讓你媽媽不要用金錢腐蝕我的心靈了。」
沈渡學著她的口氣反問:「為什麼?」
「我怕再這樣下去,我就撐不住了。」容榕對著天空嘆了聲:「真的太讓人招架不住了。」
「啊。」沈渡意味深長的拉長了語調:「那你恐怕要一直招架下去了。」
「?」
沈爸爸下樓來接路舒雅女士,一看她那些品牌盒子,笑問道:「只買了包?」
路舒雅女士聳肩:「太晚了,明天我打算帶容榕去VCA看看,她們年輕小姑娘喜歡戴四葉草。」
「買珠寶?」沈爸爸揚眉,又搖頭:「正好我最近從雲南老張那兒收了塊小的和田玉,送那個比送你那些珠寶好多了。」
路舒雅女士斥責:「你懂個什麼?」
「……」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在她強烈表示自己真的不需要玉石傍身,快速告別送禮狂魔一家後,終於能緩口氣兒回房間休息了。
一個熟悉的女人打通了她的電話。
「小沒良心的,死哪兒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容青瓷語氣不耐煩,兇巴巴的:「我和徐北也在28樓的觀景台,過來喝酒。」
「……我好累,我想睡覺。」
電話那頭換了個人接聽,循循善誘:「小榕子,你姐今天拖著我去給你買了你一直想要的包包,快來吧,再不來她就要往裡頭灌香檳了。」
容青瓷在那邊大喊:「順便幫她買的而已!」
容榕預感不好:「…什麼包?」
「廢話。」徐北也聲音沙啞,笑的邪魅:「愛馬仕啊。」
她下意識看向床上那一堆盒子。
徐北也繼續引誘:「嗯?心不心動?來不來?」
「……」
為什麼今天所有人都試圖用金錢腐蝕她?
她長得很像存錢罐嗎?
走開,你們這些該死的鈔票,不要再侵蝕她的心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