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唱針離開黑膠唱片,全世界只剩東灣上的海浪聲時,三人起身離開這座宮殿般的建築。
回到「神田町」的花園別墅,渡邊徹直接半躺在九條美姬柔軟的大床上。
「一天沒洗澡,別直接躺我床上,趕緊去洗。」九條美姬後腳走進臥室。
「等一會兒。」渡邊徹伸手拉住她。
稍稍用力,將她拉倒在床上,擁在自己的懷裡。
「快去洗。」九條美姬催促道。
「先親一會兒。」
話音剛從嘴裡落完,嘴唇已經找到嘴唇,九條美姬輕輕閉上眼睛。
夜色靜謐,燈光柔和,能聽到窗外花園裡,風吹樹葉的聲音。
嘴唇分開,九條美姬撫摸渡邊徹的臉,兩人一言不發地對視了好一會兒。
「剛才清野凜問你,你為什麼不把你支持她的事告訴她?」她忽然問。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渡邊徹手搭在九條美姬的細腰上,「有些事也不需要說出口,她只是和她的母親發生爭執,誰沒和父母吵過架?」
九條美姬一言不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剛才故意轉移話題,是想分散注意力,不想讓氣氛一直處在爭吵的壓抑中——我現在能做的只有這些,還沒到我支持她的時候。」
「你挺關心她嘛。」
「有一份因為這個,有一部分不是。我希望我的人生,不管生活怎麼樣,遭遇多大的挫折,能一直保持輕鬆的氛圍。」
說完,渡邊徹抓住自己臉上九條美姬的手,說:
「你知道我們剛交往那會兒,生活在你的威脅下,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說說看。」九條美姬輕聲笑著道。
「我在看健身的書時,都在心裡想:『目的不是減肥變美、勾引漂亮女孩,卻能堅持自己一直討厭和不擅長的事情!九條美姬,你根本無法想像我有多麼恨你和了不起!』」
九條美姬笑得十分開心。
「還有呢?」她饒有興趣地問。
「你第一次來人類觀察部。」渡邊徹也笑起來。
「嗯。」
「你提議投票選部長,我沒贊成,放學後你在車上痛打了我一頓,還讓我給你脫鞋、脫長筒襪,我當時一邊脫,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沒關係,這是我占便宜,我占便宜』。」
「難道你沒占便宜?」
「你本來就是我的,怎麼能算占便宜?」渡邊徹手從腰部往下滑,隔著華貴的禮服撫摸她的修長美腿。
「現在只能這麼說,但如果時間能重來,你八層不會來御茶之水。」九條美姬半真半假地揶揄。
「家庭旅行之前,或許會猶豫,但現在一定會去。」
「又來哄我?」
「我們兩個去伊豆旅行,晚上一起泡溫泉,那個時候我就想,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這樣的想法,之前偶爾會有,但現在,是我一直的想法。」
渡邊徹雙手伸進她秀美的黑髮,捧住她精緻迷人的小臉,看著她清澈迷人的眼睛,柔聲低語:
「美姬,不管多少種如果,有一點永遠不會變——你一定是我的。」
九條美姬望著渡邊徹,用她此時顯得柔和的聲音,輕聲回應:
「那我也告訴你,不管你去不去御茶之水,就算用家人威脅你,我也要得到你。」
兩人再次接吻。
唇與唇之間,互相傳達著『你是我的、必須是我的』的強烈意志。
某個時間,兩人分開。
「這樣吻法,你明天嘴肯定腫。」渡邊徹低聲笑著說。
「看誰腫。」九條美姬摟過他的腦袋,兩人再次吻在一起。
「美姬,我越來越愛你了。」再次分開後,渡邊徹說悄悄話。
「我早就愛你愛到極限。」九條美姬同樣輕聲低語。
渡邊徹感受著此時的每分每秒,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笑起來。
「怎麼了?」九條美姬奇怪地問他。
「和你在一起,有一種墮落感。」
「墮落?」
「你想,你是誰?九條家的公主。做的什麼事?剝削、殺人。我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大腦聰明,成績全國第一,自律又勤奮,可以享受富裕的生活,也能站在烈日下舉GG牌,平民中最出色的人,本來應該推翻你,從你手裡為平民奪回權利,結果我們兩個現在躺在一張床上。」
「自己意志不堅定。」
「小瞧我?我這是打入敵人內部。」渡邊徹手伸進她的禮服裙。
九條美姬雙腿夾住,渡邊徹也沒非要更近一步。
「沒感覺哪裡好笑。」她問。
「好笑的在後面,我對人的說話方式。」
「這和說話方式有什麼關係?」
「我原本對你的話,是這樣說話,『邪惡之輩,惡魔之女,舊時代的糟粕,由我來總結你』,然後你哈哈狂笑」
「哈哈狂笑,我傻子嗎?」
渡邊徹被她逗笑,九條美姬也跟著笑起來。
「你聽我說完。」他嚴肅著臉,手捏了她大腿一下,「你哈哈狂笑,說:『九條家是天命的貴族,你一個螻蟻,也想反抗我?給我跪下!』」
「這話倒是有可能。」九條美姬親自認可渡邊編劇對她人設的塑造。
「面對九條大反派,我一臉堅毅:『一次,兩次,就算我失敗了,正義也一定會勝利!吾輩前赴後繼,生生不息!就算是死,我也帶你一起下去!』,然後我們兩個就一起死了。」
「三流劇本。」九條美姬說,「這是之前,現在呢?」
「現在是,我代表貴族,站在平民對面,舉起我的無上智慧之矛,勤奮吃苦的鐵錘,在自律的聖音中,對那些試圖打破階級的人說:『忤逆之徒,膽敢挑戰權威的螻蟻,你還有什麼遺言?』。」
九條美姬呵呵直笑,渡邊徹語氣隨著故事變化,還真像那麼回事,非常有趣。
「怎麼樣?」渡邊徹得意地說。
「嗯——」九條美姬故作沉吟,「我的徹,親愛的,我覺得你差不多該從中二病畢業了。」
「小瞧我?」渡邊徹翻身,壓在九條大反派身上,撓她的痒痒。
「哈哈哈,你做什麼?放手!」九條美姬一邊忍不住笑,一邊雙手護著自己,扭動身體躲閃。
「你這個邪惡的巫女,由我來淨化你!」
「忤逆之徒,膽敢哈哈哈!松、鬆手,停,我認輸了,認輸了,九條家全部給你!」
「正義的勝利。」渡邊徹停下手。
九條美姬喘著氣,雙眼水汪汪。
她緩了緩氣,突然翻身,騎在渡邊徹腰上,把他壓在身下。
「以下犯上者——渡邊徹,臨死之前,還有什麼遺言?」她舔舐自己紅潤誘人的嘴唇,露出殘虐的陰森笑容。
「我還沒結婚,至少讓我留下後代!」
「以九條家繼承者的身份,我同意你的請求。」
九條美姬俯身,咬住渡邊徹的嘴唇,要吃掉他的舌頭。
第二天早上,渡邊徹從「皇居」晨跑回來,站在花園裡逗「皇后」。
這隻鳥從山裡來到東京,沒有一點不習慣,完全不怕人,別墅里的傭人一個也不被它放在眼裡。
九條美姬在二樓書房窗邊給它做了巢,遮風避雨的同時,想飛出去就飛出去——活動範圍被限制在花園裡。
等九條美姬起床,兩人坐在一起吃早飯。
「上次給你的玫瑰怎麼樣了?」渡邊徹問。
交往一年的簽到獎勵【摯愛玫瑰】,他直接給了九條美姬,除了系統給的簡單介紹,他也不清楚到底有什麼用。
「種花園裡。」
「沒什麼神奇的地方?」
「有什麼神奇的地方?」九條美姬反問。
「我在問你。」
「我還想問你,為了種玫瑰,特意讓我抽血。」
「會有用處。」渡邊徹吃完餐點,慵懶地靠椅子上,滿足地喝牛奶。
「你也不知道?」
「知道我能不告訴你?」
「那你怎麼獲得這些東西的?」
「能說的我會不告訴你?」
九條美姬邊吃最後幾口,邊盯著他。
吃完,她放下餐具,拿起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你今天有什麼打算?」
「暫時沒有,你呢?」
「平時上課,雙休日當然要工作。」
「我能留下來陪你嗎?」渡邊徹說。
「去陪你兩個情人吧。」九條美姬放下餐巾,喝起茶,「那個小泉青奈周一生日?」
「對。」
「我應該送她什麼禮物好呢。」九條美姬端著茶杯,笑吟吟地看著渡邊徹說。
「你已經給了她最好的禮物。」
九條美姬不置可否:「你送她什麼了?」
渡邊徹放下喝完的牛奶杯,手指撥了撥自己的耳垂:「耳環。」
「我話說在前面,別到時候說我蠻不講理,飾品、房子,隨便你,如果要是敢送戒指,我就砍斷她們的手指。」九條美姬冷笑道。
溫柔、會開玩笑的九條美姬,只存在只有兩人的床上。
「嗯,這樣說清楚是最好的,就怕有什麼情緒全堆在心裡,突然爆發。」渡邊徹說,「還有嗎?」
「孩子的事。」九條美姬喝了一口茶,「對你,我不想說一些殘忍的話,不過你自己清楚。」
「在你之前不能有?」
「讓你養她們,是因為我欠你兩次,但不代表我會容忍她們肆無忌憚。」
「其實不是什麼大事。」渡邊徹說,「夫妻之間要相互包容遷就才能走下去,更何況我們這麼複雜的情況,不是你退一步,就是我退一步,要麼她們退一步。麻衣學姐和小泉老師沒有爭取更多的想法,這些完全沒問題,美姬你給的已經夠多了。」
九條美姬看了他一眼,放下茶杯。
「那個小泉青奈生日,你替我隨便送一份禮物。」
渡邊徹身體稍稍坐直,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夫妻之間互相包容,我遷就你,不讓你難做,你也別讓我失望。」
「你還在想清野凜昨晚說的話?」
「你們兩個,」九條美姬冷笑一聲:「一個人認定另外一個人絕對會支持她;另外一個人,認為支持不是嘴上說,而是實際去做。」
「我的支持可不包括答應她,入贅清野家。」渡邊徹連忙解釋。
「你要是有,我昨晚就咬斷你的舌頭。」
「話說回來,美姬你非常了解清野凜嘛,對了,昨晚你還沒說小時候發生的故事。」
「下次想起來再說。」
吃完早飯,九條美姬去工作,渡邊徹出門,邊往「神保町」車站去,邊走進路邊一家接一家的書店。
在車站對面一家小小的、叫「廣文館」的書店時,收到小泉青奈發來的line消息。
「到熱海了」
「好玩嗎?」
「車站就有免費泡腳的足湯!不愧是島國第一的溫泉療養地!」
「老師,請給學生一張老師泡腳的照片,這是我一生唯一一次請求!」
「!!!」
渡邊徹笑了下,他喜歡腿,不是喜歡腳,在開玩笑。
熱海就在伊豆,今年春假結束前的兩天,他還和九條美姬去河津賞櫻看油菜花,晚上還玩了舞女扮演。
但熱海沒去。
在書店裡轉了一圈,來到雜誌區,渡邊徹拿起一本關於六月推薦旅遊景點的雜誌。
雜誌封面圖是沖繩,介紹了「鎌倉·繡球花」、「伊豆·溫泉」、「北海道·富良野」等地點。
他翻到伊豆篇,一頁一頁看過去。
關於熱海的圖片,藍色的天,寬而空曠的海邊公路,公路兩側種了高高的棕櫚樹。
看上去一點也不島國,非要說,有點夏威夷的感覺。
「嗡~」
渡邊徹拿出震動的手機,點開一看,是三位女老師挽起褲腳的小腿、泡在溫泉里的腳。
「」
因為害羞,不好意思自己一個人拍,所以連兩位閨蜜也一起拍下來?
「多謝款待」這句話之後,渡邊徹發了一張雙手伏地行禮的藝伎表情包。
「!」
小泉青奈大概害羞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渡邊徹收起手機,拿了一本故事發生在熱海的書。
櫃檯結帳,走過斑馬線,坐上回「信濃町」的新宿線。
靠門的位置沒座位,長椅中間倒是空著——島國在這點上有些像中國人,不喜歡顯眼的位置,靠邊的位置通常最先被占。
『儒家文化圈。』心裡感嘆著,他走過去坐下。
電車一搖一晃,他拿出剛買的書看起來。
在「市谷」換乘的時候,他突然蹦出一個想法:
不回信濃町了,現在就去熱海,去偷偷見小泉青奈,就當是給她生日驚喜。
ps:點擊『發布』時,正好聽到「命運自認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很喜歡這句,分享給大家,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