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文化祭(1)

  關東大賽的第二天,八月二十六日。

  雖然想抓緊暑假最後的時間繼續努力練習,但作為高中社團,註定不可能把全部的時間放在比賽上。

  「大家有什麼好的建議嗎?」吹奏部部長小松美咲,站在音樂教室的講台上。

  「直接吹奏比賽曲目不就好了嗎?」

  「沒錯,這樣還不用浪費訓練時間。」

  「我現在只想訓練、訓練、訓練!」

  「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但只有比賽曲目是不夠的。」小松美咲為難道,「今年學校給吹奏部分配的時間是三十分鐘,比賽曲目只有十二分鐘,為了應對多出來的時間,我們必須練習新的曲子。這一點清野同學也同意了。」

  眾人看向教室最邊上,那裡是分配給客人的位置,除了美貌和智慧外,一無是處的美少女清野凜,嫻靜地坐在那。

  快要入秋的風吹動白色窗簾,少女黑髮搖曳,勾勒出一幅青春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場景。

  面對眾人的目光,清野凜點了點頭。

  她點頭的說服力比小松美咲強多了,眾人立馬不再反對。

  「那我們選什麼曲子好呢?」吹奏長號的玉藻好美問。

  「最好選簡單一點的,節省練習時間。」

  「太簡單也不好吧?我們可是神川高中有史以來,獲得關東大賽金獎的第一屆,代表關東出戰全國大賽的團隊!」

  「你這傢伙是不是太得意了?」

  「其實簡單的也沒關係,來聽我們演奏的絕大多數人不懂吹奏樂,選擇時下熱門的歌曲反而會比較受歡迎也不一定。」

  「沒錯,反正比賽曲目我們也會演奏,真正懂的人也不會質疑我們的水平。」

  「那現在哪些歌曲比較熱門,又有合適譜子呢?」

  「不清楚。這段時間不是在訓練,就是在去補習班的路上,我已經和社會脫節了。」

  大家的情況都差不多,正當準備拜託谷歌時,渡邊徹說:「動漫歌曲怎麼樣?比如說《鬼滅之刃》的主題曲和插曲,《刀劍神域》的片尾曲,這兩部動畫非常出名,聽過的人很多,吹奏樂的版本在網上也應該能找到。」

  「《刀劍神域》我知道,《鬼滅之刃》是什麼?」

  「最近新出的動畫,據說超級火。」渡邊徹也是從國井修和齋藤惠介那聽來的。

  他最近忙著衝刺<超越級·雙簧管>演奏,什麼動畫也沒看。

  「是超級超級火!」打擊樂部的一個男生激動地站起來,彎腰,用敲鼓的棍子擺出一副拔刀的姿勢,「集中一點,登峰造極!」

  沒人理他。

  就連渡邊徹都不知道他在幹嘛。

  短暫的安靜後,小松美咲開口幫那個男生緩解了尷尬。

  「那就決定從熱門動畫裡挑選歌曲了,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放在選曲上面。各聲部首席,還有三年級,來上低音號聲部的教室開會,把具體曲目確定下來。其餘同學自己練習。」

  「是!」

  以上一幕,是吹奏部在為九月的文化祭做準備。

  上午的訓練結束後,在人類活動部的教室里,渡邊徹問吃完午飯、正在看書的清野凜:「我們怎麼辦?」

  神川校規規定,在文化祭上,除了班級,每個正規社團也必須拿出屬於自己的活動。

  「調查問卷。」

  「調查問卷?」

  「是。關於對撒謊看法的調查問卷。」

  「那種事有什麼好玩的?無聊。」渡邊徹不滿道。

  他對文化祭、夏祭、煙火大會之類的異國風情,充滿了期待。

  好不容易從村子裡出來,原以為能過上二次元一般的校園生活,結果第一學期就確定了女朋友——雖然很漂亮很有錢,現在第一次文化祭要面臨的居然是無聊透頂的調查問卷。

  還沒上一輩子的跳蚤市場好玩呢。

  「那你想做什麼?」清野凜頭也不抬,把書往後翻了一頁。

  「組一個臨時樂隊怎麼樣?你主唱,我彈吉他,再把美姬拉上,唱《灌籃高手》和《七龍珠》的主題曲。」

  「我不太喜歡站在舞台上,吹奏部的事是迫不得已。」

  「這件事你說了不算。」渡邊徹一拍桌子,「我宣布:這次學園祭,我們SOS團必須做有趣的事!」

  「SOS團?」

  「啊,說錯了,是人類觀察部。人類觀察部必須要做更有趣的事!」

  「理由?」

  「以我們的成績,高一一生只有一次,也就是說,高一的學園祭也只有一次。一生一次的活動,不是應該儘量讓它難忘嗎?」

  「你吃的每一頓飯,一生也只有一次,難道每一餐都吃到自己想吃的了嗎?」

  「這兩者是有區別的!雖然每餐飯的確是一生只有一次,但吃飯這種事次數很多,完全可以期待下一次。」渡邊徹說。

  「有什麼區別?高一的文化祭只有一次,但高二、高三、還有大學,每年都會有文化祭。」

  「這」渡邊徹說不過她,「不管,反正我不同意舉辦什麼調查問卷。」

  清野凜受不了他似的嘆了口氣:「你可以提意見,如果有讓我覺得不錯的活動,更換也沒問題。」

  「樂隊啊樂隊,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只要做這個,我敢對著四谷站,不,整個新宿區發誓,我們社團絕對能拿不下『文化祭最佳活動』選票第一名!」

  清野凜「啪」地一聲合攏精裝書,白了他一眼:「我剛才也說過了吧?我不喜歡站在舞台上。」

  「那神川小姐選美?這個我可以對著整個東京發誓,如果不受歡迎,就立馬下可以淹掉整個城市的暴雨,讓整個關東平原變成」

  「下一個。」清野凜沒有感情地打斷他。

  「舞台劇?《羅密歐與朱麗葉》?我擔任導演、編劇、雜物,你和美姬是男女主角。這個不得了!我拿我的老家岩手縣擔保:沒有人會不喜歡兩個美少女卿卿我我!」

  清野凜沒有立馬沒反對,反而手抵下巴,輕笑著說:「你要是能說服九條美姬,我沒意見。」

  「這個姑且先當做備案。」

  「還有嗎?」清野凜失去興趣,目光看向手裡的精裝書。

  渡邊徹開動大腦,什么女仆咖啡廳、鬼屋通通被排除。

  「事到如今,只有藉助團長的力量了!」渡邊徹咬牙道,「拍電影吧!」

  「電影?你能說服九條美姬?」

  「她不出演也沒問題。吹奏部有整整八十六個工具人,外加國井修和齋藤惠介他們兩個,人數完全夠了!雖然我們沒有團長的力量,但絕對能拍出超越《朝比奈實玖瑠的冒險》的電影!說不定能在新宿區的電影院上映,大賺一筆!」

  「《朝比奈實玖瑠的冒險》?高中生拍的電影?好看嗎?」清野凜疑惑地問道。

  「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它、它,它真的是那種很少見的,能把世界的秘密囊括在裡面的電影。」渡邊徹沒有撒謊,但也沒有說實話。

  「能有這樣的深度嗎?」清野凜陷入沉思。

  「沒錯。雖然沒有在電影院上映,但它在年輕人中非常出名。這樣一想,是不是很有超越的價值?」

  「我們還要兼顧全國大賽,恐怕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拍電影。」

  「這有什麼!反正吹奏部的人也要參加自己班級的活動,文化祭結束之前,合奏肯定沒戲,我和你又不用訓練。主演和群演,到時候找願意幫忙的人來客串不就好了?」

  清野凜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太好啦!」

  這才對嘛,青春戀愛喜劇就是應該這樣!

  讓調查問卷這種老土到要死的活動見鬼去吧!

  「有一個條件。」

  「十個也行。」

  「啊啦,這麼客氣?那就十個吧。」

  「等等等,你的回答太奇怪了,我只是在客氣而已!」

  清野凜嘴角好看地笑了下,放過渡邊徹:「我的條件是,由我擔任導演和編劇。」

  「你不做女主角?」

  「沒興趣。」清野凜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嶄新的筆記,「既然決定要拍電影,那麼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

  「確定劇本、演員和借器材?」

  「不是。先把《朝比奈實玖瑠的冒險》看一遍。」

  「清野。」渡邊徹深吸一口氣。

  「幹嘛?」

  「我這個人喜歡胡說八道,說一些怪話,亂開你玩笑。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記住:不管我說了什麼,在內心深處,我都是你永遠的朋友。」

  「突然說這麼讓人發寒的話做什麼?」清野凜緊緊抓住百褶裙的下擺,那裡有一雙雪白纖細的腿探出來。

  「沒什麼。我想了想,其實拍電影好像也不太靠譜。一個月的時間,感覺來不及拍出滿意的電影。」

  「正常電影當然來不及,拍二十分鐘、三十分鐘的完全沒問題,《朝比奈實玖瑠的冒險》時間多」清野凜突然反應過來。

  她手鬆開裙子,冰冷的視線射向渡邊徹。

  「清野,清野同學,清野小姐,多少錯我都道歉,電影請一定繼續拍下去!我可是把人生賭在這場活動上了!」

  「渡邊同學的人生真是不值錢啊。」清野小姐冷笑著說。

  「我錯了。」渡邊徹已經相當熟練,語氣格外的沒有誠意。

  「決定了,電影名字就叫《渡邊徹的冒險》。」

  「我目前可沒有超能力!而且抄襲就算了,好歹修改一下吧!」渡邊徹連忙說道。

  清野凜不理哀嚎的渡邊徹,沉思著說:「劇本內容的話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某個存在,因為某個原因,轉生到了這個世界,變成一個叫渡邊徹的少年。」

  「清野小姐。」

  「怎麼?不錯吧?」

  「麻煩你不要擁有比我更變態的能力好嗎?這樣我很受打擊。」

  「我才說了一個開頭,真正的展開還沒想好,你完全可以等電影出來後,再對我頂禮膜拜。」

  「不,我現在已經是清野神教的人了。請賜予我改變世界的力量,而不是在校園裡想辦法搞定女孩子。」

  「那就讓你變成那個稀奇古怪的卡面來打吧。地點設在新宿區?不,既然涉及到超能力,場所還是要多一些才好。不過這樣一來,經費就成為了問題,看來有必要去拉贊助。」

  清野凜抬起頭,看向用從冰箱裡拿出來的水果、合掌在向她祈禱的渡邊徹。

  「你在搞什麼鬼?算了。恭喜你,渡邊同學,你的顏值終於能派上用處了。」

  下午小松美咲把學園祭祭要表演的曲譜發下來。

  分別是《鬼滅之刃》的片頭曲《紅蓮華》,《刀劍神域》的片尾曲《unlasting》,《進擊的巨人》的片頭曲《紅蓮的弓矢》。

  兩首比賽曲,加上這三首熱門動漫歌曲,還有介紹和休息時間,三十分鐘剛剛好。

  對於渡邊徹來說,一下午的時間足夠把自己的那部分練習好,他主要的精力放在清野凜即將開拍的電影上。

  畢竟是他的提議,儘管劇本不是他希望的《清野凜和九條美姬卿卿我我的二三事》,但也必須認真對待才行。

  學院祭結束之前,吹奏部下午五點結束訓練,是否留下來繼續練習,全看自己是否願意。

  清野凜和渡邊徹兩人在五點準時離開,開始準備人類觀察部的學園祭活動。

  他們來到渡邊徹經常練習雙簧管的堤防上。

  正值夏季,周圍雜草叢生,生命力旺盛的不知名野花,開得到處都是。河岸邊,與清野凜的身高差不多高的蘆葦,在晚風下很舒服地搖曳起舞。

  兩人坐在一張老舊長椅上。

  「選的什麼地方?」清野凜有些不滿地說。

  「這裡不挺好的嗎?」

  「有蚊子。」

  「不要緊。」渡邊徹無所謂道,「它們都認識我了,不會再吸我的血。」

  「我是在說我。」

  「這倒是一個問題,清野同學的血一看就很好喝。」渡邊徹贊同道。

  「你怎麼知道?」

  「你的腿讓人一看就想一口要咬下去,你洗澡、照鏡子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的衝動嗎?」

  「不,我完全沒有這樣的衝動。」清野凜用帶有寒意的視線,盯著打量她腿的渡邊徹。

  「騙人的吧?果然,清野同學你這個人很奇怪,和一般人不一樣。」

  「渡邊徹,我要劇本上,好好的優待你。」清野凜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能拒演嗎?」

  「你說呢?」

  「可以!」

  清野凜冷笑一聲:「我會讓你做出你最喜歡的變身動作,場所是新宿站、澀谷109大廈前面的十字路口。」

  新宿站,島國人流量最多的車站;

  澀谷十字路口,世界上人流量最大的路口。

  「附近有一家能看到俯瞰新宿的咖啡廳,我們去那怎麼樣?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