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拍打了幾下剛從箱子裡拿出來的宣紙，李中孚拿起最上面那張鋪在桌上。
一旁，萬貞兒一手按著硯台，一手拿著墨條，緩慢而優美的轉動著。
隨著她的動作，墨條硯台之間發出輕微的『嘩嘩』聲，叫人心境安寧。
「李大哥，墨磨好了。」感覺墨夠用了，萬貞兒一邊用紙巾擦乾墨條，一邊說道。
李中孚『嗯』了一聲，拿起提前潤好的筆，蘸了墨，一口氣寫下一幅大字。
末了，他又用出鋒僅為1.9厘米的狼毫小筆在左下角題了一行字，並蓋上印章。
大字是一首詩。
海外羈棲久猶眠，蕭齋兀坐似孤禪。
亦知井臼依鴻久，難把滄溟喚鵲填。
螺墨新妝今日黛，琵琶勝譜舊時弦。
從茲紅袖添香夜，佐讀剛逢學易年。
小字則是——洪武十二年正月初四夜題。
這首詩是清朝鄭用錫的《家恬波茂才》，萬貞兒自然是第一次讀，只覺文采斐然，意韻深遠：「好詩，好字，李大哥，你真厲害。」
李中孚笑道：「多讀書，多練字，你也會這麼厲害。」
反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黃帝內經》和一本《人間詞話》。
李中孚將《人間詞話》遞給萬貞兒：「這本書應該適合你，你看看，如果不喜歡再換。」
「好的。」萬貞兒接過書，在李中孚對面坐下。
豎起書本，她悄悄往旁邊挪了挪，偷偷看向李中孚。
卻正好對上李中孚注視的眼神，不禁俏臉一紅，顧盼生輝。
李中孚：o(*￣︶￣*)o
……
二樓。
長孫皇后的病房。
忙碌了一個小時後，柏舟和綠衣做好晚飯，用兩個托盤端了過來。
「好香啊。」長孫皇后動動鼻子，有些陶醉。
兕子一個咕嚕從沙發上下來：「窩肚幾餓啦。」
柏舟笑著稟報：「陛下，娘娘，這仁愛醫館的後廚真是食材眾多，讓人眼花繚亂，我跟綠衣精心挑選了一番，最後一共做了四道菜，主食則是牛肉湯餅。」
綠衣接著稟報：「四道菜分別是燉茄子、涼拌菠菜、蒸紫蘇、竹筍燉雞。
對了，麗妃娘娘還給我們示範了炒菜的做法，她親手炒的一盤酸辣土豆絲也被我們端上來了。」
長孫皇后笑道：「麗妃有心了，待我身體好些，便親自去向她道謝。」
看了眼抱住綠衣大腿流口水的兕子，長孫皇后又道：「這個季節居然有菠菜和紫蘇、茄子，仁愛醫館真乃神仙之地。」
之前燕燕和簡兮就匯報過這事兒，李二不信她們敢誇張亂報，對於這幾樣蔬菜的出現並沒覺得很新奇，倒是對牛肉和土豆更感興趣。
他問道：「後廚牛肉很多嗎？土豆又是何物？」
「麗妃說後廚櫥櫃裡的東西用之不盡，取之不竭，奴婢想牛肉應該也是如此。」綠衣說著，將牛肉湯餅呈到李二面前。
李二仔細一瞧，嚯，巴掌那麼大、一指厚的牛肉，真夠豪橫。
柏舟也一起蹲下了：「奴婢手中托盤最左邊的這種黃色絲狀蔬菜便是土豆。」
李二拿起筷子嘗了嘗土豆絲，有點被辣到了。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菜是真好吃，而且下飯。
「觀音婢咱們開飯吧。」李二有些等不及了。
長孫皇后同樣如此：「好，開飯。」
綠衣和柏舟連忙將托盤上的食物依次擺在桌子上。
李二當仁不讓坐在主位上，接過綠衣用小碗盛出來的牛肉湯餅聞了聞：「真香啊。」
綠衣解釋道：「很多大唐那邊的香料，在麗妃手裡都被當做了調料使，我們就學著試了試，另外這湯餅里還加了芝麻香油。」
「那就難怪了。」
綠衣又給長孫皇后挑了一碗牛肉湯餅。
所謂湯餅，其實就是麵條。
長孫皇后不宜起身，索性半躺在床上進食。
嗦了一口面，長孫皇后直接被征服：「湯餅潔白如玉，口感爽滑彈牙，味道香濃厚重，真不一般。」
見她開動了，並且吃的很滿意，李二笑了笑，也大口吃了起來。
「嗯，這湯餅確實很好吃，想來是跟這裡的食材好有關係，朕以前可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湯餅。」
李二隨即迫不及待夾了一筷子酸辣土豆絲。
卻一不注意把一顆干紅辣椒一起夾了起來。
剛把土豆絲吃下去，李二辣的直吐舌頭：「嘶嘶，這個土豆絲還真是味道奇特。觀音婢，這個你就別吃了，容易傷胃。」
長孫皇后『嗯』了一聲，從柏舟單獨用盤子拼的一盤菜里夾了一根菠菜。
嘗過後，她相當心滿意足：「冬天能吃上一口綠葉菜，實在叫人欣喜。」
李二笑道：「喜歡就多吃點。」
「嗯。」
端著個小碗、用高凳子當桌子的兕子將嚼爛的牛肉吞下肚：「兕子也要多七點，嘻嘻。」
李二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她的小碗裡：「兕子真乖。」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門口的柏舟看向李二。
李二點點頭。
柏舟將門打開。
眾人一齊看去，只見來人三十多歲的樣子，身穿藍色龍袍，身材消瘦，面無幾兩肉，一看就是久病沉疴。
「請問您是？」柏舟問道。
朱祁鈺很有禮貌的衝著柏舟點了點頭，看向李二：「閣下便是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吧？晚輩大明景泰皇帝朱祁鈺，您之前見過的朱棣是我太爺爺。」
李二放下碗站了起來：「原來你也是皇帝，失敬失敬。」
朱祁鈺笑道：「無妨。我跟長孫皇后一樣，也是久病纏身，機緣巧合才來到仁愛醫館，比起你們，我差不多早來了兩個月。」
「之前聽麗妃娘娘說你們過來了，我想著怎麼都該來拜訪一番，畢竟您作為久負盛名的帝王，一直是我等後代帝王的典範。
這是我備的一點薄禮，都是些吃喝之物，不成敬意，還請笑納。」將手中的酒和雪碧遞給柏舟，朱祁鈺又從袖子裡拿出一瓶麻辣醬。
「景泰皇帝盛意，朕豈能不給面子？柏舟，收下吧。」李二嘴角含笑道。
「是。」
跟他們說了下三樣東西的打開方式以及來歷，朱祁鈺便回去休息了。
李二迫不及待想嘗嘗來自仁愛醫館的白酒，讓柏舟給自己倒了一杯。
些微抿了一口，李二直接上頭，臉都紅了：「這酒好大的勁兒。」
「那陛下就喝慢點。」長孫皇后笑道。
李二點點頭，打開麻辣醬，挑了一筷子到湯餅碗裡，拌了幾下，再一嘗。
嘿，別有一番滋味。
果如朱祁鈺所說，這麻辣醬風味不錯。
「臣妾也想嘗嘗那個雪碧。」長孫皇后看著李二碗裡紅彤彤的，也有點饞，但朱祁鈺說過，這辣椒吃多了容易上火、傷胃和腸道，只能退而求其次。
李二哈哈一笑：「當然沒問題，柏舟，給皇后和公主倒一杯雪碧，你們八個也都嘗一嘗。」
「謝陛下。」
雪碧倒好。
長孫皇后率先嘗了一口，只感覺有一股力量直竄天靈蓋，分外刺激。
小公主趁著吃完雞肉的空隙，也灌了口雪碧。
整個人頓時呆住，有點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