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李中孚是和老朱家一起吃的。
該說不說,馬皇后和朱鶴鳴的廚藝還是相當哇塞。
尤其是在眾多食材和調料的加持下。
李中孚尤其愛吃朱鶴鳴做的酸辣土豆絲和尖椒干豆腐。
吃美了的同時,就連他這個不太愛喝酒的人,都會開一罐啤酒助興。
吃飽後,三個娃兒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劉石頭來求醫的過程講了一遍。
馬皇后笑道:「如此說來,不光是是帝王將相有這個機緣,普通老百姓也有可能過來求醫。」
常氏道:「母后,兒媳覺得可以讓太子派人調查下劉石頭的具體住址,有備無患。」
馬皇后點頭:「說的在理,光一個門進出終究少了點,多一個門,就多一條途徑。」
馬皇后又問:「李大夫,那劉石頭回來交付醫藥費了嗎?」
「嗯。」
「這說明此人還算拎得清,皇家不介意送他一場富貴。」
李中孚問:「皇后娘娘打算怎麼利用劉石頭那兒的門?」
「之前標兒下令不許人接近東宮後院,是怕別有用心之人接觸李大夫後,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想法,禍亂天下。
如今通過和李大夫的多日相處,我們堅信李大夫持身中正,心懷天下,宅心仁厚,自然不會再因噎廢食。
漢陽是湖廣布政使司治下,距離京城頗為遙遠,劉石頭那裡的門如果利用好了,可以輻射周邊區域。
則身患病症之人都可來仁愛醫館接受治療,前提是這些人必須經過審核,不能是奸詐之徒。
必要之時,我想也可以以仁愛醫館為中轉站,讓京城和漢陽的人、信息或物資快速流通,只是這樣一來,仁愛醫館會比較……。」
李中孚聽明白了。
馬皇后他們是想將前來仁愛醫館接受治療的機會當做一種恩賜,以收穫官員或百姓的感激之心。
同時還想拿仁愛醫館當中轉站,便於兩地流通。
打個比方,假使京城遭了災,需要糧食,則漢陽及周邊可以快速將糧食送到仁愛醫館,再轉送京城。
對於前者,李中孚倒不牴觸。
雖然這樣一來,自己像是在給老朱他們打輔助。
但一來人家又不是不給錢。
醫館雖然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但也是打開門做生意,沒有對病人挑挑揀揀的道理。
二來治病救人本就是自己家幾代人的願望。
三來冥冥之中讓自己和仁愛醫館穿越的力量本就希望自己治病救人。
興許救治滿多少病人後,自己能夠回去,或是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說白了,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兒。
對於後者,李中孚則不太能接受:「辦法倒是好辦法,但實施起來怕是很困難。」
馬皇后問道:「為何?」
「因為以後連通仁愛醫館的門只會越來越多,如果每個門後面的眾多病人都一窩蜂湧進來,我忙不過來,更別提物資中轉。
而且誰也不敢保證將來連通仁愛醫館的人來自哪個時空,人一多,不可控風險也大。
為了營造一個舒適安全的就醫環境,讓我和病人們不至於提心弔膽,我不得不回絕你的提議。」
馬皇后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我想當然了。」
常氏心裡也失落了一會兒。
她原本也以為可以這樣做,甚至都打算下次朱標過來的時候,建議朱標派幾個心腹官員在仁愛醫館一樓成立一個特殊衙門,專門負責傳信、轉運事宜。
卻不料李大夫反應這麼大,甚至用上了提心弔膽這樣的成語。
轉念一想,常氏又慶幸起來。
李大夫雖然拒絕了,但話語間也留有餘地。
這說明這裡面的操作空間依舊很大。
而我們只要把握住這個機會,李大夫便還是那個李大夫。
「母后,兒媳覺得劉石頭那邊的門用處依然不小,您想給他一場富貴的想法不用更改。」吃完飯,回到病房,常氏沉思了好一會兒,向馬皇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馬皇后問道。
「李大夫只說病人太多,他忙不過來,可也沒拒絕接診門那邊的病人,我想對他這樣的大夫來說,病人康健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咱們控制好求醫人數,他應該不會趕人,只要此事利用好了,漢陽周邊的一些百姓和官員豈能不對皇家感激涕零?
兒媳之所以把百姓排在官員前邊,是因為通過劉石頭此人,可見李大夫心裡沒有貴賤之別,咱們送人過來時千萬不能只顧著那些官員、大儒。
此事很重要,母后務必提醒一下父皇,並讓他督促將來負責執行的人,不然搞不好好心辦了壞事,還惹怒李大夫。」
「言之有理。」馬皇后恍然大悟。
這個兒媳婦兒真是娶對了!
常氏接著道:「最關鍵的是湖廣是個好地方,早晚咱們家會派藩王過去鎮守,父皇和太子沒準哪天也會過去巡視,只要那扇門還能用,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安全保障。
再者,只要往來兩地的人員或物品不多,想必李大夫也沒閒情管,則我們完全可以通過仁愛醫館傳遞消息、節省趕路時間和運輸難度。
但若非萬不得已,這事兒能不做就不做,李大夫今日看似拒絕的是我們的提議,其實何嘗不是在修正我們高高在上、想要安排一切的習慣?」
馬皇后怔了一下:「高高在上嗎?這麼多年來,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常氏道:「娘,這些年,我們已經離百姓越來越遠了,雖然愛護百姓的心依然不變,但總歸還是習慣了高高在上。
此事我們雖然是在跟李大夫商量,可在他看來,興許覺得咱們只是通知他一下,皇室得仔細想想該怎麼和李大夫更好相處了。」
「唉,這事兒是我太操切了。雖然之前咱們自家人就在商量這事兒,但李大夫卻一直不知情,我今日猛地把它捅出來,難免他觀感不好。」
「娘你不要自責,眼下……。」
「怎麼了?」
「我們需要搞清楚劉石頭和我們在不在一個時空,如果不在,意義不大。」
馬皇后笑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仁愛醫館大門的事兒呢。」
「母后,大門怎麼了?」
「以劉石頭那邊的時空為例,如果不是他親自來開大門,我們可能過不去。」
「母后不必擔心,我想傳送門應該沒有隻認定第一個傳送的人。」
「何以見得?」
「上次父皇離開時走在第一個,當時太子都沒來得及給他開門。」
「你這麼說,我也想起來了,這樣倒是省事多了。」
「嗯。」
……
五樓。
洗過手,李中孚用毛巾擦了又擦,確認完全乾燥,這才打開朱元璋帶來的謝禮。
這次的謝禮裝在一個七八十公分高的大箱子裡。
李中孚一個人壓根搬不動,還是找了打掃機器人才給弄上來。
揭開蓋子,躍入眼帘的是十幾幅捲起來的書畫作品。
一一展開欣賞,每一件李中孚都愛不釋手。
顏真卿的書法。
閻立本的畫。
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
李公麟的龍鳴山莊圖。
等等等等。
仔細欣賞了好久,李中孚這才把它們掛在牆上,用特製的玻璃框保護起來。
這些玻璃框也是改造卡附帶的,被李中孚均勻的提前安置在了四處牆壁上。
書畫下面是一摞摞書本。
唐代某不知名文人照著王勃筆跡臨摹的《滕王閣序》。
宋代蘇軾手書《道德經》。
唐代玄裝法師翻譯的《心經》原本。
唐代王維幼年時親筆抄寫的《論語》。
元曲四大家之一的關漢卿編纂的雜劇《竇娥冤》抄本。
宋代某王爺出資修訂的《李白詩集》《羅隱詩詞集錄》《顏真卿碑文集錄》。
以及明初三大文宗之一的宋濂親筆所寫的《送東陽馬生序》。
李中孚樂的是手舞足蹈。
翻著、看著,被一件件作品吸引的極度沉迷的他,連晚飯都忘了吃。
李中孚最後看的是《送東陽馬生序》。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
雖然讀初中的時候就拜讀過這篇文章,親眼看見原文,李中孚還是不禁紅了眼眶。
「好勵志的草根大佬。」
「好文采,好字啊!」
拿著僅有幾頁的《送東陽馬生序》,李中孚來到書房,研墨提筆,端坐臨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