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姝從來都不是一腔孤勇者。

  生命只有一次，老天垂憐給了她兩次，那就更要珍惜了。

  所以她習慣於先考慮好安全，再去做有把握的事。

  九方機樞陣內，借著陣牌，她可以在月詭們圍殺過來前隨時撤出幻道，再從其他角度衝出，一次次偷襲把它們全解決了，可她做好了隨時撤的準備，卻沒有撤的理由。

  每每眾月詭就要圍來之際，就被柳仙子『啪啪啪』甩遠，以至於她面前始終都只有兩個或者三個月詭。

  被親師姐喬雁親自操練過的她，雖然不能明確的叫劍修，殺人技還是有兩下子的。

  叮叮叮~~~

  啪啪啪~~~~

  嘭嘭嘭~~~~~

  顧成姝的動作很快，刺、劈、撩……剛柔並濟又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可哪怕如此，團團的的速度有時候也在她之上。

  小傢伙自從一尾巴掃死一個月詭後，就好像打開了新大門，尾巴鞭甩得飛起。

  顧成姝只要慢一點，活就被它搶了。

  所以這五十一個月詭真是留少了。

  轉個眼，剛剛還滿臉扭曲的月詭們，只剩三個膽小鬼在柳仙子的拉扯下，拼死逃離。

  沒錯，現在柳仙子做的事又反過來了，她是借用幻道把這三個膽小鬼往她和團團身前甩。

  嘶~

  隊友太靠譜了，怎麼感覺不太得勁呢？

  還是說柳仙子因為是神棍，所以看問題更為精準，以至於九方機樞陣都玩得比她和團團溜？

  顧成姝努力壓下對柳仙子的另外猜測，專注跟團團搶剩下的一個。

  啪啪~~

  小傢伙兩尾巴，又炸出了兩個精純靈氣團，她這一個還得多刺兩劍才成。

  嘭~

  終於，最後一個精純靈氣團炸開了。

  顧成姝微有遺憾，活留少了啊！

  場中三朵精純靈氣團又被柳仙子以最快的速度挪走，收進它們應該待的地方。

  「成姝，你可能當不了劍修。」

  柳仙子也稍有遺憾，這活留少了，看到她們回來，戀戀不捨地又以神識摸了一下陣盤。

  「為什麼？」顧成姝不解，「我殺那些月詭的動作還不夠快嗎？」

  感覺不是她不快，而是團團太快！

  今天的兩個隊友都讓她無力呢。

  團團的尾巴以前只玩雷。

  現在好了，居然還成了雷鞭，還是那種一鞭子把月詭就抽死的雷鞭。

  「不是不夠快！」

  柳仙子也看了眼團團，「而是沒有半點劍的飄逸、靈動。」

  顧成姝：「……」

  每個字每個詞，她都懂，但是合一起……，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劍是殺人的，要什麼飄逸、靈動？

  她只要以最快最簡單的方法殺了就是。

  搞那麼多花里胡哨幹什麼？

  難不成每殺一個月詭之前，還要挽個劍花嗎？

  有那挽劍花的時間，她都殺了一個好吧？

  而且，團團的動作那麼快，她不快點，都要搶不上活了。

  「劍者，凌駕大道！不問道，只問心中三尺劍，心一念，劍氣直衝九萬里，盪乾坤、碎星河。」

  柳仙子想起師父每每跟她說起劍時，那微有遺憾的樣子，「意一動，彈指十萬八千里，斬星月，隕星魔，殺生歸一。」她跟著嘆了一口氣，「動劍之時，劍之意道，你是半點都無。」

  顧成姝：「……」

  「劍為百兵之王，亦為百兵之首，更號百兵之君。」

  柳仙子看顧成姝手上的劍，有些一言難盡，「劍是瀟灑靈動的，你的劍……，真的只是一把殺人的工具，你的心不在劍上，以後不用煉劍了。」

  看著她眼疼。

  團團要報仇，自己上就行了。

  成姝去，搞的它都不瀟灑了。

  小黑貓甩尾的動作，真是又帥氣，又灑脫。

  「以後團團幹什麼，我配合就行，你……，不方便修煉，又不方便研陣的話，就隨手畫幾個符吧！」

  也免得浪費時間。

  「……噢！」

  顧成姝看看柳仙子，再看看心情好了，眼裡有笑的團團，只能應了。

  「不要不情願。」

  柳仙子笑，「這世上的事，你不可能每一樣都玩得順溜，真要那樣，你就不是人了。」

  果然，顧成姝偶爾傻一點，笨一點，讓她心氣都平一點。

  要不然她這個天才，算啥呢？

  「……那我還是做個人吧！」

  她也確實沒想過樣樣都會。

  修煉和十面埋伏已經把她的時間，占得全全的了，劍技……，反正師父和師姐都沒要求，那就算了吧！

  顧成姝笑著放過這個問題，「柳仙子，你是不是很喜歡主持九方機樞陣啊？」

  「……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我感覺……你用的比我和團團還溜。」

  「因為……我少時用過它。」

  果然？

  顧成姝和團團的眼睛一亮，緊張盯著她。

  柳仙子的淡影重新坐到陣盤旁，她輕輕撫摸著九方機樞陣，「真正摸到它，用起它的時候，我又想起了一些事。」她的眼中帶了一抹懷念，「一些有趣又有痛的事。」

  說到痛的時候，她雖然齜牙咧嘴，眼中還是盛著笑意，「成姝，我可以準確的告訴你，傳仙秘境通我們那一方宇宙，你們在那裡撿的東西，都是我家一位師姐帶著門下弟子，一點點送過來的。

  甚至可能……，很多都遺失在時光亂流之中。」

  師姐身家豐厚，而顧成姝他們撿到的，只有數萬仙石。

  柳仙子嘆了一口氣，「可惜我們到了秘界，下一次的傳仙秘境打開，我們是進不了了，要不然，還能想想辦法，給那邊通個氣。」

  「……通氣之後，那邊的仙人可以幫我們打月詭嗎？」

  顧成姝問的小心翼翼。

  「能啊！」

  柳仙子大力點頭，「我們那裡的人，最恨這些天外惡客了。」

  「……」

  顧成姝希望如此，可是……

  幫著幫著，看上了呢？

  借途滅虢、前門拒虎後門進狼……

  她相信送那些寶物過來的仙人，可是，能相信那邊宇宙的所有仙人嗎？

  三十三界肯定有點利益的。

  「宇宙中有很多蟲怪，它們靠著劫掠為生，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柳仙子嘆了一口氣，「我們——曾經吃過它們很多的虧。」

  因為那些個東西，曾經死過多少人啊？

  不過以前，她從來都不認同那位聖者所謂的共存、假和平，但這邊仙界的遭遇，卻又讓柳仙子覺得，或許當年的選擇，就是最正確的。

  「那你們那裡都有什麼蟲怪啊？」

  「那可多了。」

  柳仙子看著坐過來的一人一貓道：「一種跟我們人族差不多的……」

  她把她知道，並親身經歷的幾種蟲怪，跟顧成姝和團團說起來時，喬雁和徐大方借著同心佩，正行走在一片茂密的巨樹林裡。

  「不能再走了，喬雁，我們退出這片林子吧！」

  再次看到一株斷頭，只剩粗壯樹幹的樹，徐大方心中不安的緊，偷偷傳音給了喬雁，「這裡給我的感覺很不對。」

  「再等等！」

  喬雁緊了緊手中的劍，「師叔給我們的地圖裡，並沒有這片林子。」

  這就意味著，這裡可能有大風險，但也可能是大機遇。

  來都來了，總要看清楚，探一探。

  「把火符什麼的都摸出來，實在不行，一把撒了。」

  說話間，喬雁仔細的把只剩樹幹的樹打量了一遍，「這切口……，不是自然斷的，也不像是雷劈的。」

  話音未落，她一閃過去，就站到了斷口處。

  這個可比兩個桌面大的斷口邊上，還有新枝發出，看樣子一切都是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她總感覺斷樹的生機，似乎比沒斷的更大，「你也來看看。」

  徐大方一閃過來。

  身為煉器師，對於這世間的好材料，肯定比喬雁更敏感，這棵樹……，透著隱隱的異香。

  「喬雁，這些天我們見到過不少月詭，可是這裡好像沒有月詭。」

  這？

  喬雁心下一跳。

  一把扯住徐大方，就想來時的地方跑，可是，一陣風來，林中的異香一下子濃郁起來，喬雁和徐大方卻好像沒聞到一般，還在快速的跑著，只是，他們跑的方向再不是直線，而是繞著兩株斷頭樹，來回的繞著跑。

  兩人都沒發現，更遠處，三十七隻月詭，也正在幾株斷頭樹的中間，來來回回的繞。

  它們的腳下，散落著幾根幾乎就埋在土裡的骨頭。

  數千里外，獨方和煥光也正帶著隊伍往這邊來。

  它們的隊伍已經又壯大到一千三百多，這主要得益於獨方是魔王的身份。

  所有它遇到的隊伍，都可以直接徵用。

  「大人，」大隊長夜嶼從前隊匆匆趕回，「左前方十里處，有修士。」

  「幾個？」

  「一個。」

  「隨你！」

  獨方擺了擺手。

  如果有好幾個修士，身為魔王，它可以多分一點羹，但是一個……，有什麼可分的呢？

  已經收編了夜嶼的隊伍，還不讓它打打牙祭嗎？

  「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不必報來了。」

  它們錯過了最開始的日子，如今的喊風哨吹的再響，也召不來幾個族人了。

  想了想，獨方又道：「讓它們把喊風哨停下來。」吵得它頭痛，「左右各分散一個小隊，出去尋找我們的隊伍，遇到了，不管是誰，就說本王在這裡等它們。」

  「……是！」

  夜嶼愣了一下，連忙應了。

  遇到獨方魔王也是它沒想到的，幾天下來，高興、遺憾全都圍繞著它。

  夜嶼也是無奈的很，它雖然早就懷疑，進了秘界，會時不時的遇到自家隊伍，可是，真沒有想到，它連同拉起來的隊伍，會遇到獨方魔王。

  成了魔王的手下，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夜嶼不知道它們遇到了什麼，那麼久才收攏了兩百來人，還天天拉著死人臉。

  搞得它現在運氣都不太好了。

  夜嶼想快快的去，再快快的回，喝點熱乎的，吃點熱乎的，卻沒想一進就走不了了。

  嘭嘭嘭~~

  接連有族人被爆成精純靈氣團，心情都不太好的獨方和煥光，帶著收編的千多人馬，急速趕去。

  郭鱗一邊喝靈酒，一邊等它們。

  秘界前面的百年，對他們這些學了十面埋伏的人太友好了。

  遇到一個，跟遇到十個沒區別。

  他……

  看到呼啦啦來的一群月詭，郭鱗面上吃驚，心裡卻早有準備。

  他『咕咕咕』的喝著靈酒。

  隊伍來的有點大。

  不過到手的肉現在不吃，最後肯定更難啃。

  煥光和獨方不知道，它們將要遭受怎樣的暴擊。

  「拿下，絞碎。」

  獨方最近對付修士的辦法就是這樣。

  只要被它抓到的人族修士，總之，它都當成顧成姝來處理。

  剝皮抽筋有點難，但是，絞成肉泥一樣，人人分一口，還是行的。

  「是！」

  現場衝出百來個月詭，眼見它們就要衝到，煥光突然大叫，「慢！」

  可是遲了，衝進去的百個族人雖然還在嗷嗷叫著，可是，它們進攻的對象，居然是一片空氣，真正的人族修士明明就在它們前方數丈外。

  「又是陣法？」

  獨方大怒，「閣下何人？不會以為區區小陣便可擋我千人大軍吧？」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郭鱗是見過煥光魔王分身的，那個六月十五，顧成姝在他們的配合下，連殺了兩個呢。

  此時再次看到，心頭驚疑不定。

  是長得像嗎？

  還是就是它們救走的那抹魔王魂力所化？

  「倒是你們，敢不敢跟我進到大陣。」

  「膽子不小。」

  煥光收到對方驚疑打量的眼神後，忍不住也在記憶里尋了尋他。

  可惜，記憶斷片，在有限的地方翻了翻，沒找到。

  「你認識我？」

  「是啊，我認識一隻狗，長得跟你挺像的。」

  煥光：「……」

  獨方：「……」

  眾月詭：「……」

  「牙尖嘴利！」

  煥光大怒，當場樣出兩個『五』的手勢，「大家分散進陣，一路不得停手。」

  被十面埋伏坑怕了。

  不管是煥光還是獨方，現在不論遇到什麼人，布希麼陣，都是分散開來，打進陣去。

  如果再出現十面埋伏那樣，把它們的攻擊力轉到他地，那就不用再進了，趕緊的，有多遠離多遠吧！

  千多人隊伍，當場變成十二個百人小隊，只獨方和煥光留在外面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