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手諭是嗎?」
黎元庭笑了笑,將包裹黃宣的摺子遞了過去。
夏君集跟主簿寇寧對視一眼,彼此的眉頭皺的更深。
黎元庭急道:「二位,現在可予我方便否?」
「這……」
夏君集欲言又止。
主簿寇寧忙道:「這確實是女皇陛下的印璽,可這落款的秦鋒是何許人也?」
夏君集趁勢端詳,旋即把摺子還給黎元庭:「黎都尉,這恐怕不妥,你不會擅發狡詔吧?」
「再者,正如寇大人好奇的那樣,秦鋒是誰?」
「我等從未聽過此人,我大夏軍機重臣有這麼一號人嗎?」
夏君集跟寇寧二人你應我和,配合他們狐疑不解的神色。
看起來,在他們眼中只有皇權,沒有其他的特權。
倒也渲染了一份忠於女皇陛下的鐵血畫風。
可在見多識廣的黎元庭看來,兩人這就是經典的推諉。
大夏的文武官員,尤其是被潁川黨薰陶過的官員。
聽他們說話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真的挺不要臉。
這是這個時代,被五大諸侯架空皇權的夏朝特色。
再加上邊軍悍將,說話做事就更加樸實無華了!!
但是這兩個傢伙忠於陛下?
真忠於女帝的話,敖東城會發生譁變?
黎元庭已經聽明白夏君集跟寇寧的意思了。
他們心中有鬼,千方百計的阻撓自己去南營緝拿叛將呢。
但是眼下,兩人態度強硬,黎元庭陷入騎虎難下之境。
夏君集身為敖東城的太守,是邊鎮的一把手。
他身邊的寇寧作為主簿,更是當朝的三品大員。
黎元庭縱然有武德使秦鋒特許的先斬後奏的權力,但他畢竟也僅僅是一名官居從四品的威尉。
官大一級壓死人!
除非是真的皇權特許。
不然,黎元庭在大夏的敖東城很難帶得走人。
敖東城駐紮著大夏六萬大軍。
兵力規模僅次於扶風城。
這支軍隊常年駐紮邊陲,已經成了權貴的私軍。
再加上,夏君集跟寇寧能在這兒統兵。
朝野上下,沒有他自己的旁枝末節,關係背景,恐怕也沒有人相信。
黎元庭可以不辭犧牲。
可他在敖東城跟駐軍起衝突,後果就不是他所能承受得了。
要是引發邊軍跟武差的內訌。
正好給了晉國邊陲騎兵趁機犯境的時機。
如此結局,即便是備受女帝恩寵的秦鋒也擔待不起。
黎元庭一時語塞。
但他更能切身的感受到,大夏朝堂上那位嶄露頭角,鋒芒畢露的武德使的權威,在敖東城這邊形同虛設。
邊軍悍將們壓根就不買秦鋒的帳。
氣氛對峙,足足半盞茶的功夫。
黎元庭終是揭下了自身的涵養,憤怒的問道:「太守大人,譁變之事牽涉太深,時間緊迫不容有失,莫非二位大人要跟朝廷分庭抗禮?抗拒我武德司執法了?!」
「唉,黎都尉此言差矣。」
「我等豈敢跟朝廷作對?奈何閣下的手諭,我等恐怕無法尊令。」
「那秦鋒何許人也?」
「縱然是殿前王都侯前來,也無法從我敖東城帶走任何人。」
夏君集把話挑明了。
別說你拿著秦鋒的令璽,就算是當朝國舅家的傻兒子王宗蒲前來拿人。
也僭越不了軍隊的管制。
寇寧繼續說道:「我大夏邊鎮,皆由兵部管轄,此番你們緝拿之人是我敖東城的將領,如此軍機大事,我等需稟明聖聽,得陛下旨意方可拿人,若是輕易把人交給你們武德司,只怕會引起軍伍震盪。」
「不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邊軍士卒鐵板一塊,若是大人肆意殺伐,恐遭更大的變故。」
「呵呵。」
黎元庭聽後,一陣冷笑。
明白了!
他現在已經確定,武德司威尉在敖東城悍將的眼中毫無存在感。
世態炎涼,世風日下了。
自從大夏先帝集權之後,武德司的威望銳減了許多。
其後更是王宗蒲將武德司成功帶進娛樂圈。
武藝精湛的武差們開始吃喝玩樂,不理公務。
長此以往,僅存的一點餘威也被嚯嚯的一乾二淨。
也難怪沒人能看得起。
如今秦鋒要壓制譁變,又要整治九邊,這無疑是當前拯救大夏政權的明智之舉。
只是,敖東軍鎮的悍將跟司隸京都的武將存在本質的區別。
邊鎮悍將,脾氣暴戾,沒有什麼整治頭腦。
總歸就只懂得赤裸裸的維護自己的利益,稍顯不滿,便要在刀口上見個高低。
黎元庭定了定神:「夏君集,皇差在身,若是大人不予通行,本都尉便只能硬闖了。」
「哈哈,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
夏君集朗聲譏笑。
放浪形骸的儀容子上,糅雜著輕蔑至極的啼笑。
與此同時,站在夏君集身邊敖東城主簿寇寧更是轉過身去,生氣的甩袖不理旁人。
很明顯。
他們將黎元庭的威脅當成了笑話。
這裡是敖東城啊!
抵禦晉國鐵騎侵犯的防線。
女皇陛下的太玄宮能否擋住晉陽鐵騎,就全靠敖東城的六萬守軍。
他們不但擁有邊城之利,還有人和優勢。
大夏朝的九邊軍鎮,在五大諸侯並駕齊驅、埋頭擴展的今天。
早已名存實亡。
與其說他們是大夏邊軍,倒不如說他們是各大太守的府兵。
他們有奶便是娘,有糧草便能作戰。
豈會把黎元庭這小小的威尉放在眼裡。
「二位,真要逼我?」
「黎都尉,我還是那句話,拿陛下旨意來,否則我等恕難從命,不過我們也可以念在你為武德使奔波的份上,不計較你的無禮之舉,希望你就此離開!」
夏君集下了逐客令。
黎元庭自然不會就此罷休。
他出門之前,在秦鋒面前打了包票。
家族復興,全在此一搏,念及於此,黎元庭索性發狠:「夏君集,我等奉命行事,今日,南營我去定了。」
黎元庭直接撕破臉,擺明了底線。
此舉也在夏君集的預料之中。
他跟寇寧對視一眼,當即冷聲呵道:「黎都尉,你可知敖東城的軍規?!」
「什麼軍規?」
「茲擾軍鎮,等同於襲邊叛國,按大夏律令,斬監候!!」
「好一個斬監候!」
「你二人阻撓武德司辦案,應當被問罪的人是你。」脾氣剛猛,性格暴烈的黎元庭說話之間,順勢抽出腰間的佩刀。
跟在黎元庭身後的幾名武德司的百戶也迅速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