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城內將士們糧草極缺,勉強能以野果跟樹皮充飢,偶有士卒在城內劫掠百姓富商,被本將斬首正法,奈何餓死人了啊!」
「我……我無力阻擋他們譁變。」
果然,有外患必有內憂!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先從內部腐朽破裂的。
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秦鋒已經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了。
大夏的邊軍,可以說是當今這個版圖之中最吃苦的軍隊了。
敖東城的駐軍除了要提防晉國軍隊,還得地方西南方向的函谷關一帶。
那裡的老秦人也是如狼似虎的盯著洛京皇城之內的九鼎呢!
也正是時勢所迫。
所以大夏的邊軍就成了皇帝維護統治的唯一仰仗。
隨著大夏的財稅逐年降低,國庫的盈餘已經無法支付邊軍的糧餉。
又擔心邊鎮坐大,所以大夏的皇帝也不允許放權給邊軍自營創收。
一來二去。
邊鎮的駐軍就成了一把雙刃劍。
目前也是女帝姜沉魚的心頭大患。
大夏朝自武帝時期。
就分封了五大諸侯王。
不過也做出了節制五大諸侯的軍事部署。
在大夏司隸地區的核心要塞設置了九大軍鎮。
九鎮節度使多為皇室宗族成員。
隨著事態變遷,皇族人丁稀弱。
九鎮的將領名錄便交由兵部選拔。
在大夏的九鎮之中,敖東城的實力最為強勁。
其次便是抵禦秦國的扶風城!
以及抵禦楚國的南陽城!
還有東防齊國的河內城!
北御狄戎、遙指上黨之地的寒天城!
至少在現階段,敖東城是大夏王朝的經略重地。
敖東城扼守晉國的行軍要道,跟晉國的雁門要塞遙相呼應。
恰如群山峻岭之間的兩個犄角。
彼此占據一角,便能立於不遑多讓的不敗之地。
其次,敖東城跟寒天城之間的直線距離只有七百里。
騎兵三日可達。
中間還有兩座軍鎮作為依託。
因此大夏重點經略的敖東城又是劍指上黨地區,遙控草原狄戎的戰略威懾。
北方的狄戎早就對這裡垂涎已久。
而秦國的國君也想著將此戰略寶地收入囊中。
兵家必爭之地,已然成為大夏王朝復甦的心臟。
一旦出事,後果便是山崩地裂,江河無光。
這事……
秦鋒陷入沉思。
女帝也在沉思。
既然軍士譁變是因為糧草軍餉拖欠。
那麼就只能從這兩個點著手解決。
姜沉魚感到困惑的是錢從哪出?
大夏皇帝掌控的司隸地盤並不大。
但是九大邊鎮已經成了無法剔除的寄身之物。
九鎮諸軍每天人吃馬嚼,睜開眼就是一個令人細思極恐的天文數字。
司隸之地又在去年遭受了旱情。
大多數地方土地赤貧,顆粒無收。
即便如此,糧草倒是還能勉強維持基本所耗。
可是軍餉!
如今的國庫空乏,財政早已赤字。
縱然是先皇的儀葬也是從簡發落的。
姜沉魚一心想要富強大夏,卻也在賺錢的問題上,一籌莫展。
秦鋒倒是有很多斂財的方法。
只不過正常途徑的方案已經無法解決敖東城的危機了。
如今亂局當需使用猛藥!
思緒片刻,秦鋒便冷聲問道:「戶部尚書何在?」
「稟總旗大人,尚書大人今日告病。」
出列回應秦鋒的人,是戶部的右侍郎。
一個白白胖胖,滿臉油膩的中年男人。
「敖東城的撫恤跟糧餉為何截留?或是剋扣?」
「總旗大人,臣在六天前,已經按敖東城的陣亡清單予以核算了撫恤金,縱是相應的季度糧餉也照發不誤。」
哦?
秦鋒收回之前對待胖子的鄙視眼神。
原本以為這傢伙肥的流油,是個貪得無厭不辦事的蛀蟲。
沒曾想,還是一位幹吏!
那就先讓你的狗頭暫時保留吧。
「如此說來,戶部已經批了糧草軍餉,那剩下的該由兵部調令運糧官送抵敖東城,為何拖延如此之久?以至於敖東城發生了譁變!」
一問之下,群臣都不予作答。
秦鋒暗暗思索,看來是我提示的不夠明白。
「敖東城譁變之事,罪魁禍首便是兵部,兵部扣押糧草軍餉,貽誤戰機,該當何罪?」
此一言,仍然沒能提起大臣們的膽怯之心。
因為陛下還沒發話呢。
就憑你一個小小的三品武德司總旗,還想治兵部的罪?
腦袋被驢踢了吧?
「朕也有此意。」
姜沉魚橫插一句話,便讓文武百官的身形肅然了幾分。
朝堂上的官員們有意無意的看向大夏軍神,兵馬大元帥,兼任兵部尚書的宇文博身上。
宇文博臉上冗雜著尷尬。
他是要運輸糧草軍餉的。
只不過被一個人給壓了下來。
欲言又止的宇文博始終沒有說話,而是意味深長的瞪了一眼站在文官前列跟丞相趙斯並駕齊驅的當朝太保:康凌仲!
康凌仲是三朝元老,官至太保。
是當朝寧王殿下的老師。
如果不是姜沉魚以女子之身榮登九五之尊的寶座的話。
康凌仲是有望成為帝師的人。
正是因為輩分高,履歷硬。
所以他面對官員們的眼神殺傷,表現的泰然自若。
秦鋒循著眾人的目光落在康凌仲身上。
心底頓時生出無盡的謾罵!
當朝太保!
在秦鋒的記憶之中,這康凌仲的名頭不止在大夏響亮。
縱然放眼五大諸侯國內也是如雷貫耳。
康凌仲師承儒聖,為潁川人氏。
他跟琅琊謝運並成為雙國士!
更是有著潁川傲骨的風評。
如今的大夏朝堂上下,康凌仲的門生故吏遍布四野。
已然成為司隸之地的文壇魁首。
掌控節奏的榜一大哥。
縱然是丞相趙斯的權力也被他稀釋的廖若於無。
這傢伙整天擺著一副憂國憂民憂天下的憂鬱老男人的姿態。
對三歲的寧王孜孜不倦的傳教『尊師重道』。
寧王不知道學沒學會。
反正康凌仲是掌握了精髓。
他藉助『為人師表』的光環,將光輝的形象植入人心。
甚至覺得教導寧王還不夠。
很多時候還要在朝堂之上傳教女帝無為而治!
結果很骨感。
如今三歲的寧王智近迂腐,整天把『子曰』掛嘴邊。
而朝中的文臣,都忌憚康凌中太保的官威以及龐大的影響力,所以對其也是百般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