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珠簾後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秦大夫不必多禮，平身吧。」
秦鋒從地上站起，朗聲說道：「微臣秦鋒，乃是夏國武德司之人。」
「此番前來楚國，一是代表夏國向楚王問候，二是聽聞陛下身染瘟疫，特來為您診治。」
珠簾後的人影動了動，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咳咳……秦大夫遠道而來，寡人十分感激。」
「只是寡人這病來勢洶洶，恐怕……咳咳……不是那麼容易治好的。」
秦鋒連忙說道：「陛下請放心，微臣雖然醫術平平，但對付瘟疫還是有些心得的。」
「只要陛下肯信任微臣，定能很快痊癒。」
國君又是一陣咳嗽，斷斷續續地說：「秦大夫……咳咳……不必費心了。」
「朝中自有御醫，寡人的病還是交給他們吧。」
「秦大夫遠道而來，寡人已經很是感激……咳咳……就不勞煩大人操心了。」
秦鋒心中大急。
他想，國君病得如此嚴重，若是不及時治療，恐怕……
秦鋒當即俯身說道：「陛下，微臣斗膽，還是為您診治一番吧。」
「瘟疫這種病，耽誤不得，必須早發現、早治療，才能儘快康復。」
「微臣在路上也聽說了，朝中的御醫束手無策，已經幾個月了，還是沒能治好陛下的病。」
「不如讓微臣試一試，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呢？」
珠簾後沉默了片刻，傳來一聲長嘆。
「唉……罷了罷了，寡人這條命，也沒什麼好在乎的。」
「人總要死的，或早或晚，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秦大夫如此誠心，寡人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秦鋒大喜過望，連忙說道：「陛下英明，微臣一定竭盡全力，不負陛下所託！」
說著，秦鋒便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藥箱，在殿內鋪開了一張藥案。
「陛下，請您伸出手腕，讓微臣為您把個脈。」
秦鋒恭敬地跪在藥案前，等待國君的應允。
然而，珠簾後卻遲遲沒有動靜。
秦鋒正要開口詢問，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說：「秦大夫……咳咳……請恕寡人直言。」
「寡人這病……或許真的已經沒救了。」
「寡人身為一國之君，理應以百姓的性命為重。」
「若是因為寡人而耽誤了他們的治療，寡人……咳咳……真是死不瞑目啊。」
珠簾後又是良久的沉默。
秦鋒聽到國君的話，心中不禁一震。
他沒想到國君竟然如此體恤百姓，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這種捨己為人的精神，實在是令人敬佩。
秦鋒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陛下，微臣明白您的顧慮。」
「但是，微臣既然來了，就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為您治病。」
「至於會不會被傳染，微臣也是個醫者，自有防範之法。」
「陛下若是擔心微臣的安危，不妨讓微臣先自行服下預防的藥物，再為您診治。」
「如此一來，陛下就無需掛念了。」
珠簾後沉默了片刻，終於傳來一聲輕嘆。
「罷了，寡人……咳咳……就聽秦大夫的吧。」
「只是，秦大夫千萬要小心，不要讓寡人的病，連累了你。」
秦鋒心中一暖，連忙說道：「陛下放心，微臣定當謹慎行事的。」
說著，秦鋒從藥箱中取出幾味藥材，當著國君的面，將它們一一服下。
片刻之後，秦鋒感到周身一陣舒暢，知道藥力已經發揮了作用。
他這才放下心來，朝著珠簾走去。
「陛下，微臣這就為您診脈，還請您伸出手腕。」
秦鋒說著，輕輕掀開了垂簾的一角。
簾後的景象，讓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國君面黃肌瘦，雙眼凹陷，嘴唇烏黑，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
若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簡直就像一具乾屍一般。
秦鋒心中大驚，暗道陛下的病，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重啊。
他強自鎮定，伸手搭在了國君的腕上。
入手之處，脈象虛弱無力，間或有些許紊亂。
秦鋒仔細辨認了片刻，心中漸漸有了判斷。
他抬起頭，對國君說道：「陛下，您的脈象與微臣在路上所見的那些染病百姓，有些相似之處。」
「但是，又有一些細微的不同，還需要再仔細診斷一下。」
國君雖然虛弱，卻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秦鋒話中的猶豫。
「秦大夫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但是又不太確定？」
秦鋒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想，自己確實察覺到了一些異常，但還不能完全肯定。
若是貿然說出來，恐怕會引起國君的恐慌。
可若是隱瞞不報，又有違醫者的職責。
秦鋒正在進退兩難之間，國君卻已經看出了他的顧慮。
「罷了，秦大夫不必勉強。」
「寡人知道，自己這病怕是凶多吉少。」
「與其浪費時間在寡人身上，不如去救助那些還有希望的百姓。」
「秦大夫若是真心想要拯救楚國就從宮裡的其他人開始吧。」
「至於寡人這條命……咳咳……就交給老天爺做主吧。」
秦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懇切地說：「陛下，微臣雖然醫術平平，但一定竭盡全力，為楚國除病救災。」
「只是微臣若要在宮中久留，恐怕還需要陛下的一個住處。」
「否則微臣晚上無處安身啊。」
國君聽了，雖然身體虛弱，卻還是掙扎著從榻上坐起。
他用顫抖的手，指向殿外，嘶啞地說：「這整個皇宮，都可以讓秦大夫隨意走動。」
「至於住處…….就在寡人的寢宮吧。」
「那裡有個偏殿，平日無人居住，秦大夫可以……咳咳……暫時歇腳。」
秦鋒心中感動不已。
他連連磕頭，說道：「微臣謝過陛下。」
「微臣一定不負陛下的厚望，為楚國除病救災。」
國君虛弱地揮了揮手，示意秦鋒不必多禮。
「去吧寡人就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秦鋒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寢宮，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秦鋒跟隨著侍從，穿過了一條幽靜的迴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