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弟弟，我們要一起進去！」霞一隻手抱著包，一隻手抱著阿巴的肩膀。

  「讓她們進來吧。」鐵甲車裡的男人笑了笑，讓守衛讓開了路。

  「面具要摘下！」守衛仍舊先說道。

  霞點了點頭，把面具別到了頭側，又幫阿巴把面具挪開。

  除了阿巴髒兮兮黑乎乎的臉，霞卻沒有把臉搞髒。

  年輕的男人看到了她，嘴角笑得更開心了：「你想交易什麼？」

  「王城的停留資格！」

  「哦？」年輕男人坐在那裡，玩味地笑著，「付得起價錢嗎？」

  「我有好東西！」

  「哦？」年輕男人擦了擦手，「我看看。」

  霞看了他一陣，還是從包里拿出了三本薄薄的冊子。

  年輕男人的眼神變了：「書？」

  「我認識字！」霞看了一眼阿巴，然後說道，「是好書，記載了田園時代的知識，跟機械有關！」

  「我看看！」年輕男人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但霞卻只是翻開了一本，拿在手上讓他在一旁看著。年輕男人站近了一點，微微眯著眼，看上面的文字。

  霞很快地就把書頁掃動著翻了一遍，然後三本都如是，最後說：「足夠交換兩個人在王城短暫的停留資格了吧？」

  年輕男人看著她，似乎只思考了一下，就笑著說：「當然，記載了田園時代先進知識的書，是寶貴的物品。就算你們還需要隨商隊一起返回王城，也足夠了。」

  他打開旁邊的一格柜子，拿了兩張金屬牌出來：「我們商隊擔保的一個月停留資格證明，可以了吧？」

  「一個月太短！」

  「這樣啊？」年輕男人笑了笑，「想換成三個月的，除非你還能拿出更多的書，或者其他的物品。」

  「……只找到了這三本。」霞立刻搖頭，「除了這個，還需要補償一些別的。」

  「可以，還可以補償你10天分量的食物。」年輕男人又打開另一格柜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或者你想換成別的？」

  「就食物。」食物是不應該拒絕的東西，不然就會讓人懷疑兩人有足夠的食物。

  年輕男人終於拿到了霞手上的三本書，他的手指在紙張上輕輕摸了摸，然後看了看手指，抬頭就笑著說：「我喜歡運氣好的人。在黑土，好運氣勝過一切。你叫什麼名字？認識你一定也能給我帶來好運氣。」

  「霞。」

  「好聽，就像你一樣美麗。」年輕男人微笑著，手捂心口代表誠意，「我叫桑。」

  霞拿著王城的停留證明，聽到他說的話只點了點頭。

  桑仍舊笑著，然後說：「商隊下午出發，再去兩個聚居點，就會返回王城。」

  「好。」霞重新用面具遮住了臉，才牽著阿巴離開鐵甲車。

  她知道桑肯定還在看她的背影，用那種笑臉和溫暖的眼神。

  於是面具下，她的臉有點發熱。

  ……

  阿巴覺得，這個商隊的負責人桑很重視霞。

  本來應該只是跟隨商隊步行的，但桑邀請她們坐上了用來休息的車廂。

  儘管車廂在雪原上還有點顛簸，但畢竟比外面暖和一些。

  阿巴在裝啞巴，所以不能開口說話。

  第一天，霞只是跟她一起呆在車廂里，偶爾打開窗戶透透氣。

  第二天，霞也沒有出去。

  第三天在雪原上休息的時候，桑站在了車廂邊上，笑著跟霞聊了一會天。

  第四天晚上，商隊在雪地里燃起了篝火，桑請霞吃了一塊熊肉，那是很貴的肉類。霞給阿巴吃了一大半，桑夸霞是個美麗又善良的女人。

  第五天，商隊從最後一個聚居點離開後，桑還坐進了車廂，一直跟霞說起王城裡的事，還送了霞跟阿巴兩塊甜甜的糖。

  第六天，商隊遇到了一隊獵荒者的襲擊，霞用狼牙棒擋著箭矢的時候，肩膀被箭矢擦破了皮。擊退獵荒者之後，桑帶來了寶貴的藥品，還送了一塊顏色很好看的布作為護衛不周的賠償。

  第七天，桑來看望霞的傷勢，又聊了很久，霞笑了好幾次。

  第八天，桑說，後天就能到達王城，問霞有沒有短暫居住的地方。如果沒有，他在王城還有一個閒置的房子。霞沒有答應，說自己搭帳篷。

  第九天，桑再次邀請她住在自己閒置的房子，還說他下一次負責帶領商隊出去交易是在半個月後，讓霞有什麼需要可以找他幫忙。

  第十天，凌亂但繁華的王城終於到了。

  「真的要在流民區搭帳篷嗎？那裡很亂，不安全。」桑懇切地看著霞，眼神讓阿巴覺得很關心和擔憂。

  「沒事，我的傷已經好了。」霞還是堅決地搖頭。

  鐵甲車的履帶和機器的轟鳴聲仍舊在響，車廂底下的雪橇壓過雪地擠出聲音。

  桑忽然說：「我知道你也不能輕易地信任我。雖然我只是商會裡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屬，但你不用想太多別的。如果我想要有女人，你知道不難的。但你認識字，很強大，也很美麗善良。你懂得我的心意，那一個小房子……」

  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張金屬牌和一把鑰匙：「現在送給你了。我只希望，還能繼續見到你。下次出發之前，我會去那邊看看。如果你願意嘗試一下，就住過去。如果你不願意，也可以賣掉、換成別的一個房子。」

  說完他放下了東西，就走到了商隊的最前面，他要準備和守衛驗明身份，帶著商隊進城了。

  霞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金屬牌和鑰匙。

  阿巴也吃驚地看著這個東西。

  她懂得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可以永久地在王城裡居住下去，因為那個東西在誰手上，就意味著誰擁有那個房子。

  一間王城裡的房子！

  霞拿起金屬牌看了很久，神色變幻，但最後還是放下了，對阿巴說：「沒關係，以後我們有更好的。我們準備一下，進城！」

  隨後，商隊的每一個人都拿出了證明，被依次放行。

  桑站在守衛旁邊，看霞拿出的是兩張停留資格證明。

  他看著霞沒說話。

  霞看了看他，把背上的包挪到了身前，才重新戴好面具牽著阿巴：「走吧，阿巴！」

  阿巴回頭看了看桑，只見他對自己溫暖地笑了笑。

  於是阿巴也笑了笑，就回過頭開始好奇地看著王城。

  自己原來呆過的王城，也是這樣嗎？

  ……

  在王城呆著的一個月里，霞每天都會出去。

  開始時候，霞帶著她看了很多的新鮮東西，也偶爾換一點東西。

  霞總是說：「以後我們的，比這個城好！」

  「或者，以後我們也要有醫館。」

  「早有燃料站！」

  「要有……」

  每次這樣說的時候，她眼裡都亮晶晶的，充滿希望又很堅定的樣子。

  後來她說，她要出去認識一些人，組成一個可靠的人，從此就要和這些人組成一個小隊，在一起的任務中建立了足夠的互相信任之後，讓阿巴決定是不是能帶這些人回到地下世界，開始用裡面的力量讓自己變得更強，開始在那邊的山外面開創屬於自己的聚居點，一步一步發展為新的王城。

  她出去的時候，阿巴就警惕地守護者小帳篷，避免被偷掉東西。

  霞換回來了很多東西！

  可是有一天，是桑把霞送回來的。

  霞又受傷了，肩膀上用桑送的那塊彩色的布包著，滲著血。

  桑說道：「住過去吧，在這裡，不能養好傷，受傷了晚上更危險。要不是我恰好碰到你們，你這次就死在外面了。你到現在，還不能多相信我一點嗎？」

  霞有點無助地看著阿巴。

  阿巴看著霞的肩膀，紅著眼睛開口了：「霞姐姐，你要先養好傷啊。」

  桑呆呆地看著阿巴：「你……不是啞巴？」

  霞咬著牙：「我現在……相信你一些了。」

  桑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後來，阿巴就住進了一個真的房子。

  有桑帶來的藥品，霞很快就好了，而且經常跟桑一起出去。

  阿巴覺得霞開心了很多，對阿巴說，也許桑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也很有本事，但還要替阿巴多考驗一下他。

  再後來，桑下一次要帶商隊出去的時候，就帶著霞跟阿巴一起走了。

  這一次，桑不是總到車廂里，而總是霞去了前面的鐵甲車。

  阿巴去看過兩次。

  有一次，霞在一旁看桑怎麼和別人交易，回來之後霞說她要學怎麼做交易，以後也需要商隊。

  有一次，霞在那裡和桑一起說話，看到阿巴就說：「阿巴認識更多字。以前，我們也不是普通人！」

  桑就笑著說：「我又不在意這個。」

  阿巴看到霞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再後來，有一天晚上霞偷偷出去了，阿巴知道她以為自己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霞才回來，叫醒了阿巴：「我們偷偷溜走！」

  阿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兩人裝作要去旁邊上廁所，篝火旁打著哈欠的守衛點了點頭，就繼續打起瞌睡，另外站崗的人也沒說什麼。

  一邊快步地走著，阿巴一邊小聲問：「我們的東西不要了嗎？」

  「沒有重要東西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背，「重要的東西，都在這個包里！我一直隨身帶著這個包，他們都習慣了。」

  「我們為什麼要溜走啊？」

  「這是對他最後的考驗！」霞臉上的神情看不清，但她的聲音明顯並不是出了什麼危險的事，反而有些期待。

  兩個人一直走了很久，阿巴覺得霞這次走路不快，總會有時候咬咬牙吸吸氣。

  「你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霞嘟噥了一下，又加快腳步。

  天亮了，兩人才躲到了一處雪坡後面。

  「差不多了，就這裡吧。」霞抬起頭，望了望外面，「專門選在今天，就是因為今天雪很大，我們的腳印等會就會全部被蓋住！」

  躲在雪坡後面，她挖了個小雪洞，又從包里拿出一塊白色的布蓋在兩人身上。

  阿巴覺得她的臉紅紅的，眼神里真的是期待。

  「到底是什麼最後的考驗？」

  「如果他是一個人來的，咱們就可以告訴他那個大秘密！」

  阿巴看到她的脖子上，染過血的彩布已經洗乾淨過。光透過兩人撐著的白布照進來，她脖子上五顏六色的，在兩人嘴裡呼出的熱氣中氤氳得很漂亮。

  「霞姐姐，你今天好像更漂亮了一些。」

  霞的臉有點紅，然後騰出一隻手揪了揪阿巴的臉：「胡說什麼？哪有你漂亮？」

  「那桑會一個人來嗎？」阿巴不知道霞是怎麼計劃的，但她肯定已經計劃好了。

  「肯定會的！」霞說得斬釘截鐵，但依舊從縫隙里期待地看著遠方。

  過了很久，天越來越亮，漫天的風雪一直飄著，藏在白色布下面的霞怕阿巴有點冷，從懷裡拿出一顆糖：「吃掉。」

  「哦……」阿巴喜歡吃糖。

  霞抬頭看了看天，找著厚厚雲層後面太陽大概在位置，計算著時間。

  直到很久之後，遠處終於出現了一個小黑點。

  霞臉上一喜：「他來了，一個人！」

  過了一會，桑走近了。

  他還在一邊走，一邊到處看，一邊理了理背後的背包繼續往前走。

  霞按著阿巴的腦袋，手指放在嘴邊讓她別出聲。

  直到桑又走遠了，霞又看了很久他的後面，果然沒有人。

  她這才開心地收起白布，拉著阿巴：「我們去追上他！」

  越過一個一個雪坡，才終於看到前面桑的背影。

  「桑！」霞站在雪坡的頂上，跳起來揮了揮手。

  前面不遠處，桑回頭了，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