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有和柳安更進一步的感情，才為蘇鳴的生活添了不少亮色。
而在事業方面，蘇鳴等人都遭遇了畢業以來的第一次真正轉折點。
談話幾乎是挨個在進行，蘇鳴是程序組最早被戚雲偉喊進去的。
也許其他部門還會又很多客套的前奏，但戚雲偉簡單幹脆，開門見山：「和項目IP運營方還有平台那邊的商談，結果很不樂觀。端游本來就是準備收割一波流量快錢，現在源頭掛了，繼續搶救，後面運營方不肯給資源。」
本來心情特別好的蘇鳴，一下子懵圈了，下意識地問：「那……」
「端游項目就此轉入最低成本的運營期，平台那邊不會給太多額外資源了。」戚雲偉看著他，很認真地說，「作為交換，IP運營方也把原來的合同改了改，希望我們再把它頁游化和手遊化，所以原來的團隊得做個切割。」
蘇鳴懂了，版權買到了，怎麼也得榨一榨。現在風頭太盛，說不定過幾個月，頁游和手遊上線，就不會再受影響，說不定還能再帶一帶端游。
老闆們大概是這麼想的，而且也大概談好了些運營資源條件。
不過這也代表一件事，不是在項目已經成功的情況下這麼做，說明公司的財務狀況很難了，只能用這種最後恰錢的方式，看能不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戚雲偉留意著蘇鳴的表情，開口說道：「我希望你到手遊團隊去，做主程。待遇方面，除了現在的那些，還會有一個項目研發主管級津貼。」
「……其他人呢？」
戚雲偉沉默了一下就說：「現在必須輕裝上陣，精煉隊伍。我可以提前跟你說，這個IP本身，現在還是很有潛力的。這次的事，非戰之罪。與其繼續全部押寶新版本，不如按照原來的節奏，先低烈度運營度過這段時間。手遊和頁游要輕量很多，平台後面給的資源會很多。我很看好你，所以程序部門這邊的期權認購權限，我已經把你的名字列了進去。」
蘇鳴靜靜地看著戚雲偉，他居然這樣說了。
「這是我們討論了幾天，定下的新戰略。」戚雲偉聲音平靜，「遇到這件事，對公司來說是福禍相依，我們仍然有信心。出事之前的數據體現過我們作品的潛力，你應該認真考慮考慮。」
「手遊項目組，是多大的團隊？」蘇鳴問了一句。
「根據已有的端游研發成果，這個團隊會配一共17個人，計劃年內完成手遊化。技術方面，我會花70%的時間在那邊。」戚雲偉停頓了一下，又說了個數字，告訴蘇鳴研發期的主管級津貼有多少，上線後流水到達那個級別，會配期權。
17個人，還有戚雲偉的密集參與，那意味著程序組一共沒幾個人。
手遊化，除了平台不同帶來的程序問題，還會有美術方面大量的重繪，估計主要都將是美術部門的人。
相反，策劃那邊，如果是準備剩下半年時間裡就搞定這個事，基本上就是端遊玩法做減法了，添加的新玩法，不會多。
按現在公司這個局面，說不定大概率就是邵蘇宜自己掛帥，帶一兩個得力的策劃負責這方面的的工作。
蘇鳴還在想的是，端游保持低烈度的運營維護團隊，頁游的開發團隊本身就不用大，手遊項目組也只有17個人，再加上公司原來項目的運維團隊……
似乎要裁掉一批人。
從裁掉的人員開支里，拿出一部分補貼留下來的骨幹。新招聘入職的人，也有數月的試用期，還可以安排大量不難但得靠時間堆的活……
挺殘酷啊……
「我……可以。」蘇鳴沒有多說。
戚雲偉總算笑了笑，說道：「行，下午2點，手遊項目組開會。幫我叫一下趙小凱。」
蘇鳴點了點頭，站起來出去了。
先叫的，估計都是計劃留下來的。
出去之後喊了趙小凱，他就坐回到了工位上。
陳英山和許一非他們還不知道情況，一切如常。
蘇鳴看了看他倆，在他們的安排出來之前，多說無益。
他打開了電腦，都沒有管之前所安排的工作了，而是直接開始研究起手遊的研發問題。
如果換做年初的自己，這個時候肯定不會立刻就決定好，回復戚雲偉，而是得找小夥伴們一起討論討論。
但現在，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想過了。
本來就做好了就算後面一段時間比較忙，也留在公司的決定。既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也潛心再好好學點東西，同時業餘時間跟柳安一起做個闖關小遊戲。
現在沒什麼區別，反而更好了。
甚至可以跟著戚雲偉，一起討論學習，學的還是直接跟手遊相關的東西。
預期的收入還會多一點，而且聽上去程序組的日常管理也會由他來負責。
時間一點點過去，隨著去各部門主管辦公室的人越來越多，整個公司的氣氛完全不同了。
蘇鳴看在眼裡，今天倒也乾脆，老闆們是快刀斬亂麻。
醞釀了個把星期的這場風波，今天也終於出了結果。
就算決定留下來的人，也多少感到些前途的茫然，心不在焉。
許一非還沒出來，陳英山問了：「你怎麼決定的？」
「我要去手遊項目部。」蘇鳴直接回答，「你呢？」
陳英山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留在端游項目做運維。」
蘇鳴望了望戚雲偉辦公室的方向，喃喃說道：「不知道肥貓會怎麼樣……」
兩人也不知道再聊些什麼，倒是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很大。
「真不明白你們還選留下幹嘛，接下來的加班強度心裡沒點數嗎？小命要緊啊。」
「我決定先休息一個月，好好玩玩！」
「這個項目對公司的重要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這麼個決定，說明要栽了，留下來浪費時間啊……」
蘇鳴看到也有人在默默收拾東西，而大聲發表觀點的人，也並沒有太多憤怒的表情。
他估計，公司應該還給出了離職補償，而不是直接鈍刀子割***人辭職。
這個決定，只怕對李尚東他們來說並不容易。
蘇鳴想起了余家齊所說的「決斷」。
過一會，許一非回來了，蘇鳴和陳英山一起看著他。
許一非沉默了一會，忽然笑著說：「中午一起吃飯吧，以後常聯繫。」
說完竟開始收拾東西了。
蘇鳴心裡一顫，問道：「後面怎麼打算？」
許一非微笑著搖搖頭，沒說話，繼續收拾。
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並不多，等收拾好了，也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
趙小凱和蘇曉倩也到了，五個人一起在旁邊小餐廳找了張桌子。
「還不錯，公司主動辭退，至少離職之後還能拿到一筆錢。」許一非證實了蘇鳴的猜想，心情不像是特別低落的樣子。
「是你自己不肯……還是直接這樣提出來的？」趙小凱問他。
許一非搖了搖頭：「做頁游沒意思。老實說我有點佩服老闆們，雖然現在公司可能資金緊張，但我不願意去頁游那邊，還是按照辭退處理。當然，也許是為了安你們的心，讓你們知道公司還是好公司，只是迫不得已。」
「那接下來……」陳英山再次問道。
「也好，本來就得好好休養一下身體的。我一邊休養，一邊投簡歷唄。」許一非樂呵呵地說，「失業人員不用請客吧？」
蘇鳴拍了拍他的肩膀：「常聯繫。」
許一非再次微微笑起來：「估計你們接下來要忙得夠嗆。想休息放鬆放鬆，找我開黑。」
這是屬於許一非的散夥飯，蘇鳴吃得很不是滋味。
他忽然又理解起余家齊說的，為什麼遲遲沒有開始自己搞事情。
哪怕以李尚東他們的資歷和資金積累，做起一家已經小有規模的公司，也忽然被莫名的妖風吹得傷筋動骨，不得不做此決定。
想做成一個事業，除了能力和資源，還得有好的運氣。
他主動去把單買了，回來就說：「過幾天，再約你夜宵。」
「……可別，那不又胖回去了？」許一非還是開著玩笑，似乎發生的只是小事。
蘇鳴笑了笑：「一頓夜宵吃不胖你。」
說完頓了頓：「一次挫折也壓不垮我們。」
「……開始學著灌雞湯了……」許一非吐槽了一句，「回去吧，我還得辦手續，你們也要開會。」
公司里，蘇鳴看著雖然氣氛雖然凝重但又不至於亂的辦公室，知道今天的節目估計會很多。
下午有提振士氣、講解戰略的會。
晚上估計還會有留下來的人的團建活動。
從明天開始，又是新的篇章。
有些人留下了，放手一搏。
有的人離開了，尋找新的路。
而他只要還是普通的一員，總會遲早遇到這樣的局面。
就算他不再只是普通的員工，而成為了一個團隊的領導者，還更需要面對外面的風風雨雨。
在他走向會議室之前，再次看了看許一非。
「老許。」
「……怎麼就老許了……」許一非覺得怪怪的，不是一直喊肥貓嗎？
蘇鳴笑了笑：「先休息幾天，等周末我約你。」
說完就徑直往會議室走去，步履堅定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