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開心鬼和有頭腦

  而奧德維亞沒有主持朝政後，朝中的大臣分成了兩派，分別擁護各自的人，

  希望對方成為帝國的下一任話事人。

  一派是舊皇派，希望能恢復拉奧菲蒂斯那一派系的統治，但奧德維亞在位的幾十年裡，皇室血脈被迫害的幾乎要絕跡，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沾親帶故的，才不到十歲，字才剛剛認全。但在無人可用的情況下，也只能趕鴨子上架。

  另一派是新皇派，其中所支持的人，大多是女皇在位期間所提拔的新貴族，

  以及許多錢財方貫又苦於沒有參政機會的商人等。這批人統一的特點是，都是短期內崛起，沒有舊皇黨那些人的底蘊和積累，

  只不過，他們擁護的人是奧德維亞姐姐的孫女，雖然公主已經成年，比另一派強一些。但這位公主的性格有點擬人，有一種略通人性的美，可謂是奧德維亞年輕時的翻版。

  兩派之間的鬥爭其實也是新舊貴族之間的權力鬥爭，新貴族不滿老貴族占據的大批生產資料，而發起的一場沒有硝煙的革命。

  中央的鬥爭，輻射到地方，演變成了地方的大貴族對中央的支持與投資，地方集權更盛，這也是恩斯特城人只認當地龍頭，而輕視城主府的原因之一。

  人在看書的時候，思維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發散，聯想到書外的事情。

  萊奧在翻閱著這本不知姓名的筆記時，腦子裡想到的都是現在的形勢。

  兩派不和，各自想培養的話事人卻又不盡人意，上不得台面，簡直是天賜的造反好時機。

  但他心中卻隱隱覺得事情不對，這疑似有些太巧合了。

  天上沒掉餡餅的時候，人們說天上不會掉餡餅，以此來告誡自己沒有白來的好處從天而降。但真當掉餡餅的時候，卻又開始懷疑起這餡餅有沒有可能有毒，

  該不該吃。

  萊奧自認沒有那麼多疑，但小心謹慎總歸沒錯，現在不多想一點的話，以後踩到陷阱，後悔時就太晚了。

  故事的三個人物，權力中心的三個人，但除了拉奧菲蒂斯九世和奧德維亞，

  大賢者卡米拉像是隱身了一樣。

  僅僅是地方的大臣，就有著不小的權力，可以給想進步的人一點進步空間。

  而卡米拉是權傾朝野的大賢者，又怎麼會是只被利用的大傻子。

  單是扶持奧德維亞上位，不讓她被推翻，就能說明這位的實力。

  但偏偏史書和各類野史上對卡米拉筆墨不多，又出奇的統一。年少刻苦好學，尊敬師長，青年時已是學界翹楚，同時被提拔進入皇宮中成為大賢者，之後又被奧德維亞蠱惑利用，犯下了不少錯，中年時幡然醒悟，辭去大賢者的位置回家贍養父母，最後以九十二歲的高齡逝世。

  對方這身份地位，以及這長壽的特性，很難不讓萊奧串戲，聯想到另一位立下洛水之誓的老人。

  對方在生前也沒稱帝，只是替自己的兒子剷除了最關鍵的政敵。

  所以萊奧第一時間就利用夜梟，去調查了卡米拉後人的相關事情。

  卡米拉終身未進行婚嫁，膝下沒有親生子女，只在接近晚年的時候，將她姑媽女兒的孫女過繼到自己名下，當做親生女兒看待。

  而卡米拉的這位後人，伊蒂爾斯，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去到克洛洛斯留學，再後面的事情，就履歷不詳了。

  而在克洛洛斯那地方，夜梟的情報工作進行的不太順利，不僅是人員的問題，還因為當地特殊的制度和民俗。

  也正因此，萊奧才求助於克洛洛斯出身的瑟麗雅，對方是占星會的一員，本土人士獲取些情報要簡單一些。

  調查清楚這位伊蒂爾斯，萊奧認為未來的變數應該會減少一些，對於各項安排也有著更好的規劃。

  想到這裡，萊奧合上了那本筆記，開始翻找起紙和筆，準備列舉出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以及對應的應對策略。

  此時，他也察覺到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視線。

  「塔莉婭，時候不早了，去睡覺吧。」

  ...」

  塔莉婭不滿的皺起眉頭，只是繼續瞪著他，「萊奧--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萊奧聞言頓了一下，手指敲擊著桌面，開始思索忘記了什麼，這裡面內容難道還有自己忽略的嘛。

  見他一副真的搞忘的樣子，塔莉婭忍不住了，拿頭錘著他的骼膊，生氣地說道：

  「你說好要給我繼續講故事的呢！說要改變快樂王子的結局，給他一個好結局。結果你一直在那看，一直看-—-我等到花都要謝了，你才看完。」

  「結果你說你忘記了？」

  「萊奧，你太過分了！」

  此刻，萊奧終於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賠笑道：

  「別生氣嘛，看書不自覺的就想到了些事情，太入神了。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哼！」

  塔莉婭鼓起腮幫子，像只充了氣的河豚。

  「來來來，我已經想好了，如果要改變結局，成為好結局的話，應該要怎麼做。」

  聽到萊奧的話，塔莉婭氣也不著急生了，聚精會神的盯著他的臉，等待著萊奧要怎麼改成好結局。

  「那就是在花田的時候，快樂王子沒有找到奧德維亞，兩人從來沒有見過面，那對兩人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你要我？！」

  塔莉婭瞬間火冒三丈。

  她萬萬沒想到，萊奧看了那麼久的書，思考了那麼久之後，就給自己說的是這東西？

  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更何況，兩人沒見過面怎麼能算好結局呢。

  塔莉婭心裡想的是，如果兩人後續不愛了的話，那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讓他們產生了矛盾。只要能把矛盾解開不就好了，那兩人之間肯定會幸福的生活下去。

  而萊奧說的，直接讓兩人沒遇見過，連認識都不認識了，怎麼還會幸福呢。

  「萊奧，你正經一點。我是真的想看到，快樂王子能和他喜歡的人一直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看到別人幸福，塔莉婭也會覺得開心，因為自己就很幸福。別人也能體會到那種感覺的話，那大家都幸福，世界上還哪來那麼多煩惱呢。

  「唉-————」萊奧看著她那不摻雜質的純潔眼神，嘆息了聲，「你還小，還不懂。對於有些人，有時候相守不如相忘。」

  他沒說出口的是，哪怕兩人提前互通心意，早早告白，沒有因所謂的格雷厄姆伯爵而出現意外的變故，最後的結局也不會發生多大變化。

  甚至，快樂王子沒有受罰的話，說不定登上王位會進行的更為順利，因為卡米拉這樣的人命運軌跡不會發生太多變化無論某個人嘴上說的天花亂墜，但只要看他做的事情，就能清楚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而奧德維亞或許在最初的歲月里，有過那麼一段純樸的心性，但在權力的誘惑之下，她後面做的事情逐漸與最初的自己，與四王子背道相馳。

  從後面塔米爾女皇的種種行徑之中，萊奧只看見了她對她自己的愛。

  自私的人，別人再怎麼對她好，她都覺得是虧欠。

  所以最好的結局，就是兩人從未相遇過，快樂王子會繼續快樂下去，而奧德維亞，或許會以原來的身份繼續下去，或許與卡米拉兩廂廝守-—--」-但至少，不會是現在這個被皮囊困住的人。

  萊奧對她既不同情，也不惋惜，只認為是咎由自取。

  但這些東西說給塔莉婭聽未免不太合適，他心想。

  在天真爛漫，憧憬愛情的年紀，給她講些殘酷的道理，打破她的幻想，不是萊奧願意看見的。

  看著塔莉婭眼中的求知慾，他不準備繼續剛才的話下去，而是轉移話題道：

  「塔莉婭，我還沒有給你講故事的後半段。但我想問你，奧德維亞想讓快樂王子做他不願意的事情，你覺得快樂王子應該去做嗎？」

  「那要看是好事還是壞事哇。」

  「對奧德維亞是好事，對快樂王子是好壞各一半。」

  「那不就是壞事嘛！」

  塔莉婭瞪大眼晴，心想哪有什麼好壞各一半，壞事就是壞事，哪怕加了再多的好那不還是壞事嘛。

  既然奧德維亞想讓快樂王子做壞事的話，那快樂王子肯定要拒絕啊。

  「我覺得，快樂王子要跟奧德維亞好好談一談，把他不想要做壞事的想法說出來，這樣就行了。」塔莉婭揚起俏臉，自信的說道。

  該說不說，塔莉婭果然還是有些小孩子的思維，萊奧心想。

  跟自己相處的時候，明明有時感情方面跟開了竅一樣，說的他一愣一愣的。

  但分析起別人的事情，思想又顯得有些幼稚，有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感覺。

  別人是旁觀者清，到塔莉婭這裡是反過來了，變成旁觀者迷，萊奧不由的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啊？」

  塔莉婭覺得萊奧在嘲笑自己，可她這想法不好嗎，哪裡有值得嘲笑的。

  「抱歉抱歉，我想到了高興的事情。」

  「其實，我覺得你的想法不錯，但少了些對現實的考慮。兩個人畢竟不是一個人，總會有意見分歧的時候。你想向東，我想向西，就算商量最終也還是要往一個確定的方向走，不可能往東走走，往西走走，那樣只會是在原地踏步。雙方各退一步的妥協，只是在延緩問題的爆發。」

  「好複雜·——

  「就像是你愛吃大雞腿，我不愛吃，甚至看到就討厭，那晚飯的時候，你想吃但我不想吃，你要怎麼解決？」

  萊奧決定舉一個塔莉婭容易理解的例子。

  「可你為什麼不愛吃大雞腿？」塔莉婭的關注點顯然不一樣。

  「假設，假設我不愛吃，但你喜歡吃。」

  「可我本來就喜歡吃啊，不用假設啥子的。」

  「呼.....·

  萊奧做起了深呼吸，簡直想把塔莉婭的腦袋給敲開看看，裡面是不是神經交聯的有些問題。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愛吃！假設我不愛吃。明白了嗎？」

  「哦。」塔莉婭點了點頭，而後小聲嘀咕道，「早這樣說不就好了，整這麼複雜—————」

  「我·——·！

  萊奧一時語塞，心想塔莉婭還真是他的克星吶，拿對方是真有種沒轍的感覺而塔莉婭沒有多做思考，就直接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晚飯就不吃大雞腿就好了呀。如果你不愛吃，還不想看見，那就不做·—.」

  意料之中的回答，萊奧心想，不過也恰恰落入了陷阱。

  「這樣的話，那就是你在將就我，對你而言是不好的事情，但你為了我，卻願意去做。所以說快樂王子的事情———」

  他還要趁勢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塔莉婭捂住了嘴打斷。

  「我還沒說完呢。我今天晚飯沒吃到，明天我進城買不就好了？這樣，我也沒做讓我不開心的事情，也沒讓你不開心。

  萊奧挪開她的手，追問道：

  「那我不讓你去買呢？」

  「那我偷偷買，反正你也不知道。」

  「那我都知道呢，就是不讓你吃。」

  「萊奧！你為什麼要這麼壞啊！我自己去買來吃，又沒礙著你，你為什麼不讓我吃？」

  塔莉婭氣鼓鼓的起小嘴，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見她這副樣子，萊奧忍不住咧開嘴角，笑了起來，這小傻龍啊·

  同時心裡不禁有種，自己是假設這假設那的刁蠻女友的錯覺，總是喜歡拿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來考驗對方。

  不過，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他從塔莉婭的這句話里，似乎領悟到了別的含義。

  既然是自己想要的，那為什麼不自己去做，去爭取呢。

  奧德維亞想要過更好的日子，想要成為萬人之上，但到頭來，她的手段便是通過讓自己的愛人以及朋友去做，不管他們是否喜歡。

  委屈心愛的人，都不願委屈自己，也難怪落得如此境地。

  想到這裡，萊奧慈愛的摸了摸塔莉婭的頭，誇獎道：

  「不愧是塔莉婭啊，輕易就能想到聰明人想不到的事情。」

  塔莉婭沉默了兩秒。

  「鳴！」

  「嘶！別咬我手啊！你屬狗的嘛？」

  在吵吵鬧鬧中，夜晚悄然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