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阿竹姑娘真可愛

  宇文裕聽的格外認真,待顧川說完三種學問之後,他已經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還請老師教我法家!」宇文裕恭敬的道。

  「好。」

  顧川微微頷首:「那我們就先從以法治國開始講解,如果有什麼錯漏的地方,你也可以指出來,有什麼疑惑的地方,也可以提問。」

  「老師怎麼會有錯漏呢?」宇文裕不解的問。

  顧川微微一笑道:「當然會錯,即便是聖人,也是會犯錯的,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完人,我們不過是在努力向著完人靠近。」

  「學生受教。」

  「好,我們先來解釋什麼是以法治國,在這之前,我先問殿下一個問題,殿下覺得一個國家想要長治久安,最重要的是什麼?」顧川悠悠道。

  宇文裕陷入思索,良久才不確定道:「君明、臣賢、民安,此三者可令國朝長治久安?」

  顧川搖了搖頭:「殿下說的這些,都不是基礎,只是從基礎上衍生出來的一條條枝杈,一個國朝想要長久的穩定,那就需要一部相對完美的法律。」

  「民有善惡,民善則國安,民惡則國亂,一些小惡,可以由道德去約束,但當這些惡到了一定程度,道德也無法約束的時候,就需要法來發揮作用。」

  顧川給宇文裕講了許多,而且都是一些很有用的東西,那其中蘊藏的道理,都是一個個先賢智慧的結晶,如果能吃透的話,必然會是一方雄主。

  只是,大衍沒有給宇文裕成為雄主的機會,也沒有那個時間讓他去成長。

  宇文元朔的時間不多了,等他崩天之後,這大衍朝堂絕對輪不到宇文裕去施展拳腳,自有另外的人會從他手中奪走權柄。

  畢竟,縱觀整個歷史,也沒有幼帝當政,年紀是硬傷,他們只能淪為傀儡。

  顧川教的很用心,既然已經答應了成為老師,那他就該履行老師這個職業的操守,就像他的老師一樣。

  為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不過是基礎,引他成人則是真正的職責所在。

  顧川停了下來,對宇文裕說道:「今天的講課就到這裡了,殿下若是有什麼疑問,等我回來之後,再來問我。」

  「多謝老師!」宇文裕起身,沖顧川恭敬一拜。

  顧川想了想,又道:「陛下讓我給殿下布置一番課業,殿下可以去刑部,旁觀那些案件的審理過程,若是其中你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矛盾的地方,都可以記下來。」

  「在我回來之前,殿下可以想想這些矛盾的地方,不妥的地方可以如何改進,如何才妥當,實在想不到的,等我回來再問我。」

  宇文裕點頭應聲:「好,我聽先生的!」

  「我送先生。」他又道。

  顧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笑了笑:「不用了,殿下溫習一下方才學習的內容就好,正所謂溫故而知新,每次學習後再複習一遍,總會有新的收穫,殿下當明白這個道理。」

  宇文裕又是一拜,對老師的學問徹底拜服。

  顧川就此離開景仁宮,今天的授課便算是完成了。

  待出了皇宮之後,他坐上馬車,往家中趕去,馬車內,顧川拿出那枚玉佩,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著。

  宇文元朔的目的很明確了,他不想自己繼續留在皇城搗亂,所以安排了這樣一個任務。

  顧川也將計就計,就此離開皇城,離開那些有心人的目光。

  雖然不在皇城,但他依舊可以進行布局,甚至因為人不在局勢的中心,不身處棋盤中,更容易看清楚局勢的走向。

  「老丈人啊,唯一的變數就是你了,可別犯傻啊……」顧川呢喃著,將玉佩收了起來。

  若是宇文元朔真的要對蒼鎮南動手,他想要救下來,最大的變數不是宇文元朔,而是蒼鎮南。

  就像是岳飛一樣,他要是自己不想死,趙構也拿他沒有辦法,前面十一道金牌都扛下來了,卻倒在了第十二道金牌上面。

  蒼鎮南此時也一樣,他在南越有著絕對的掌控力,即便是想要造反都有無數人響應。

  但蒼家對大衍很忠心,這種忠心往往就會壞事,顧川就怕蒼鎮南為了蒼家這忠君的名聲,而甘願赴死。

  若真如此,那就算是顧川把宇文元朔殺了都沒用了。

  片刻後,顧川回到了東籬居。

  「顧郎,陛下召你進宮所為何事?」蒼舒月在門口等著,迎上前來問道。

  「沒事,只是讓我擔任六皇子的老師罷了。」顧川微微一笑,說道:「此外,還有一事,揚州鹽稅有異,陛下命我前去查明此事,這段時間我可能不會在皇城,家中的一些事就需要娘子多費心了。」

  聞言,蒼舒月沒有再多問,只點頭應道:「嗯,顧郎且安心前去,我會見機行事的。」

  「還有一事,娘子須知。」顧川看著她,覺得有些事情不該瞞著,於是道:「陛下近日會召岳父還朝,若有異變,娘子切忌輕舉妄動,這件事情我會安排好。」

  蒼舒月美眸微顫:「陛下要召父親回朝?」

  顧川嗯了一聲,道:「我也是剛剛才得知的消息,雖然不確定陛下是何用意,但總要做最壞的打算,這件事為夫心中有數,娘子不必為此擔憂。」

  蒼舒月蹙著眉,眼中憂色掩飾不住,顧川見此,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有我在,一切都會無事的。」

  蒼舒月埋在他懷裡,輕輕點頭:「嗯。」

  ……

  一日之間,又是風雲變色。

  這邊中秋造反的餘波還未平息,另一邊又傳來了一個重磅的消息,宇文元朔並未參加朝會,但卻讓穆文林傳達了他的口諭,召鎮守南越的英國公回朝。

  其實許多人都知道皇帝的身體很不好,腦海中都冒出了同一個念頭:陛下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是以,一些之前沒有站隊的朝臣,開始選擇皇子進行站隊。

  宇文宣已經被廢了,宇文宏遠在雍州,無緣皇城的鬥爭,如今整個皇城內,還有競爭力的只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這幾位。

  其中三皇子年紀最大,已經快要成年,是以支持他的朝臣也是最多的。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站隊六皇子,至於其他兩位皇子,沒有人支持,因為他們都是庶子,庶子在嫡子面前,是沒有任何競爭力的。

  ……

  顧川離開皇城之前,先安排好了家中的一切,家中有蒼舒月坐鎮,他是不擔心的,只是小橘這個小丫頭哭成淚人。

  自小兩人便沒有分別過,如今少爺將要出遠門,她卻是很擔心。

  下江南,顧川帶的人不多,唯有阿竹一人,他得的是密令,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皇帝,也就只有顧川真正信得過的人才知道了。

  離去之前,他還專門去了書院,和柳道州還有盛賢盧璞玉三人道一聲別。

  老師留下了叮囑,一人在外不像在家中,行事需慎之又慎,萬事多長些心眼。

  皇城外,大路旁。

  顧川騎著步景前行,一旁的阿竹騎著一匹棗紅馬。

  他回首望向皇城,眸子裡不明的意味流轉,側首看向阿竹,感慨道:「阿竹姑娘,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次離開,要許久才能回來了。」

  阿竹默然不答,只上前伸出手,遞出一顆飴糖。

  顧川接過飴糖,揭開糖紙,將飴糖放入口中,麥芽糖的甜味兒驅散那點混雜的念頭。

  「走吧!」

  他一扯韁繩,調轉方向,步景撒開四蹄奮力向前奔去!

  ……

  大衍的江南,和顧川所知的那個江南並不相同,皇城身處司州,江南則包含揚州、魏州、錦州,此三州之地並稱江南三州。

  司州地處南方偏中部,江南則為東南一帶,從司州前往揚州,要經過金州和錦州兩州之地,路程足有數千里。

  按照正常趕路的時日,最少也需要半個月才能到,即便是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也還需好幾日。

  顧川自然是不會走那麼快的,他是一邊趕路,一邊欣賞沿途的風景,絲毫沒有急切感。

  來到此世,即便是沒有覺醒宿慧之前,他也沒有好好的看過這裡的風景,覺醒宿慧之後,又一直待在皇城。

  皇城風景是好,可來來回回就那麼幾處地方,怎麼看也看膩了。

  黃昏時分,天穹漸暗,烏雲壓頂,雷公隱於幕後,低吟轟鳴。

  風卷殘葉,狂舞紛飛,電光偶爾劃破蒼穹,映照出一片蒼茫。

  司州與金州交界處的一處山道中,一間客棧點燃燈火,兩道騎馬的身影在此停留。

  客棧的小廝迎上前來,看著兩人身上的穿著,目光立馬一亮,笑容滿面的道:「兩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吶?」

  「住店,開兩間上房,再來兩個大俠套餐。」顧川將手裡的韁繩交給小廝,又叮囑一句:「對了,餵馬的草料要上好的。」

  「好嘞!」那小廝應下,剛轉頭又回過身,有些尷尬的問道:「那個……客官,小的沒讀過書,敢問這大俠……套餐是什麼?」

  「就是二兩酒,一斤熟肉。」顧川笑著回道。

  「原來如此,多謝公子解惑。」小廝憨笑著道,又沖客棧內大喊:「上房兩間!」

  不時便有人前來,引著兩人去房間內,顧川和阿竹的房間挨著,他打開門進入自己的房間裡,剛關上房門沒多久,便有敲門聲響起。

  顧川要的酒和肉到了,小廝送完飯便離開,顧川關上房門,正準備吃飯,就又聽到一道輕微的極有節奏的敲門聲傳來。

  他又回過身去開門,阿竹正抱著劍在門外。

  「阿竹姑娘,有什麼事嗎?」

  「客棧,有問題。」阿竹輕聲說道。

  聞言,顧川倒是一點不覺得意外,輕笑著點頭道:「阿竹姑娘也看出來了?」

  「要不要……」阿竹拇指輕輕抵住劍柄,劍出二指,鋒芒乍現。

  顧川卻是搖了搖頭:「無妨,也不是衝著我們來的,此行在於隱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摻和就不摻和了。」

  客棧有問題,從進客棧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司州地處大衍中心,皇城所在,治安會相較於其他州郡好上許多。

  顧川他們已經趕路幾天,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現在才出了司州地界,這幾日來倒是風平浪靜,並沒有碰到什麼險惡之事。

  這麼安逸,也並未讓顧川少了警惕之心,他對於這一路的情況還是有過了解的。

  便如司州和金州交界這一路,他就知道這一路上時有山匪劫道。

  能在這裡開客棧的,不是有背景,就是自身實力夠硬,而這個客棧顯然不是後者。

  前者的話,這個背景是什麼,那就很容易猜想到了。

  但顧川不在意,他只需要一個大雨來臨時落腳的地方而已,這個落腳點危不危險於他而言都無足輕重。

  阿竹聽著顧川的話,點了點頭嗯一聲,轉頭又進了自己房間,她拿了酒和肉過來,和顧川一起吃。

  就在兩人吃飯的時候,外頭已經下起了滂沱大雨,夕陽落下,夜幕漸漸攀上,雨珠躍於林梢,與風共舞,聲聲入耳。

  顧川就坐在窗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路盡頭一行隱約的人影向客棧趕來。

  隨著他們靠近客棧,約摸二十幾人都從夜幕中走進燈火下,客棧門前變得嘈雜起來。

  為首的一人摘下斗笠,卻是一名少年人模樣,他一邊甩著衣袖,一邊指揮道:「把東西都搬下來,小心點兒,別讓雨淋著了!」

  那少年人旁邊,還有幾個持刀的護衛,看樣子像是趕路的生意人。

  客棧已派小廝招待,這一行人開了好幾間房,待貨物都搬進客棧了,眾人才烏泱泱的進了客棧內。

  顧川收回目光,看向阿竹道:「阿竹姑娘,看來這客棧真正的目標,就是這群人了。」

  阿竹正低頭咬著一塊肉,聽到他的話,忙抬起頭來,嘴裡叼的肉,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哈哈哈,阿竹姑娘真可愛。」顧川見狀笑了起來。

  阿竹將肉吃進嘴裡,嚼了嚼,頓頓的問:「什麼,是可愛?」

  「是一種感覺……」顧川嘗試著解釋,旋即搖頭失笑道:「這個我也說不清,就是一看到就會讓人很開心的東西吧。」

  阿竹眨了眨眼:「我,可愛?」

  「對,很可愛。」顧川唇角微揚,點頭回答道。

  「那,以後,多可愛。」

  「不對,可愛是一種客觀存在的東西,阿竹姑娘什麼樣都是可愛的,無關多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