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那再來半首呢

  「青川無竹意不揚,我這片山,怎能少了阿竹姑娘呢?」顧川噙著笑,輕聲說道。

  阿竹一愣,唇角微揚,很快又壓下,輕點頭應聲道:「好!」

  情意漸深,往往無需贅言,只在細微之處留藏。

  「阿竹姑娘,可否再教我劍法?」顧川凝望著她,誠懇問道,「已有兩日未曾練劍,若無姑娘這位良師在側,我自覺劍法已顯生疏。」

  阿竹默然不答,目光卻落在他手中的長槍之上,似有所指。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顧川恍然大笑,道:「阿竹姑娘是覺得我太過貪心了嗎?槍要練,劍也要練的。」

  聞言,阿竹輕輕點頭,吐出一個字:「好。」

  「如此,便開始吧。」顧川說罷,將黑纓輕輕擱置一旁,取過長劍,翩然揮舞。

  院中,風聲蕭蕭,樹下少年劍隨心動。

  阿竹懷抱長劍,依偎於樹幹旁,一雙清澈的眸子凝視著那練劍的少年,神情恍惚,似有所思。

  劍法練罷,顧川又走進了書房中,長公主最終選擇離去,順從了他的建議。

  說實在的,這個結果雖在意料之中,卻又帶著幾分意外。

  不過總歸是好的,此舉有益無害,可穩步布局,無需冒險行兵,畢竟兵行險招,終非上策。

  顧川對宇文謹的忠告,字字發自肺腑,她若欲登臨皇位,留守皇城的機會實在渺茫,當今陛下不會願意,朝臣亦難容許。

  尤其在宇文元朔已經做出抉擇之後,無論是長公主宇文謹,還是皇子宇文宏與宇文宣,皆成棄子。

  雖說如此……顧川筆下微頓,隨即失笑搖頭,心中暗自忖度,怎麼會如此輕易便信了自己的建議,這份信任,未免過於深重。

  正欲續寫,窗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旋即伴隨著沙啞的嗓音響起:「顧公子,你這府邸,真是讓我好一番苦找!」

  顧川抬頭望去,只見一身披銀白斗篷的身影與遮面的莊晚雲並肩而立,兩人駐足窗外,目光複雜地凝視著自己。

  他並未搭話,而是環視四周,不禁納悶:「你們是怎麼進來的?莫非又是翻牆?」

  話音剛落,一襲紫衣飄然而至,伴隨著微風輕拂,她已站在顧川身旁,白眼一翻道:「不是你說放她們進來的嗎?」

  末了,又補充道:「我剛剛看到了,她們確是翻牆進來的。」

  屈靜白:「……」

  「顧公子,深夜造訪,實屬無奈之舉,還望公子海涵。」他姿態謙卑,語氣和緩道。

  「屈大家與莊小姐光臨寒舍,我歡喜都來不及,怎會責怪?」顧川呵呵一笑,擱下筆來,「外面風大,二位不妨入內一敘。」

  「打擾了。」屈靜白點頭致意,隨即踏入書房。

  落座之後,兩人相對無言,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顧川卻是不急不躁,將方才寫好的紙張摺疊起來,塞入信封之中。

  終究是屈靜白按捺不住,率先開口問道:「公子先前在雲良閣所留的那首曲子,剩餘的半首可還在?」

  顧川心中所求,屈靜白自是瞭然於胸。

  那日見到僅有半首的曲子時,他便已明白,顧川並非不願與他交易,只是自己所出籌碼太低。

  一兩次的出手又能如何?顧川所圖,乃是一位能隨時聽候差遣的宗師!

  明知是計,屈靜白卻不得不踏入其中。

  大宗師之境近在咫尺,只需幾頁紙箋便能突破瓶頸,他又怎會捨近求遠,去尋覓那虛無縹緲的契機?

  「自然是在的。」

  顧川微微一笑點頭道:「屈大家是為了那首曲子而來?」

  這不是廢話……屈靜白嗯了一聲,而後道:「不瞞公子,那首曲子於我有大用,還望公子能借我看幾天,只需要幾天,我便歸還。」

  「借閱可以。」顧川沒有再繞彎子,望著他直言道:「卻是不知屈大家,可以給我什麼?」

  屈靜白默然,半晌才道:「今後公子有什麼事情,儘管可以與我說,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我定然不會推辭。」

  「不夠。」顧川聞言,搖了搖頭:「如果屈大家只有這點誠意,那還是請回吧。」

  屈靜白呵呵一笑:「顧公子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

  有了那首曲子,他就能有極大的可能突破至大宗師之境,一位大宗師的承諾,難道還不夠交易一首曲子?

  「顧公子,據我所知,你身邊並沒有修樂道之人,便是將這首曲子留在手中,也只不過是尋常之物,令明珠蒙塵罷了。」

  她接著說道,多有勸諫之意:「與其讓自己的心血雪藏,不若讓它們發揮該有的作用,如此也能物盡其用,公子覺得呢?」

  對於其他人而言的確是這樣的,但這話卻不太適合放在顧川的身上。

  聽著屈靜白的這番話,顧川輕聲笑道:「我想屈大家應該是誤會了什麼。」

  屈靜白眉梢微挑,道:「公子但說無妨。」

  「你覺得這樣的曲子,能費我多少心血?」顧川臉上掛著微笑,語氣平淡道:「不瞞大家,似這樣的曲子,我想有多少就能有多少。」

  也不怕吹破了嘴皮子……屈靜白嘴角微微一抽,全當是沒有聽到。

  如這樣的曲子,便是千百年來也沒有多少,一首《十面埋伏》已然可以與昔日樂聖之作比肩,那半曲《高山流水》便能作為他突破大宗師的契機。

  這樣的大作,有兩首已然是難得,尋常人耗盡才情也未必作的出一首來,便是你顧川再如何才情冠絕古今,也不能說隨意就能作出這樣的曲子來吧?

  倘若真如此,那古今的樂家大賢,豈不是都成了庸人,都要被你壓一頭了?

  「不信?」顧川看著他那神色,便明白他在想什麼,索性道:「不信就不信吧,既然屈大家不能出足夠的價碼,那這曲子我也拿不出來了。」

  屈靜白沉默片刻,才道:「非是我不出更多的價碼,而是公子應當明白,只憑半首曲子,實在不足以讓我付出這麼多。」

  顧川點了點頭:「那再來半首呢?」

  屈靜白微微一愣,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