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自信?」巳蛇美目盯著顧川,語氣如潺潺溪水平緩下來:「不,是自傲,是什麼讓你這般自以為什麼都盡在掌握?」
「若我回來不是求解藥,若你那毒藥並未置我於死地,若我有魚死網破的決心,你豈不是滿盤皆輸?」
顧川並未反駁她的話,點了點頭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有考慮,只是不在乎。」
「不在乎?」
「對,若你回來是想魚死網破,那麼死的絕對會是你,而不是我,若是毒藥失效,那於我也沒有任何損失。」
顧川迎著她的目光,淡然道:「這是在允許範圍內的變量。」
對於巳蛇的話,他覺得沒有說錯,自己確實很自傲。
恃才而不傲物者,非常人,但凡是個正常人,就不可能不傲,只是有的人善於隱藏,有的人不屑隱藏。
巳蛇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我聽說過你在白鷺書院的那番話,自比聖賢,但我沒從你身上看到半點聖賢之氣。」
顧川輕笑一聲,道:「那是你打聽的不夠,若知道的夠多,就也該聽過我後面說的話。」
巳蛇眉頭微蹙:「什麼話?」
「鴻志誰人皆可立,知行合一方為真。」顧川緩緩說道:「聖賢為何能成聖賢?因為他們可以做到知行合一,知而後行,方為聖賢。」
巳蛇聽不懂這些大道理,知道繼續辯下去只是自討苦吃,便沒有再接話,只道:「給我解藥,我可以當做今夜什麼都沒發生過。」
「那不行。」顧川搖了搖頭:「你得先告訴我封住你內力的辦法,然後我才能給你解藥。」
「你真想囚禁我?」巳蛇目露凶光,咬牙道:「本座身為白蓮教十二堂主之一,若有變,整個白蓮教都不會放過你,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顧川聞言,呵呵一笑:「不會的,白蓮教若真有如此膽魄,又怎麼只敢在偏遠之地活躍?」
「將你囚禁於此,擔心的不應該是我,而是你。」
巳蛇冷笑一聲:「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應該擔心。」顧川肯定道:「白蓮教身在江湖,只要是江湖,就不免會有爭鬥,絕非鐵板一塊。」
「若是你被囚禁的消息被人得知,那麼會不會有人覬覦你的位置?其他十一堂會不會蠶食你的權勢?」
巳蛇聞言,美目一凝:「你當教中是大衍朝廷嗎?只要我不死,誰敢覬覦?」
「人心難測,誰又說得准呢?」顧川微微一笑,扭頭看向窗外那輪彎月:「一個位置長期空著,便需要有人頂上去,此為平衡之道。」
「若想馭下,必要平衡,朝堂如此,江湖勢力亦是如此,白蓮教如何能倖免?」
巳蛇被他說的煩躁,出聲打斷:「少在那挑撥離間,本座絕不會聽信你的鬼話!」
「聽也好,不聽也罷,與我有何干係?」顧川渾然不在意,也沒了繼續誅心的興趣。
他將目光落在桌上,繼續書寫剩下的內容,一邊說道:「姑娘,我的時間還很長,但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生或死自行決定。」
書房中陷入短暫的寂靜,只有細微的書寫聲,夜裡的鴟鴞鳴聲陣陣,平添空幽。
巳蛇美目中的神色不停變幻,最終選擇開口道:「本座暫且留在這兒。」
顧川手中毛筆微頓,唇角微揚:「明智之選,姑娘且將封禁之法說出來。」
巳蛇深吸了一口氣,剜了他一眼,極不情願道:「若想封住宗師內力,只靠點穴之法不可行,需先輔以凝脈香將體內內力混亂,而後點穴方可有效。」
「凝脈香?」顧川點了點頭,又對她問道:「姑娘可有凝脈香?」
巳蛇:「……」
「有!」不知為何,說出這話的她感覺異常彆扭,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顧川笑著點頭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你還挺客氣……巳蛇目光恨恨,拿出一根香來,用一旁的燭火點燃,一陣青煙頓時飄散開來。
阿竹站在顧川身側,抬手以內力橫擋,將青煙皆拒之於外,不令少年被影響到。
巳蛇本就中了劇毒,靠著內力一點點壓制才不至於毒發身亡,如今又中了凝脈香,內力紊亂之下再也壓制不住體內毒素。
「噗!」她當即口吐一口鮮血,神色頓時萎靡下去,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已經血色全無。
阿竹揮手將青煙驅散,將跌落在地的那根凝脈香撿起掐滅,抬手在巳蛇身上點了幾下。
做完這些,她回過頭對顧川道:「好了。」
顧川點了點頭道:「給她解藥吧。」
阿竹取出兩個玉瓶,分別倒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丹藥來,先後餵進巳蛇口中。
剛吃下丹藥沒多久,她蒼白的臉色頓時湧現一股潮紅,而後張嘴一吐,一口黑血灑在地上。
毒血被排出,巳蛇總算是恢復了幾分精神,香汗涔涔的看向顧川,問:「你這解藥有兩顆?」
顧川正接過阿竹遞過來的凝脈香打量,聽著她的話後隨口道:「不是,只有第一顆是解藥。」
「那第二顆呢?」
顧川直言不諱的回道:「毒藥。」
巳蛇:「……」
紫衣美人一雙眸子瞪著他,出聲質問:「毒藥?那你剛才給我解藥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顧川將凝脈香收起,看向她道:「毒藥和毒藥也是不一樣的,前一種是劇毒,短時間內就可致命。」
見他頓住,巳蛇開口發問:「那後一種呢?」
「也是劇毒。」顧川起身抬手抻了個腰,緩緩說道:「只是不會那麼快爆發,有三個月的潛伏期,三個月之後不吃解藥才會死。」
巳蛇目光若寒冰,似乎想通了一些東西:「仙兒便是你用此法留下來的吧?」
「她?」顧川想了想,搖頭道:「她的情況和你有些不一樣,你比她可好多了。」
巳蛇盯著他深深看了一眼,才開口道:「我要見仙兒。」
顧川點了點頭:「可以,今後你們也算是在同一個屋檐下做事,提前讓她教你該怎麼做也是應該的。」
巳蛇強忍著虛弱站起身來,語氣陰沉道:「你不會真想讓本座當你的丫鬟吧?」
顧川與她對視,平靜的反問:「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