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初見春生

  第78章 初見春生

  「這兩日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與他許清有關……足以說明此子是一個天大的禍患。」

  康王爺的話,得到了紀太尉等人的贊同。

  聯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孩兒,紀太尉便感覺到氣血上涌,悲難自抑。

  他跟在康王爺的身後,咬牙切齒向前進言道:「微臣歷經三朝,為大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犬子突遭橫禍,被歹人所殺,還請聖上明鑑!為我等老臣討回公道呀!」

  珠玉簾幕後的小皇帝捏緊了拳頭,不知該如何處理殿上的局勢。

  雖然東皖郡王康宇文在極力貶低許家,希望能利用這次的事情,永絕後患。

  但小皇帝心裡清楚,走了一個許太后,還會有東皖郡王登朝攝政,兩者本質上是一路人。

  想要自己把握大權,起碼要把現在的形勢推延到成年及冠禮上。

  「朕覺得……許清已被關在了刑部大牢里,翻不出什麼波浪了。重點是那行兇的女子,負傷後逃向了何處,有沒有人為其提供庇護。」

  康宇文看了小皇帝一眼,知道其還不想與太后撕破臉皮,將事情鬧得太過難看。

  但紀太尉可不會想那麼多,畢竟在這次事情里,死的是自己的親兒子。

  「皇上,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為帝王者,絕不能心慈手軟呀!」

  「是啊!絕不能心慈手軟!」

  其他官員見康宇文與紀太尉領頭,都密密麻麻的跪倒在地,懇求小皇帝對許家重罰。

  小皇帝被逼得無可奈何,開口詢問道:「既然眾愛卿對許家如此深惡痛絕,明日就把其推出午門,午時三刻問斬……只是這主事之人,該由誰來當呀?」

  殿中的雜音驟然消失,就連先前聲音最大的紀太尉也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

  雖然保皇派在眼前站穩了腳跟,但太后仍然勢大,擁有不少的朝堂和地方勢力。

  自己家中還有其他幼子,真得罪了對方,那些人會不會對自己下手?

  太尉一職雖然位列三公,但他並沒有實質性的權利,只是一個名譽上的虛職。

  其他人面面相覷,也都不敢開口應下此事。

  直到康宇文清了清嗓子,主動打破了殿中的沉默。

  「皇上,微臣思來想去,覺得許家禍亂朝綱已是事實,必須要給群臣百官一個公道。」

  小皇帝問道:「東皖郡王的意思是?」

  「微臣認為,這件事的主事之人,非刑部尚書廖越莫屬。只要擺在眼前的證據夠多,就沒有理由徇私枉法,天子犯法也當與庶民同罪!」

  殿上的紀太尉等人,並不覺得康宇文的提議是個好辦法。

  廖越可是個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以眾人對他的了解,對方絕不願摻和此事。

  但康宇文卻對自己的說法胸有成竹,似乎有一些關鍵的證據握在手裡。

  「今日的時間太晚……沈年衍等朝中骨幹並未進宮,不如等明日上朝,我們再來議論此事。」

  夜裡趕來金鑾殿的群臣,大多是被望月樓大火波及到的人。

  眼瞅著今夜的事情再無定論,他們也都放棄了掙扎,跪地俯首,恭送小皇帝的離開。

  剛出金鑾殿的門扉,康宇文就被紀太尉攔住了去向。

  「太尉。」

  紀太尉默然片刻,低聲問道:「康王爺,你手裡有什麼證據,能坐實那許清的罪名?」

  康宇文淡淡一笑,問道:「怎麼?太尉連本王的話都信不過嗎?」

  「我只是想提醒郡王,將許清從素州押過來的藉口,已經不夠用了……昨日夜裡,那陸姓的女娃在太學院的門前鼓譟讀書人,轉變了文壇上的風向。」

  紀太尉緩緩開口,「若想用詩文定罪,只怕是難以服眾呀!」

  康宇文顯然也知道對方的顧慮和擔憂,笑道:「太尉放心,本王絕不是那種愚昧之人,明日上朝……定會讓許家覆滅!」

  紀太尉垂落疏眉,摸了一把下顎處的鬍鬚。

  康王爺如此做派,顯然是勝券在握,那自己也該有些表示。

  「我與許家是殺子之仇,不共戴天,若康王爺有這份不畏強權的心……那老夫拼了這條命,也要幫你扳倒太后。」

  ……

  微弱的火光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點亮了周邊幾堵殘破的泥牆。

  牢獄裡陰暗潮濕的氛圍讓人心情壓抑,呼吸困難。

  「這裡。」

  領路的獄卒打開鐵門,將雙手雙腳被鎖鏈捆綁的許清放了進去。

  許清的牢房是一間長方形的空地,上面覆有一層稻草。

  在牢房角落處,還放有一個臭烘烘的木桶。

  「進去吧。」

  「謝謝牢頭……」

  許清的話還沒說完,牢門就被獄卒關上,將其鎖死。

  許清回過頭,就看見一名白髮蒼蒼的中年人,坐在稻草蓆上,雙目空洞的望向前方。

  他眉宇間流露出歲月的痕跡,身姿佝僂,臉上布滿滄桑。

  許清曾看過承軒坊寄過來的畫像,兩相比較下,他發現這名中年人臉上的傷疤多了許多,應該是經歷過嚴酷殘忍的刑訊。

  牢房裡的空間還算寬敞,他隨便找了個地坐下,就聽到隔壁牢房裡傳來了嬉笑聲。

  「嘿嘿,又有新人來了。」

  許清被這怪異的聲音吸引,側頭望了一眼,發現隔壁牢房的犯人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體型和容貌。

  「瞧這雙好看雪嫩的小手,一點繭子都沒有,應該是某個世家的貴族子弟吧?」

  許清心中一驚,他正準備問這怪人是何方神聖,那名坐落在牢房深處的春生使突然開口,道出了許清的身份。

  「許家的人。」

  「許家?」

  此話一出,隔壁牢房一片寂然。

  過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許清的許家是哪個許家。

  「老頭,你說的那個許家,不會是當朝太后的本家,素州許氏吧?」

  許清更是愣了片刻,心中咯噔一聲。

  他本是來牢獄裡做內奸的,想從這春生使的身上套出些白蓮教的隱秘。

  可沒想到自己才剛進牢房,就被那老頭一眼看出了身份。

  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小友,伱剛剛在進入牢房的時候,身上的東西玉佩,都沒被收繳。」

  許清低頭掃了一眼,才發現自己果然如對方所說,錦衣玉袍,連囚服都沒換上。

  腰間的玉佩呈水色,玲瓏剔透,上面雕刻著一朵大號的牡丹。

  牡丹早些年被姑姑定為許家的家花,能被老頭識破,辨認出來……好像也不是一件怪事。

  許清看向那老頭,好奇的問道:「你眼神怪好嘛。」

  「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待上數年,你也會和我一樣,夜間的視力變得極佳。」

  春生使隨口回答完許清的問題,便閉上了雙眼,像是在閉目歇神。

  許清再問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這時,隔壁牢房的聲音又再度傳來。

  「嘿嘿,小傢伙放棄抵抗吧,這老頭不想說的話,你把他舌頭割了都沒有用……不如我們來聊聊天,談天論地如何?」

  地牢的厚鐵門被咿呀一聲推開,昏黃的炬焰流光照亮牢底。

  看門的獄卒一手執火,一手端著一個飯盤步入牢房深處。

  在行至許清的牢房面前時,他把鐵盤放在鐵欄豁口處,把東西推了進來。

  飯盤上擺放著大魚大肉,還有一小壺清酒。

  那獄卒也在牢前叮囑道:「尚書大人命我等特地為許公子準備的,有什麼不夠……可以在下次開飯前,找我們幾個再要。」

  「嘖嘖嘖,能在死牢裡面喝上酒吃上肉的,你可是咱們這兒的頭一個。」

  獄卒聽到隔壁陰陽怪氣的聲音,用火把猛敲了一下鐵欄,發出了刺耳的嗡嗡聲。

  「你!話少點!若是被我等發現不老實,明天就給你吃斷頭飯!」

  「是是!官爺我錯了!」

  隔壁犯人似乎很怕獄卒的威脅,忙道歉求饒,態度低下。

  那獄卒在審視了一遍牢里的其他犯人後,帶著火把走了出去,將鐵門鎖上。

  當四周歸於平靜後,隔壁的人按捺不住對美食的渴望,急聲問道:「小子,能不能把你飯盤上的雞腿扔過來,讓我一飽口福?老子很久沒見過這東西了。」

  許清看著飯盤上豐厚的大餐,靈機一動。

  他上前將裡面的雞腿捏起,問道:「給你也可以,但也不能白給你……先告訴我你的身份,你為何會在這死牢裡面?」

  「小子,你想從老子口裡套話……」

  隔壁的犯人在堅持了一會兒後,終究是在美食的誘惑下放棄了抵抗,將自己的來歷全盤托出。

  「老子祖輩是大名鼎鼎的發丘中郎將。」

  「發丘中郎將?」

  許清微微遲疑,隨即想到了盜墓賊在民間統稱的四個派系,分別是發丘天官,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嶺力士。

  其中的發丘天官,以發丘印為憑據,祖代流傳著一枚銅印。

  印上刻著「天官賜福,百無禁忌」八個字。

  「你說你是發丘中郎將,總要拿些實質性的證據給我看吧?要不然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證明不了,你小子愛信不信!」

  自稱是發丘天宮的神秘人,在牢籠深處羞惱道:「難道你要老子掘地三尺,給你挖個盜洞嗎?」

  許清見這人脾氣暴躁,快被自己說的急眼了,就換了種問法。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那人停頓了一下,回答道:「不小心挖到了先皇的皇陵,被守陵人發現,就被抓到了這麼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許清知道,這傢伙不小心的說辭多半是在唬人。

  無論是誰家倒斗,都會事先勘測陵墓的風水地形。

  先皇下葬不過七年,又與隔壁的各代大齊皇弟葬於一地,稍微有些腦子的人,應該都能猜到……所盜的陵墓是皇陵。

  既然他事先知道是皇陵,就不存在小不小心的說法了。

  不過這人雖不老實,卻也把身份和入獄的緣由告訴自己了。

  許清將那雞腿向隔壁一甩,就端著飯盤重新坐在了先前的位置上。

  隔壁吃的大快朵頤,滋滋聲不絕於耳。

  許清簡單吃了幾口,就將那壺清酒擺在了身旁,對那老者說道:「這壺酒是送你的。」

  說罷,他也不再管這些人的態度如何,而是直接躺在了稻草蓆上,閉上雙眼準備睡覺。

  說實話,許清已對春生使口裡的情報,不抱任何期望了。

  一個在牢里久經酷刑,活了十數年都未鬆口的人,精神毅力可見一斑。

  自己除了被特供的的酒水魚肉,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這讓他從何下手?

  ……

  「駕!」

  駿馬嘶鳴,兩名打扮奇特的邊軍一前一後,衝進了山與山的縫隙間。

  兩側的峭壁上長滿綠植,將他們的身影層層覆蓋。

  「黎叔……」

  縱馬狂奔的後者加快了速度,終於能吊在前人的身影后。

  他的聲音被山間大風吹散,只能用大吼大叫來增加音量,才能勉強聽清。

  「黎叔!再這樣跑下去……馬會累死的!」

  前面的身影,沒有絲毫的停頓。

  被他稱呼為黎叔的人大喝一聲,回道:「今夜之前,必須要把消息傳回篁嶺關,讓將軍知道素州的事情。」

  後者見黎叔如此執著,也沒再多說什麼,而是捏緊韁繩,繼續夾胯提速。

  二人的速度像是一陣風,但此地的地形蜿蜒曲折,黎叔一個沒握好,就被連人帶馬的側翻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吁!」

  黎叔的突然摔倒,讓跟在身後的那名邊軍慌了神,忙停下馬匹,側身翻了下來。

  「黎叔!黎叔!」

  黎叔剛想起身,就察覺膝關節處一陣劇痛,應該是摔斷了骨頭。

  他當機立斷,轉身喊道:「小伍!你把許公子的消息帶回篁嶺關。」

  「黎叔,你別開玩笑了,我們來時就飄起了小雪……你在荒郊野嶺的地方待上一夜,恐怕會被凍成冰雕。」

  因為事出緊急的緣故,二人在離隊的時候,並沒有攜帶過夜保暖用的帳篷。

  黎叔五十多歲的人,哪能抗得過這種天氣?

  「小伍,你聽我說……許公子是咱們篁嶺關的恩人,不僅幫咱們找回了一批失竊的武器,還調派人手,派專人轉運了糧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