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追兇

  第52章 追兇

  隨行的捕快大多是素州府里的普通衙役,平日哪接觸過如此美艷的女子?

  他們仰頭望向車窗,發現這傳說中的四少奶奶不僅名副其實,還妍麗動人,嫵媚多姿。

  即便她身著素衣,可在一瞥一笑,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驚心動魄的美,令人神往心馳。

  秦疏影挽起發梢,將一縷青絲勾至耳後,柔聲道:「夫君,那些賊徒殺人放火,窮凶極惡……你不會武功,貿然行動會很危險。」

  焦亭長聽許清想插手此事時,慌了神。

  眼下看許府四少奶奶出言規勸,忙在旁附和道:「許公子,四夫人說的沒錯……劫持醫館的匪人來歷不明,而且握有穿透力極強的弩箭,練過功夫的人也得退避三舍。」

  雖然焦亭長信任許清,認為這個名聲不堪的世家子弟沒那麼簡單。

  但東街的局勢已經夠亂了,要是再把許家公子折騰進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畢竟他隨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守護許家人的安全,不能因為街邊的匪徒本末倒置,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弩箭?那麼大的傢伙他們也能搬到院子裡?」

  許清在剛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弩械這個詞彙。

  經過焦亭長提醒,他才明白那些匪徒手中的駑械不是手弩,而是傳說中的重弩。

  「是的,看那弩箭的樣式,應該是兩人合作操控的制式重弩,下官也不解這張重弩的來歷。」

  焦亭長急於打消許清的想法,向他講起了重弩的威力,「重弩本就是針對韃虜騎兵設計的,所以它的威力極大,不易防護,尋常盾牌都對其無效……若不是那間院子的高度不夠,角度不好,那重弩還能發揮更大的威力。」

  許清默然不語。

  雖然醫館內的敵情不明,那張重弩又是個棘手的問題,但寧大夫是白蓮教暴露出的唯一一條線索。

  從這些匪徒不顧死活,當街沖入醫館內的魯莽舉動來看,寧大夫身上一定藏有白蓮教的秘密。

  「焦亭長,我家夫君認定的事情,你就讓他去做吧……真出了什麼事,妾身回去給沈姐姐交代,絕對不會牽連到官爺們。」

  秦疏影柔聲細語,語聲十分動聽。

  那些捕快聽她如此善解人意,俱都對其有了不錯的好感。

  幾乎人人都在心裡羨慕許清,嫉妒他能娶到這麼一位美嬌娘。

  「這重弩雖然不似床弩一樣精巧,但它裝卸起來仍很麻煩,有不少的死角。夫君可以挑幾個好手同行,從側邊的院子繞進去。」

  秦疏影抬手一指,像是隨意挑中了一名捕快。

  「妾身看這位小哥身強體壯,不如就讓他和焦亭長跟在你身邊吧?」

  許清看到秦疏影選定的人選,微微動容。

  因為對方選中的「好手」正是鎮南忠武軍的單永培,單校尉。

  單永培此前都在軍中活動,應該從未和秦疏影碰過面才對,為什麼她會覺得對方武藝高強,能保護自己的安全?

  而且秦疏影剛剛的提議也不是在胡說。

  許清觀察了那重弩弩台的樣式,發現其確實如秦疏影所說的一樣,弩口轉動的角度有限,只能照顧到南邊大門的方向。

  醫館其他三面環有民居,繞行到背後擒賊無疑是最為有效的手段。

  看樣子,四房秦氏也不像自己所想的那麼簡單。

  沈氏讓她與自己隨行,估計是看中了對方的閱歷和頭腦,知道她能在這些小事上幫到自己。

  「焦亭長,伱守在這兒。」

  「我……」

  焦亭長聽到許清的安排,下意識的想開口婉拒。

  秦疏影卻跟沒事人一樣,笑著應承下來,「夫君對我可真好,即便身處險境也不會忘了妾身的性命安全。」

  許清安排焦亭長留在馬車旁,也想讓他來監視秦疏影的一舉一動。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名端莊嫻雅的麗人會給自己帶來莫大的壓力,在她的美與媚之中,似乎潛藏著某種危險。

  即便二人現在是盟友關係,但許清仍不願對她卸下心防。

  ……

  待到許清一眾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盡頭,秦疏影放下車簾,將玉白的纖纖素手放置在膝裙上,濃睫垂落,眼眸含笑。

  焦亭長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始終無法保持冷靜。

  保護四少奶奶的工作既乏味又枯燥,他只能豎耳聆聽外邊的動靜,在心中祈禱許清他們一帆風順。

  「焦亭長,剛剛聽你對軍弩的來歷結構很了解,怎麼……你先前當過兵嗎?」

  焦亭長面容微怔,隨即反應過來秦疏影是在同他講話。

  「四夫人料事如神,在下曾在正德元年入伍當兵,在邊關服役……後被韃靼人劈了一刀,毀了面相,才回到素州老家謀了一份差事。」

  焦亭長之所以會對駑械熟悉,是因為他在東北雁城時,曾看到其大發神威,將韃靼人的擊潰。

  但讓他不解的是,秦疏影為何會了解重弩弩箭的特性,知道這東西角度固定,拆卸不易。

  「四夫人也見過重弩?」

  秦疏影慢條斯理的說道:「幼時京城動亂,望月樓的頂樓曾被城防衛占去,裝過不少這玩意兒。」

  焦亭長愣神片刻,在腦海中搜尋起相關的信息。

  雖然大齊的北面有外族侵襲,但近些年來,朝中的局勢還算穩定,並沒有出現過什麼動亂。

  所以他只當是秦疏影隨便扯了個藉口應付他,沒再往深處細想。

  ……

  「許公子,醫館內的匪徒都跑掉了!」

  許清乍一聽,還當是先翻入牆院的捕快在開玩笑。

  可他隨後便反應過來,單永培與這群人同步行動,憑藉其死板的性格,肯定不會開如此拙劣的玩笑。

  許清沒有選擇翻牆入院,而是繞行至醫館大門,衝進後院。

  剛一進來,他就看到了那台重弩。

  重弩的弩身被一些簡易支架搭起,弩口朝外,對準了街口。

  泥土地上散落著配套的箭矢,單獨一根就有許清胳膊般粗厚,完全可以憑此想像重弩的威力。

  院落往裡的屋子是囤放干藥材的庫房,許清上次來找寧大夫的時候,曾見過他在這地方晾曬過藥材。

  現如今,屋內血流成河,大面積的血跡從地上一直濺射到了牆上,形成了一幅殘忍可怖的畫面。

  在這片血跡的中心,倒著三五具被血液浸透的屍體。

  除了寧大夫以外,其餘幾具屍體的面容皆無法辨認,只能看到那雙空洞的眼眶裡散發出的死氣。

  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一名捕快走上前來,低聲說道:「許公子,屍首經過簡單的查驗,基本都被證明是寧致遠一家。其中不僅有他的妻小,就連他藥堂里抓藥的夥計也被那伙人拖到了這裡,輪番殺害了。」

  即便許清沒有親眼見證白蓮教的行兇過程,卻也知道這些人下手狠厲,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血液噴濺到周圍各處了。

  「醫館的院子三面環屋,全是土牆,他們是怎麼逃出去的?」

  面對許清的質問,捕快噤若寒蟬,不敢作答。

  雖然捕快們還在搜尋院子,檢查各種有沒有機關暗道,可整間醫館就這麼大,他們已經來來回回查了三遍,都毫無收穫。

  許清知道責怪捕快已是無用功,那些白蓮教人做事狡猾,憑空消失也應該是他們提前準備好的退路。

  「找一下屋內的炭爐,灶台,看看裡面有沒有沒燒乾淨的東西,房內如果有奇怪字號,亦或是語句不順的書本也拿給我看。」

  「是。」

  雖然許清並不是這些捕快的頂頭上司,但在素州這一畝三分地,許家的話可比徐知府的話還管用,因此捕快們都在盡心盡力的為許清辦事。

  許清則在捕快離開後蹲下身,強忍著不適觀察起了屍體。

  「這血液噴灑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對……能濺射到牆面上,說明死者被割斷了大動脈,為什麼寧大夫的這具屍首與他人不同呢?」

  許清凝視片刻,上前將寧大夫的屍體翻轉了過來。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樣,寧大夫身上的刀傷多在後背,與妻小和藥堂夥計的刀傷截然不同。

  其餘受害者的傷口多位於脖頸處,也只有將這裡砍斷,才符合牆壁上濺射的血液形狀。

  「其他幾人的面容也會被毀去了,獨獨留下了這寧大夫的臉,白蓮教到底是怎麼想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許清剛準備起身去清洗手掌,就突然注意到了屍身上的另一點怪異之處,那就是寧大夫的屍體沒有穿鞋。

  即便是在拖拽中鞋子滑掉,也不應該脫落在腳邊,更何況其他屍首的身上都穿有鞋襪。

  許清拿著旁邊的鞋襪比劃了一手,眼瞳微縮,意識到了不對。

  隨即他來到那寧大夫的正臉面前,果然在脖頸處的位置發現了異樣。

  在那裡,臉部以上的膚色與下面的肌膚有著細微的差異,稍稍一扣,便能揭開一張膠糊狀的假人臉。

  「人皮面具?」

  雖然在前世的影視作品裡有所耳聞,但許清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里見到這玩意。

  若不是因為鞋子與寧大夫的腳碼對不上號,許清恐怕會認為這就是寧大夫本人。

  「許公子?怎麼了?」

  捕快們聽到許清的驚疑聲,急忙從其他地方趕了過來,當他們看到許清半手揭著一張臉面時,全都被嚇了一跳。

  但這些人立馬就反應過來,寧大夫的屍體被人調換頂替了。

  「寧致遠是個不擅體力的中年人,他們一群人跑不遠的。」

  若說那些匪徒都是習武之人,能踩著九十度的牆面離開此處,許清倒也能接受。

  可要說寧大夫也是此中高手的話,他打心眼裡不信。

  也就是說,白蓮教一定在這家醫館的某處,藏有秘密通道!

  就在許清剛剛走出屋門時,他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什麼。

  之前在他尋找劉師爺的時候,也曾面臨過行兇者神出鬼沒的情形。

  「單校尉,你記不記得咱們上次的情形與這裡很像,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單永培凝神片刻,點了點頭。

  他剛剛跟著捕快們查尋各屋,也覺得這裡與那劉師爺的廢宅如出一轍,雖然構造簡單,卻也是白蓮教出沒的地方。

  能在鬧市區隱現大批人馬的白蓮教,應該在兩處宅院裡有什麼布置。

  「這件事很簡單,我們只需要想兩件院子裡的共同點就行。」

  許清皺眉凝思,邊想邊說:「灶台,煙囪,床榻……不對,這些東西都被毀的差不多了,毀不掉的固定建築就只剩下了……」

  許清停聲的片刻,眼角瞥向了院內被封死的枯井。

  二人身邊的捕快領會其意,馬上上前查驗起了周遭的痕跡。

  片刻之後,便有一人驚呼道:「封住井口的磚塊是活磚!」

  單永培見狀喝退眾人,直接用刀把向其撞去。

  伴隨著「轟隆」一聲震響過去,封蓋在井口上的磚塊便被其強勁的勁力轟散。

  「果然是口枯井,裡面應該別有洞天,公子……我單某人先下去打頭陣。」

  單永培生怕那伙匪徒越跑越遠,便仗著自己武功高強,從井口處一躍而下。

  這座枯井比許清預想的還要深邃,幾乎快比得上三層樓那麼高。

  因此,其他捕快和許清就沒有那麼輕鬆了,他們不得不從外面尋了根結實厚重的麻繩,把它垂吊下去,然後一個接一個的滑下井底。

  井底的黑暗宛如一塊巨大的幕布,將許清吞噬。

  他的雙眼很快就看不清任何東西,好在先下來的捕快經驗豐富,隨手燃起了火摺子,將他們所處的地方照亮。

  周圍都是冷硬的石壁,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

  靜謐狹小的空間內,有一條幽深的隧道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那裡的邊緣處很窄,只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

  「單校尉呢?」

  第一個下來的捕快答道:「沒見他的人影。」

  「不對呀,那伙匪徒數量眾多,這么小的口子怎麼跑的出去?嗯,這火摺子放在洞口竟會被風吹動火焰,說明裡面通風正常,不是死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