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反叛

  第200章 反叛

  「這個問題……天璇說今夜會來使團駐地解釋清楚。」

  沈霜序對天璇的做法同樣不解,但不管白蓮教的人是怎麼想的,今日在接到情報的那一剎,她就不覺得這個情報會是假的。

  所以齊國使團才會全部出動,將危在旦夕的許清解救出來。

  齊國的使團車隊順著官道走入上京城的主道,上京京都府的衛兵在周圍努力維持治安,制止商販民眾靠近。

  見到情勢可控,立在一側巷尾的楊纖凝才放下了擔憂,轉而用兜帽蓋住了容顏,向著深處的方向走去。

  剛剛她躲在暗處,親眼目睹了使團與襄王的對峙,已弄清楚了許清的真實身份。

  誰能想到與自己同行一路的人不是五城兵馬司的幕僚參謀,而是鼎鼎大名的新晉廣平侯。

  還是自己那個未曾謀面的夫君。

  此刻的楊纖凝只覺得腦袋有些混脹,事情也想不清楚。

  但上京城裡有齊國的第一才女,料事如神的沈霜序坐鎮,這裡也不需要自己了。

  她還是早日回去,處理篁嶺邊關的瑣事吧。

  ……

  在安頓好了涼子和箐箐後,許清就與岳丈和沈霜序同桌用過晚膳。

  這頓飯吃的他有些拘束,但好在沈年衍也沒在桌子上問什麼問題,簡單關心了他的身體狀況,就下去歇息了。

  因為明日還要上朝與遼帝見面,所以沈年衍也是把晚上的事情全權委託給女兒處理。

  夜色漸深,廳堂里,仍然點亮著明亮的燭火。

  在飯桌上沒吃什麼東西的沈霜序,回到屋子就埋首在成摞的公文堆里,落筆批改著文件。

  許清看了一眼上面的標識,發現這些東西竟都是承軒坊的東西,不禁問道:「姑姑把承軒坊的事物交還給你了?」

  沈霜序淡淡的的應了一聲,「嗯。」

  「但這裡不是遼國嗎?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情報文件?」

  眼下的場景放在齊國的任何一個地方,許清都可以理解。

  但遼國也算是齊國潛在的敵人了,沈霜序批改這些文件,就不怕在這裡走漏風聲,外泄機密嗎?

  「齊國境內的事務,自然不會傳信給我,單永培和五位監事在那裡管理。這兒的東西,都是遼國境內的暗探暗樁傳來的。」

  沈霜序淡淡答道:「因為你的事情,女帝下令將遼國的暗網點亮,召出了所有潛伏的密探。」

  「也就是說,這滿屋子的文件……因為我?」

  許清聞言有些尷尬,但沈霜序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抬,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送來的信息,基本都用齊國的密文更改過順序和寫作方式,不是承軒坊的人看不懂。」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一句話都讀不通順。」

  許清將隨手翻看的書本放回去,眨了眨眼,記得自己好像接任過坊主一職。

  可他比起沈霜序,怎麼像是年幼無知的孩童呢?

  「知道就好……」

  沈霜序本想讓許清在屋子的次座上坐一會兒,等待天璇的到來,可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螓首從一迭書本中抬起。

  看向許清的瞳眸里,夾雜著不可思議的目光。

  「齊國的暗探,密文……」

  沈霜序的腦海颳起了風暴,在這些呼嘯而過的碎片記憶里,她敏銳的察覺到了異常。

  承軒坊被白蓮教侵蝕,諸多機密外泄,引起聖人震怒。

  先前在齊國處理各種各樣案件的時候,沈霜序並沒有察覺到內奸露出的馬腳,但密文方面的提醒,給了她新的思路。

  假設承軒坊的內部出現了問題,那這名間諜大概率是主坊內部的人。

  因為只有主坊里的人,能縱觀承軒坊從各地送來的情報,接觸到有用的信息。

  自己先前懷疑的主管和主事,都是這個理由。

  但承軒坊內的密文,不止有一種。

  潛伏在遼金兩國和蒙古部族的暗樁,都有當地話語組成的密文,就連承軒坊的內部,也分天文和地文。

  坊內的監事和主管,用的都是地文,但被歸納於承軒坊的司天監,用的卻是天文。

  天文在坊內極少流通,基本只有司天監的幾個重要人物在用。倘若他們在主坊內部獲取情報,又通過這類密文交流,是可以躲避自己心腹的監管,將消息傳出去的。

  沈霜序沒在內奸的事情上細想,窗外的風聲大作。

  這顯而易見的動靜,很快就引來了屋中二人的注意。

  「天璇。」

  屋外響起一道甜美的聲音,純淨且悅耳,每個咬字都如同天籟之音,令人陶醉。

  天璇停在屋門外,透過紙窗折射出道道窈窕而又浮凸的陰影,顯得既神秘又美麗。

  先前與襄王對峙的時候,許清還沒注意過天璇,現在的他隱隱發現,被襄王掩蓋住氣息的天璇並不是不起眼,而是通過某種特殊的手法弱化了自己的存在。

  再加上襄王的體型特徵太過龐大,才讓許清忽略了對方。

  「進來吧。」

  沈霜序從座位上站起,與許清坐在了一邊。

  屋門緩緩地向內推開,立在門口的天璇停頓了幾秒,才披著黑袍從外走入。

  她環視了內部一周,發覺沒有沈年衍的身影,淡淡問道:「首輔呢?」

  「爹爹已把這裡的事都交給我了。」

  沈霜序的回答讓天璇微微皺起眉頭,她在打量了這名盛名遠揚的齊國俊秀後,最終選擇了妥協,坐在了許清二人的對面。

  「首輔先前在齊國輔政多年,不管是在遼國還是他國境內,都威望頗高。」

  天璇翹著雪白的手指,指尖的指甲晶瑩剔透,嬌艷欲滴。

  沈霜序起身淡聲道:「若天璇小姐執意要請我爹爹出來,我現在就可以去請。」

  雖然天璇的不信任有些不尊重人,但沈霜序並不對此事看重,只要天璇能提供有用的情報,是誰來主事都無關緊要。

  「不必了,有廣平侯在。」

  天璇抬頭掃了眼許清,伸出雙手,將黑色的兜帽摘下,露出了自己的容顏和五官。

  和許清想像的有五分相似,這名天璇星君的外表確實好看,瓊鼻大眼,是標準的美人胚子。

  但與美貌格格不入的是,她的額頭與右半張臉,都遍布著凹凸不平,血紅色的疤痕。

  這些疤痕在她臉上觸目驚心,甚至還嚇了許清一跳。

  「請各位心平氣和,莫要介意我的臉。」

  天璇也知道自己的缺陷,但從她平聲靜氣的模樣來看,似乎已對此習以為常。

  「這些疤痕,是……」

  許清還未問完,就發現天璇星君抬眸,定定地看向自己。

  她解釋道:「你們對白蓮教星君以上的職位知之甚少,應該還不清楚我們的秘密吧?這些……這些醜陋的傷疤,其實就是使用能力的代價。」

  「什麼?」

  天璇繼續說道:「我聽說二位都與白蓮教打過多次交道,甚至連四季使中的春生使和冬藏使的死都與你們息息相關。」

  頭一次被白蓮教的信徒夸,許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你們親眼見過四季使,應該能發現一些門道……白蓮教的七位星君聽命於四季使,但具體的行動都是由星君完成的。」

  「這是為什麼?」

  相對於一問三不知的許清,沈霜序倒是能聽出些門道和線索。

  「因為北斗星君都擁有極為特殊的能力,從接到的線報來看,每位星君的實力都能凌駕或平齊於當代的武林宗師。」

  「是的。」

  天璇對沈霜序有些刮目相看,她沒想到對方一個年幼的小姑娘,竟有這種敏銳的感覺。

  她繼續說道:「但即便是在整個教派內,也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北斗星君的能力是有代價的,代價十分慘烈。」

  天璇伸出雙手,用激發而出的內力割掉了一塊指甲。

  隨即她用指甲輕觸臉額上方的傷疤爛肉,奇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指甲像是感染到了某種劇烈的毒素一般,開始迅速的枯萎,腐爛。

  天璇鬆開雙手,那片指甲就在空中湮滅,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我使用能力的代價。」

  許清的臉上愕然,就連沈霜序冷若冰霜,處事不驚的臉孔上也有了一絲驚詫。

  二人的在查案探底的過程中,基本都覺得這世上不太可能有超出尋常的事情,但天璇剛剛的表現,卻像給她們澆了一盆冷水。

  見多識廣的沈霜序在腦海中搜尋無果後,不由得出聲問道:「這是什麼毒?」

  「我們星君也不知道它叫什麼,但整個天底下,應該只有我們會出現這種症狀。而且根據每位星君的不同,這些症狀也會有細微的差別。」

  天璇問道:「前些日子我接到教中傳來的情報,說開陽星君死了?」

  「是的。」

  許清在後來的某次同行中,向女俠問清了那天晚上的原委,知道開陽星君死在了她的手上,但新出現的天璣星君卻放了她一命,任由她被洛水沖走。

  「殺死開陽星君的人與我說,他擁有極為可怖的再生能力,即便在法輪寺被活活燒死,也能死而復生。」

  「是的,開陽星君的能力就是不死,不滅。」

  天璇面對許清二人時,對自己所知道的消息沒有隱藏,全盤托出。

  「每位星君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就像開陽星君……縱使他的能力出眾,但他的實力和閱歷有限,還怕火,只要利用好他的弱點,也不是什麼不可戰勝的對象。」

  天璇隨口說道:「當然了,他也跟我一樣,頻繁的使用能力會加速身體凋零的速度,導致繁星黯淡,最終歸為沉寂。」

  雖然天璇說話的方式有些奇怪,但許清也聽出來了大致的意思。

  對方是想告訴自己,北斗星君們雖然看起來厲害,但每人使用能力都有代價,在頻繁使用後都會面臨死亡。

  而且,這些人還有弱點,利用弱點也可以逐一擊破。

  「不對。」

  沈霜序冷淡的語聲,打斷了天璇的講述,她微微抬頭,問道:「白蓮教的星君要是有這樣的本事,為什麼不多培養幾個出來?教派的狂熱信徒那麼多,只要如法炮製一千個,這世上將無人可擋……」

  「沈小姐對白蓮教的核心機密知之甚少,白蓮教的星君是需要培育的。」

  天璇講解道:「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成為星君或是四季使的天賦,只有被教主裁定有神格的人,才擁有晉升的可能性。」

  「這……」

  許清本想吐槽天璇的這個說法,可想起對方剛剛演示的現象,他停了下來,側耳傾聽。

  「具體的神格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但擁有資格也只是資格,想成為我這樣的星君,要面臨殘酷的考試。雖然不太清楚其他星君的考試什麼,但我當時參加的考試,是在一座野獸遍地的密林里生存,與同樣擁有資格的其他孩童廝殺,直至最後一人。」

  天璇對年幼時經歷的選拔記憶猶新,當時為了活下去弒殺他人的記憶,已成了內心揮散不去的陰霾。

  哪怕她現在已經行木將就,早對生死看開,但白蓮教的手段仍讓她心悸。

  「不過其中也有例外,聽說天璣星君與冬藏使,便是教派的例外。教派為何要對他們網開一面,原因我也不清楚。」

  許清聽到這裡,皺緊眉頭,有些不解的看她。

  「你把這一切告訴我們,是想通過我們幫你解決身體的狀況嗎?」

  星君在白蓮教的地位頗高,許清除了這點,已想不到天璇幫助自己,上門投誠的理由。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天璇搖了搖頭,說道:「這具身體我早已認命,這種東西名為代價,無藥可醫……我之所以背棄白蓮教,是因為我恨他們。」

  許清與沈霜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解。

  白蓮教的選拔條件十分嚴苛,全教從上到下,都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狂熱。

  即便是被迫加入白蓮教沒幾年的冬藏使,貌似也會被教派中的言論和行為洗腦,做出種種瘋狂的行徑。

  依天璇剛剛所說的消息,她應該是被白蓮教帶走,從小培育出來的殺手,怎麼會對白蓮教恨之入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