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珍品會
「公主府內的珍品會和其他地方相比,有什麼不同?」
許清想了想,轉而向身邊的侍女問起了珍品會的情況。
既然極樂之宴的歌舞節目難出新意,難道是這珍品會有獨到之處,讓這些大臣士族們流連忘返?
這名侍女似乎是驗證了許清心裡的猜測,點頭應聲道:「回侯爺,郡主的珍品會比起它處,確實有很多的不同……時辰已經快到了,侯爺不如親眼見證。」
「好。」
單單是一名公主府的婢女,就談吐清晰,彬彬有禮,怪不得這丹陽郡主能把攤子支的這麼大。
許清將目光重新移回台下,此時的下方已是座無虛席,每一座金墩玉砌的台座桌案前,都坐著身穿常服的貴族公子。
一眼望去,竟連成了金黃色的寬廣星河。
絲絲竹笛聲不知從何而起,原本無比明亮的山洞內部突然熄燈,上萬盞明燈同一時間被滅。
徒留有台上的一名宮裝女子被周圍的一盞明燈點映,似是一位妝容精緻的粉黛佳人,身材裊裊娜娜,皮膚白皙無暇。
「諸位,公主府的規矩大多人都懂,但這次的極樂之宴不同以往,自前些日子的動亂過後,有諸多京城新貴誕生,所以小女來給大人們簡述規則。」
那女子微微笑道:「珍品會是極樂之宴的開胃菜,在這裡我們競選手上的木牌為主。」
另一名侍女搖曳身姿,端著托盤緩步上前。
盤中的木牌似是用名貴的香木製成,雕刻有特殊的圖案和符號。
「各位大人可競拍這些木牌,踴躍出價,將其代表的東西收入囊中。諸位請看這裡……」
講解的女子在介紹完大致規則後,便朝著身後微微點頭。
不過片刻,就有一人推著一座造型簡樸的木車上前,內里的空間不大,擺放著一個青花瓷瓶。
「這個瓶子出自於江南官窯,色彩郡主尋方士特製的養顏丹,長期服用此丹擁有固顏養膚,永葆青春的效果。」
許清微微動眉,因為女子在台上的說辭,讓他記起了前世記憶里的推銷員。
但二者的不同之處在於,這些人在聽到養顏丹的名頭後,完全沒有擔心這些丹藥是否有女子吹噓的那些功能,都變得目光灼灼,眼神火熱。
「今日的珍品會,就從這養顏丹開始吧。」
台上的女子話音剛落,便有諸多大臣舉起了右手。
在他們舉起的瞬間,就有侍奉在一旁的婢女上前,端著一個托盤。
托盤上是一張青絲絹布和硯筆,熟悉的大臣貴族都輕車熟路的拿起筆墨,在上面書寫了自己的出價。
待侍女們歸攏到台下,在旁邊整理好端上去,主持珍品會的宮裝女子輕輕一瞥,便笑著道出了競拍人的名號和出價。
「欒川王黃金三千兩,競拍這瓶養顏丹。」
聽到三千兩的名號,台下有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將視線瞧向了台前的不遠處。
那裡,有一位身著蟒袍,身材和臉型都頗為圓潤的皇家王爺閉目養神,享受著四面八方的驚嘆。
許清聽過欒川王的名號,對方姓李,從輩分上算,應該是宣帝的親舅舅,先皇的弟弟。
在先皇駕崩的當日,這位欒川王因為先皇膝下的兒女年幼,也是皇位十分有力的競選者。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位王爺的意圖並不是皇位,而是當一個閒散王爺。
後來太后掌權禁令各方諸侯王返回封地,這位欒川王也是第一個響應朝廷號召,主動搬到皇城裡的。
正因如此,這位欒川王在多年的生活里積攢了不少財富和產業,是京城裡隱形的富豪。
「侯爺,您要拍嗎?」
聽到身旁侍女的問話,許清擺了擺手。
他雖然對瓶子裡面的養顏丹很是好奇,想看看這古代方士煉丹的成果,但黃金千兩的價格已超出了自己的全部家當。
古代的生產力低下,普通民戶一個月的開銷可能就五兩白銀。
一兩黃金等同於十兩白銀,三千兩的黃金已足以讓一個五口之家過上五百年了。
「既然沒有他人出價,那這養顏丹就是欒川王的了。」
宮裝女子的笑容如同春風,那位欒川王也是在身旁眾人的恭賀聲中站起身,接過了壹號的木牌。
等過了一會兒後,養顏丹被送到了這位親王的面前,台上也同時亮起了數盞燈光,把新的貨品推了出來。
當看到被推上來的東西是一輛囚車後,眾人的眼神都充斥著驚愕。
而且人們能清晰的看到,車內用腳銬鐵鎖禁錮著三名衣衫破爛,但妝容精緻的少女。
雖然這三名少女的衣縷碎爛,像是被人強行扯開了一樣,但許清能一眼看出,她們身上穿的布料是錦繡華服,色彩鮮艷治麗,好像是某種宮廷專用的服飾。
這三人楚楚可憐的望著外面,對黑暗中一雙雙如炬的亮眼感到害怕和恐懼,身體也在不停的蜷縮,顫抖。
「相信各位大人都是慧眼識珠的聰明人,看得出這三名小姑娘的出身並不普通……她們是北方金國的皇室成員,中間那位是大名鼎鼎的完顏氏之後,其他二女也是金國權貴的後人。」
宮裝女子的話音剛落,下方就傳來了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完顏氏?聽說金國的開國皇帝金太宗的兄弟,就是完顏第干……這女子放在金國,那可是一等一的權勢貴族!」
「對呀,金國近年來不是國力正盛,打得遼國找不到北嗎?怎麼會有貴族女子流落到我大齊里?」
台下議論的聲音,也是許清的困惑。
這裡的地理情況雖然與前世記憶里的相近,但細節和地域版圖上卻相差甚多。
例如歷史上的金朝,遼朝還有蒙古人,全都在此時崛起,並且割據了北方的大片領土。
大齊雖然在歷史上輝煌璀璨,但從整個已知的世界地圖上來看,也只是偏安一隅,年年進貢給北方歲布碎銀的落魄王朝罷了。
金朝的國力在遼朝和大齊之上,僅被那兇悍善戰,活在馬背上的蒙古族壓一頭。
那這三人怎會流落到大齊境內?
「在入冬之前,各位大人可還記得,金遼曾在東北漠河有過一戰,遼國大敗而歸,連丟三城。」
宮裝女子的話,眾人當然記得。
畢竟大齊現在採用的政策是驅虎吞狼,暗中支持北方的遼國。
要不然北方被某一外族統一,就會有千萬鐵騎南下,踏平整個南方腹地。
「遼國雖然大敗,但一支軍隊在因為突降的大雪迷失了方向,誤入了金國後方的邊城,他們在此城捉拿了金國諸多權貴的妻妾子嗣,並當做人質帶回了都城。」
宮裝女子繼續說道:「正是有了這批人質作為脅迫,金國才不得不放棄了冬日的攻勢,轉而在漠河一帶與其議和。」
「原來如此。」
許清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承軒坊不僅負責對內的情報收集,也負責對外的軍情收集。
但不知為何,這名宮裝女子敘述的情況,並沒有在承軒坊回報的情報里記錄呀。
難道說,丹陽郡主有自己的門路?
許清的想法,幾乎是在下一刻被證實。
「郡主為了這批貨物,特地派人去遼國都城與耶律皇室協商,帶回了她們……雖然金國的皇女皇子也被遼國俘獲到了都城,但遼國那邊並不願意把他們交換過來。」
這些文人大臣,富家權貴們聽到消息,無不心驚肉跳,面露驚駭。
完顏氏作為金國大族,能出現在這裡已是不易,哪還敢期待金國的皇室出現在賣場上?
但心裡想一下,若自己能把戰場上屢次讓大齊軍隊吃癟的敵國女子買到家裡,養成禁臠,這何嘗不是一種為國分憂的愛國之舉?
「拍下中間那名完顏氏,剩下兩名金國權貴的女兒也隨之奉送……各位大人買回家裡,想怎麼用就怎麼用,畢竟現在金遼兩國劍拔弩張,極有可能在冬日結束後再次交戰,對方不會因為完顏氏和兩名叫不出名字的大臣女兒得罪大齊的。」
眾人點了點頭,心裡被丹陽郡主周到的考慮折服。
他們本以為珍品會上出現幾名罪臣叛將的家眷妻女已是絕殺,誰能想到這丹陽郡主的本事通天,竟能與遼國達成協議,虎口奪食。
大齊的大臣們都知道,遼國的胃口很大,一般只有絕對的利益才會換取對方讓步。
丹陽郡主把這三女交易過來當作貨品,應該花了不少的功夫。
「各位,嬤嬤已查驗過她們的身體,都是清白之軀,只是這副狠勁還沒來得及馴化……若拍下的主顧有要求,無需支付額外的銀兩,給公主府三日的時間,自能把她們馴化的服服帖帖,什麼都依著你。」
宮裝女子介紹完貨品,眨眼淡聲道:「請出價吧。」
雖然現在場中的燈柱大規模熄滅,但許清能透過走動的黑影看到,金國女奴的魅力遠勝於先前的養顏丹,幾乎有一多半人都舉手投入其中,在遞來的托盤紙絹上書寫出價。
「侯爺,這個您要拍嗎?」
許清下意識的擺手,但手剛伸到半空就僵持住了。
因為京城裡有關於自己的風言風語並不少,甚至因為自己親口揭穿了祭天大典的動亂,不少人把他視作男版的沈霜序。
自己雖然想把白蓮教搞垮,但失憶後接二連三的舉動,已讓自己的形象脫離了初衷,成為了一個足智多謀型的智者形象。
再加上那丹陽郡主曾表現出和自己成婚的想法,不如靠著這事讓她明白,自己可不是一個尊妻重道的規矩男人。
「拍。」
許清在侍女遞過來的托盤裡,隨手寫上了一個數字。
等到侍女端著托盤走下去,宮裝女子簡單看了一眼,便走上台前宣布道:「貳號木牌的競拍者,是廣平侯,黃金萬兩。」
「啊?」
這下不只是台下眾人,就連許清自己都難以相信那宮裝女子的話,左臉抽搐不止。
太后姑姑賞賜的那些黃金,已被秦疏影花在了廣平侯府,用去了大半。
畢竟一間正兒八經的侯府開銷,可不是尋常人家能比的。
所以自己在剛剛書寫價格的時候,就寫了黃金一百兩。
但是這宮裝女子口裡的黃金萬兩,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湊。
「侯爺,無須擔心,郡主吩咐奴婢……只要是侯爺在珍品會上看上的東西,那就是您的東西。侯爺在這裡的任何花銷,都由郡主負責。」
許清斜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女,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這就是被大齊富婆包養的感覺?
「侯爺,請問這三名金朝女奴,您是要直接送到府上,還是交由郡主馴養呢?」
許清心裡隱隱清楚,侍女口中的馴養,應該和公孫皇后的狀態相差不多。
但這些金朝女奴的身份可不比公孫皇后,一個是被轉運到萬里之外的敵國階下囚,一個還算是名義上的當朝皇后,且需要其主持祭天大典。
由此可預見,若自己答應了侍女的話,她們的下場會生不如死。
許清雖然不是仁慈的聖母性格,但是丹陽郡主極有可能是白蓮教的人,讓白蓮教的賊子用手段去折騰其他人,那自己不就是他們的幫凶嗎?
所以許清搖了搖頭,淡聲道:「送到我府上吧,家裡有四少奶奶在,她知道該怎麼做。」
秦疏影冰雪聰明,聰慧懂事,而且以她的性格,看到這些人最多埋汰自己兩句,絕不會做出有違大局的動作。
「是。」
侍女的腳步和身影慢慢淡去,接下來的珍品會上,許清恢復了沉默寡言的作風,再也不敢拍這些東西。
黃金萬兩的人情難還,他可不想跟丹陽郡主有更多的聯繫。
例如傳說中的冰山雪蓮,太歲……各種各樣的賣品,能看出來丹陽郡主在此次珍品會上的用心良苦,準備了許多讓人大開眼界的東西。
「珍品會到此結束。」
站在台上的宮裝女子在交出了第七塊木牌後,說出了落幕的說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