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三星薈聚

  第131章 三星薈聚

  木梯向前滾動,發出了吱吱的細微響動。

  在經過了嘈雜熱鬧的外情室後,承軒坊神秘的中樞位置也暴露在許清眼前。

  這裡以金黑為主色調,中間擺有一座碩大的地震儀,上面覆有八條巨龍,表鍍黃金,口吐金珠。

  周圍提靠厚重牆壁的,是一個接一個的巨大書架。

  這些書架的側面印有一目了然的數號,極好辨認。

  「坊主,這裡是內務閣,攏共有六十四名管事在此活動,外面傳入此地的情報會被管事們收納管理,編錄進坊內的各個架子上。」

  單永培講解道:「這些架子上的東西,便是承軒坊立足的關鍵。從天文地理到地方人俗,再從上古異聞到昨日發生的時事,只要是承軒坊認為有用的信息,都會收錄在內,妥善保管。」

  「中間的東西,是地震儀?」

  許清還是頭一次見到地震儀的實物,雖然這東西在前世的書本中有記載,但常有人說這是古人編撰出來的東西,根本無法復原。

  「不止,它的全名叫八龍吐珠……除去地動的時候,上面的金龍會顫動預警,此物還會通過內部和地下的機關設施將外情室的信息從龍嘴中吐出,妙用無窮。」

  「高科技呀。」

  許清感嘆此物的精巧,忍不住拍掌稱讚。

  真沒想到古時的能工巧匠竟能利用水能,將機關鋸齒發揮到如此程度。

  「坊主,高科技是指?」

  「沒事,這無關緊要……」

  許清面對困惑的單永培岔開了話題,轉而問道:「除了這裡,承軒坊還有別處地方嗎?」

  「當然是有的。」

  單永培神情認真的說道:「除去外情室與內務閣,承軒坊的主坊內還有坊內人員生活的區域。除此之外,另設有觀星台與異士閣。」

  許清微微一愣,問道:「這裡怎麼會有觀星台?」

  「承軒坊的前身是朝廷密探與司天監,後者在合併為承軒坊後傳承了下來,每日都需要預測次日的天氣,提前向宮中告知。」

  單永培顯然對司天監的職責與規矩十分了解,詳盡的解釋道:「若一月的天氣有三日出錯,就會有專人給司天監的官員發下責罰。」

  司天監的名氣頗大,即便是許清這種對歷史一知半解的人,也聽過這個神秘機構的名號。

  前世歷史上的司天監,往往負責觀察天文,推算曆法。

  但這一世的司天監與承軒坊合併,變成了其的下屬機構,足以說明承軒坊在大齊的地位如何了。

  「聽說承軒坊內,還藏有一處密室,裡面放滿了禁書卷宗……不過下官從未見過這地方,聽教我的那位長輩說,那間密室只有歷代坊主才能進去。」

  待單永培介紹完承軒坊的最後一處地方,木梯剛好將二人的身形滑落。

  內務閣的環境氣氛明顯與外面的外情室有明顯的不同,在這裡做工的人員沒有年輕的面容,大多是一些中年臉孔。

  在見到許清的到來後,他們恭敬地停在原地,朝許清行了一個姿態標準的拱手禮。

  隨後,這些人才繼續低下頭,忙回自己的事情。

  「前些日子的軍情調動,可有記載?」

  許清的話音落下,有一名帶著幞頭的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說道:「坊主問的可是京城要聞,近些日子的京城布防圖與人員分配?」

  許清點了點頭,「我想知道京城山郊處的寺院,前兩日鬧出的天雷滾火,是否是棲鳳殿的手筆。」

  那人鞠躬退下,隨後在寫著「叄」字的巨大書柜上翻找,取下了一冊不厚的卷宗,交到了許清的手上。

  看到許清端起審視,那人介紹道:「當日大雨,虎豹騎與宮中都未有人外出,而且天雷滾火的出現的第一時間,蓮華君就來這兒取過卷宗。」

  「看來……天雷滾火的起因,姑姑也尚不清楚。」

  許清蹙著眉眼,將京城營地的布防圖看完。

  在意識到法輪寺的異象出自於其他勢力之手,他隱隱嗅到了一絲陰謀詭計的感覺。

  總覺得這裡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法輪寺為何會出現人為的雷擊,對方裝神弄鬼,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又是為了什麼?

  「對了,法輪寺真佛顯聖的口號從何而來?」

  另一名管事在叄號書架上稍稍尋覓,便按著一個紅繩系扣的冊子過來。

  許清本以為這是記載傳言流言的書冊,卻沒想到是一個簡單的卷宗概括。

  拉開繫繩,看了兩頁,真佛顯聖的來歷就更顯得撲朔迷離。

  「法輪寺最初只有天雷滾火的流言傳出,後來在一名劉姓婦人的有意傳播下,天雷滾火與真佛顯聖的口號愈發明顯,馬上成了那作明佛母代言詞。」

  回答的管事繼續道:「大理寺覺得此案有異,便差少卿蘇氏調查,後發現是有生活不幸的婦人私下裡串聯,瞞著夫家在外受種,回去謊稱被佛母賜福。」

  「啊?」

  饒是許清見多識廣,聽過不少的荒唐事,卻也仍被這真佛顯聖的源頭震撼到。

  「坊主,這些女子以富商的妾室居多,因為其是否能誕下子女,關乎著她們在府中的地位,所以有不少妾室女子甘願冒險,也要嘗試受孕。」

  單永培知道承軒坊需要配合許清,將天雷滾火的事情調查清楚。

  見許清陷入沉思,他主動分析道:「坊主,真佛顯聖是有好事者在借用此事的名頭,但天雷之力不是凡人可以掌控的東西,法輪寺的事情……」

  「等等。」

  許清忽然瞪大瞳目,整個人從單永培方才的話語裡找到靈感。

  沒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學過物理化學的人可能都以為,人類無法操控自然的力量。

  但他可不一樣,導電的現象是最基本的物理課題。

  而且,大齊並不是沒有此類謠言。

  「把白蓮教,春生使的案宗調出來……還有,我要近期有關於白蓮教的信息,無論是真是假,只要有白蓮教有關的東西,一律送到我這裡。」

  傳說能驅雷掣電的不凡人物,白蓮教恰好有一位。

  ……

  京城,官道。

  回宮的車隊緩慢前行,護佑在馬車周圍的禁軍踩著眥目露齒的盔甲馬具,看上去威風凜凜,恍如天神下凡。

  伴隨著小雪落下,皚皚一片,在地上踩出長長痕跡的車隊如同一條長蛇般在蜿蜒前行。

  秦疏影抬起鶴頸般的細長皓腕,靠在車窗邊閉目支頤。

  薄如蟬翼的袖管輕紗向下滑落,露出了內里比細雪還細膩白皙的藕臂。

  與落在窗邊的落雪相比,秦疏影柔膩且富有光澤腴滑的肌膚,顯得更加誘人心弦,攝人心魄。

  左右兩側的禁軍目不斜視,完全不敢瞧上這位車隊裡的夫人一眼。

  雖然聽說少主的女人極美,可已經有位偷瞄的同僚領罰,被統領打得至今都下不了床。

  秦疏影打了呵欠,漫不經心的向外掃了兩眼,隨口問道:「奇了怪了,雖說是春節,雖說是落雪天……可京城附近的官道,怎會這般安寧?」

  駕車的女官剛準備答話,走在最前方的兩名禁軍騎士被猛然掀翻在地。

  地上的雪花炸起,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整支車隊,使得車隊裡的人人變色,除了冷目相望的秦疏影。

  前方的其他騎士試圖拉起韁繩,控制身下的受驚的馬匹,但他們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剛剛掀翻最前方二人的東西,竟是一根手腕般粗細的麻繩,那東西猛然橫起攔斷馬腿,自然會使得這些馬匹受驚。

  現如今,麻繩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後面的人車席捲而來,站在後面的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著了這玩意的道,被掀翻在地。

  「敵襲!敵襲!」

  爬起的禁軍剛喊出話,先前的一步便向下塌陷。

  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踩到陷阱的腳掌和大腿就被一根根削的尖銳的竹刺洞穿,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原本威風堂堂,用來護命的禁軍盔甲如今成了他的累贅,重量與疼痛讓他無法挪動身形,成了周圍林子裡立起半身,發射弩箭的活靶子。

  一陣弩箭箭雨過後,排名前列的禁軍士卒已經半死不活,他們因為鎧甲強大的防護能力仍留有一口氣,可那弩箭的衝勁無法化解,震得他們心肺俱裂,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先護送夫人離開!聯繫援軍!」

  負責此次護送行動的禁軍隊長剛剛做出決策,想帶領車隊向後退去,但他卻沒想到自己的車隊已完全落入了敵人預先準備好的陷阱。

  末尾的騎士剛剛挪動身形,就被同樣的繩索攔住了去路。

  好在他們看見了前方那群同僚將士的慘狀,忙從馬匹上滾落地面。

  雖挨了一記重摔,但也不用跟受驚的馬匹瘋跑,然後掉入那些不顯眼的陷阱。

  小隊長見狀,意識到自己這行人難逃出去,便指揮還能動彈的禁軍擺起軍陣,將中心處的馬車護在中央,小心翼翼的觀察周圍。

  然而讓他們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明明敵人埋伏的人手眾多,卻在半晌之後,只出現了模模糊糊的三個人影。

  這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勢,將禁軍護送的車隊包圍,而且臉上全都帶著一副極其詭異的面具。

  「呸,就這還京都禁軍,御林軍,真是一點有意思都沒有……」

  站在車隊西南角的人,是一名個頭嬌小,衣擺被颳得獵獵呼嘯的男子,他用奇怪的童音吐槽著禁軍的戰鬥力。

  為何說是奇怪,全因這小個子的男子聲音雖是童聲,但說出來卻像是陳年煙嗓,有著一種沙啞感。

  「你們是誰!膽敢攔截宮中馬車!就不怕被誅九族嗎!」

  小隊長已意識到這群匪徒的來歷不凡,武功高超了,不過他不得不說出這些話來拖延時間。

  畢竟這裡離京城極近,只要有動靜傳到城裡,又或是他們沒按照預定的時間回宮,定會有其他的禁軍出城接應,搜尋他們。

  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拖延時間。

  「宮中馬車?嘿嘿……攔的便是你們。」

  那小個子的怪面男子向前一步,彎起了腰,把兩隻手背在了身後。

  他打量著那位禁軍小隊長,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爺爺是開陽星君,雖在七位星君中實力最弱,但也足夠將你折磨的死去活來,痛不欲生。哈哈哈哈哈……」

  那小隊長本就對這三個戴著奇怪面具的人感到驚悚,如今聽到這人的聲音不男不女,又像極了嬰孩兒啼哭般的笑聲,驚得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

  但沒等他開口,便有另一名戴著面具的人替他發聲。

  「閉上你的臭嘴,開陽。」

  開陽星君不滿的抬起側臉,斜眼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兒站著是一名黑臉面具,身材魁梧壯碩,開陽星君細小的身板形成了鮮明而又強烈的反差。

  而且這人的聲音也比他好上了不少,算是接近正常人的聲腔。

  但仍能從細微的地方察覺到,他的嗓音與常人有異。

  「天權,關你屁事?大家平起平坐,難道你要為這些將死之人求情嗎?」

  那身材矯健的天權星君,明顯有著更為聰慧的腦筋,他幾乎是一眼看穿了這位小隊長意圖拖延時間的戲碼,淡聲駁斥道:「開陽,這麼簡單的緩兵之計都看不出來嗎?枉費聖教苦心栽培你多年了。」

  「廢話,本星君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開陽星君的聲音增大,怨聲道:「這些人就應該先給他們能獲救的希望,再親手掐滅……倒是你,天天跟在玉衡屁股後面那麼久,也沒學會聖女的行事作風。」

  天權星君對此嗤之以鼻,冷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小隊長聽二人互相推諉,這才意識到自己等人已淪為了案板上的魚肉,隨時待人宰割。

  「伱們放心好了,這條官道上沒人來,全因聖教在前後兩段路提前布置了迷香。」

  「迷香?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小隊長下意識的反駁道:「迷香只能在不透風的室內發揮作用,外面的場地這麼大,風一吹……」

  「誰告訴你,我們用的是普通的迷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