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尊主大人

  似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林守溪捏著摺痕分明的紙,看著上面醒目的『婚書』二字,恍然回到了巫家小樓的雨夜裡。閱讀М

  彼時小禾筆挺地坐在長案前,繡著金雀的深紅衣裳裹著嬌軀,織錦的羅帶似未繫緊,衣裳交襟處微分,露著玲瓏鎖骨,白雪軟玉。

  少女剛剛沐浴過,濕漉漉的長髮披下,卷著草木的香,她取來筆,一邊恩威並施地調笑著自己,一邊在紙上寫著什麼,當時的他從未想過這會是一封婚書,他只記得小禾顫動的睫羽,挑起的唇角和因為椅子有些高只能勉強點地的足尖。

  『這是婚書哦,可不是神侍契約,現在你還在旁邊自以為是地和我鬥嘴傻笑呢,哎,你這麼笨,應該猜不到我在寫這個吧?嗯……總之,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上你了。但你不許太得意哦,否則本大小姐是會退婚的,到時候別怪我羞辱你了。哎,你現在在看哪裡呢?別當我在寫字就看不見呀!哼,先饒了你,等著我把你吃掉吧。

  好了,把你的手印也摁上去吧,摁上去後我們就是道侶了哦。

  自此以後你我寒暑不舍,晝夜不離,生當長守,死當長思……你,願意嗎?』

  少女看似隨意地寫完了書信,將情緒藏在了清冷柔美的面頰下,藏在了朱紅色的信箋中。

  林守溪讀完了信。

  他像是被抽去了骨頭,整個人都柔軟了下來,手指咬破之處,血液滲出,懸而欲滴,他悄然回神,將手指摁了上去,與小禾的手印靠著,看上去就像是一顆紋路纖細的愛心。

  當然願意啊,怎會不願意呢……

  林守溪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畫面,他又將信讀了數遍,才將它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回了信封中。上面依舊殘留著少女霧一般的香。

  林守溪聽到了一旁抽泣的聲響。

  原來三花貓也在偷偷看信,它不知腦補出了什麼前因後果,轉眼間已淚流滿面,只顧著用爪子去擦臉。

  「好美的詩呀。」三花貓嗚嗚地哭著。

  「是啊。」林守溪將信放回懷中,貼身收好。

  「她是你的道侶嗎?」

  「是老婆。」

  「老婆是什麼?」

  「就是道侶的意思。」

  「……」三花貓擦著眼淚,尾巴也拉攏了下來,它歉意地低頭,「昨日說要冊你為妃是本尊莽撞了,從此以後,本尊就是你與這位姐姐最大的支持者,你要是敢三心二意,本尊就用雷霆犁地爪將你的臉給撓花了!」

  林守溪向來是無視這隻三花貓的胡言亂語的,但此刻卻淡淡地嗯了一聲,合衣而起。

  三花貓拖著傷腿跟了過去。

  「你去哪裡啊?」三花貓問。

  「出去走走。」

  「那本尊跟你去吧。」三花貓說:「本尊巡視國土,理應有高手護衛。」

  「好。」

  林守溪沒有拒絕,這隻貓雖然傻了點,但它畢竟是三界村的貓,自己初來乍到,正好需要一隻土貓做嚮導。

  出門之前,陳寧取來了一個項鍊,掛在了三花貓的脖子上。那是細繩串起的一片硬鱗。

  三界村很崇拜鱗片,這是龍裔的象徵,代表了威嚴與強大。

  日懸當頭,陽光正艷,林守溪立在三界村坑坑窪窪的街道上,回首望向後方的山巒。哪怕立在這裡,三界山上瀰漫的大霧依舊依稀可見,它雖形成了較為穩定的屏障,卻也像是海的平面,隨時都要傾塌下來。

  「這場霧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守溪問。

  「本尊也不太清楚,總之大約是十個月還是一年前的模樣,它就突然出現了,若非這場大霧,本尊早已南下荒原,一統神山了。」三花貓說。

  「有人能通過這個霧嗎?」林守溪繼續問。👮🎈 6➈𝐬𝓗u𝐱.ⒸO𝐦 ♘🐟

  「不清楚。」

  「你不是三界共主的全知尊者麼,怎麼這都不知道?」林守溪嘲笑了一句。

  「因為本尊是九霄上的天女殿下,你們凡人的事本尊當然不知道。」三花貓晃著胸前的鱗片,昂首闊步,虎虎生風。

  林守溪沒有說話,他走在土街上,看著房屋樹木在陽光斜照下錯雜的影子,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些白霧與自己有關。

  人村大都是三四個平房聚居,大片的田壟將它們隔開,其間沒什麼茂盛的樹,一眼望去荒涼貧瘠,幸得神樹庇護,至少得以耕種。

  這隻三花貓明明是三界村的土貓,可它對於這個村莊看上去比自己還陌生,它起初還是儀態威嚴的,但很快,對於外界的好奇擊潰它,它這邊聞聞那邊嗅嗅,在田地里跑來跑去,灌木般的作物枝丫繁密,將它的繃帶鉤破它也渾然不覺。

  「你以前是沒出過仙村嗎?」林守溪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尊哪都去過。」三花貓抖著身上的泥土,驕傲地說。

  「那你能給我講講魔巢麼。」

  「魔巢啊……」三花貓犯難了,它搖著尾巴,不知道在糾結什麼。

  林守溪有些後悔了,早知道詢問陳寧算了,將這傻貓帶在身邊還吵。

  三花貓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失望,很是生氣,它靈巧一躍,順著人家的棚頂直接躍到了瓦上,它挑釁地看著林守溪,「你上來呀,上來本尊就為你答疑解惑。」

  接著,三花貓見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再回神時,林守溪已坐在身後的屋脊上,雙手攏袖,靜靜看它。

  「本尊要封你為三界第二高手!」三花貓賞識他不凡的身手。

  它越到了林守溪的身邊,毛茸茸的爪子按在黑色的屋脊上,眼神孤傲,那是北方魔巢的方向。

  「魔巢也是本尊的領地。」三花貓徐徐道:「據說,那還是本尊出生的地方,但魔巢之妖狼子野心,妄圖摧毀此界,實為天地不容,下次本尊出城,定能平息動亂。」

  「除了魔巢之外,這還有別的地方嗎?」林守溪再問。

  「嗯……據說還有一處龍鱗鎮的地方。」三花貓說:「龍鱗鎮說是鎮,但只有很少的房子,住著很少的人,不過那是三界村與魔巢的必爭之地。」

  「為何?」林守溪問。

  三花貓甩著尾巴,回答道:「能在荒土上立足的,大抵皆有神物庇佑,譬如三界村的神桑樹與本尊,譬如魔巢的太古造化清光鼎,也譬如龍鱗鎮斧鑿在山崖中的蟒身蒼龍像。」

  「自無名的大霧將山封鎖後,蟒身蒼龍像便成了唯一的與外界溝通的渠道了。」

  這隻傻貓終於說點有用的東西了……林守溪心中感動。

  三花貓瞥了林守溪一眼,問:「陳寧沒有告訴你,你們運送的那些東西到底是哪裡來的嗎?」

  「你是指那本奇怪的書?」

  「嗯!那本書名為黑卷,此書對本尊……很重要。」三花貓直接跳到了林守溪的肩膀上,努力用儘量威嚴的眼神盯著他,說:「黑卷就是本尊的眷者從外界送來的東西,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做的嗎?」

  林守溪根據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推測了一番,說:「獻祭?他們很早之前就與這座蟒身蒼龍神像建立了聯繫,只需要通過特殊的儀式,就可以跨越時空的隔閡,將物品獻祭至此。對麼?」

  三花貓盯著他,問:「你到底是從哪來的呀?怎麼感覺你其實什麼都知道……嗯,還是說,你是魔巢那裡派來的臥底?」

  「三界村和魔巢不都是你的子民麼?還有臥不臥底一說?」林守溪笑了笑,問。

  三花貓一下子愣住了,它想了一會兒,覺得有道理,「你這麼說雖也無錯,但本尊須對子民負責,故而你最好還是交代一下你的來歷!」

  「我是太古真仙,自群星彼岸來,掠虛無之境,墜凡塵之淵,恰落於此。🍑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林守溪學著三花貓說話。

  「好哇,原來你是域外煞魔!」三花貓毛髮炸起,一下從他的肩膀上躍下,躲得老遠。

  域外煞魔……林守溪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忽靜,他悠悠起身,從屋樓上輕盈躍下。

  「走吧,繼續去巡視疆土。」林守溪說。

  三花貓猶豫了會,最終悻悻然跟上。

  恰逢誅神錄發新刊,林守溪買了一本,檢查了一番三花貓有沒有聽話。

  三花貓則在大搖大擺地左顧右盼,它視察著此處的風土人情,漂亮的貓瞳中似有清澈的光流虛幻飄過。

  「我寫得不好麼?你為何非要添油加醋。」林守溪問。

  「嗯……本尊自然要有本尊的風格。」三花貓說。

  「故事到這裡就算結束了嗎?」

  「當然不會,我還要寫第二卷。」

  「第二卷還有什麼好寫的?又要去新的地方,遇到更強大的對手嗎?」

  「俗套……」

  「你有何高見?」林守溪反問。

  「我可以讓凌秋遭劫而死,重新來過……」三花貓剛一開口,就感受到了身後的殺意,它又悻悻然閉嘴,說:「總之,肯定還要寫的,自從本書風靡以來,許多不識字的人都開始學字了,這是功德無量的大好事。」

  林守溪嗯了一聲,難得地表達了認同。

  「對了,你學寫書學了多久?」他問。

  「嗯……七日的模樣吧。」三花貓說:「當時教本尊識字的婆婆說,你已認得一千個字了,可以嘗試著練習寫作,於是本尊大筆一揮,寫就了誅神錄!」

  「你確實異於常貓。」林守溪拍了拍它的頭。

  「那當然,本尊可是三界之主,身份尊貴。」

  三花貓悠悠地走著,望著長長的街道,慨嘆道:「本尊的疆土真是遼闊富饒。」

  「是蠻遼闊的。」林守溪說:「從村口喊一聲就可上達天聽。」

  「……」三花貓氣壞了:「豎子休要廢話,再胡言亂語本尊就將你打入天牢!」

  這時,一聲突兀的尖叫聲打斷了三花貓的話語,尖叫聲是從旁邊一座黑漆漆的房子裡發出的。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們聽到了孩子的哭喊聲。

  三花貓大怒,心說本尊微服私訪,竟撞上這等不平之事?

  它剛斥責說是哪個刁民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這等歹事,便見土窗的帘子被拉開,一個小男孩扒著土牆想要跳出來,他的手上滿是鮮血,血污里,經絡腫脹凸出,它們呈現著黑紫色,占據了半隻小臂,醒目駭人。

  乾瘦的小男孩宛若厲鬼,他張大了嘴巴,滿是血絲的瞳孔直視窗外的行人,「救命……救我……」

  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手很寬大,卻在顫抖著,帘子陡然落下,小男孩被拉回了屋內,他還在哭叫,「爹……爹爹饒了我吧……我再也不偷跑到城外面去了……我不想死……去求求尊主,尊主一定有辦法的……救命——救命!!」

  小男孩聲嘶力竭的喊聲最終在慘叫中戛然而止。

  林守溪與三花貓誰也沒有動,只是木然立著,漠視了一切的發生——他們都很清楚,小男孩已不幸被這片土地污染,誰也救不了他。

  小男孩的哭鬧結束,他們這才聽到屋中有女人哭聲,斷斷續續,幽咽不歇。從路人的議論中,他們得知這家人家還是晚年得子,對這個小兒子無比寶貝。

  目睹了子民死亡的慘狀,無力感湧上四肢,三花貓一下蔫了,它尾巴垂落,走路時也不復神氣。

  走到了人村與妖村的分界處,三花貓立在橋頭,看著下方的河流,才終於開口:

  「據說很多很多年前,這片大地還是充實而肥沃的,上面覆蓋著大面的河流與森林,不計其數的萬靈拓土開疆,無論是猛獸蒼龍還是磷蝦水母,它們都能在各自的生態中擠占一席之地,神靈們則居住在火山、地脈斷裂之處、冰雪不晝之境等極地里,隨時消弭可能發生的災難。」

  三花貓的爪子搭在橋樑上,目光望向了南邊。

  林守溪看著生滿棉絮狀植被的農田,問:「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法很多,有人說是因為蒼白之王被惡魔蠱惑,啃斷了扶桑神木,大地的母神衰亡,整個世界也就隨之枯萎,也有說是外神自群星中來,以其濁液污染了大地和海洋,使得世界成為獨屬於它們的樂園,也有傳說是黑星破空而來,引得大地生災……」

  「總之,本尊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但……只要本尊活著,就一定能弄清楚冥古時期發生的真相,然後擊敗魔王,令大地重獲生機!」

  三花貓在頹喪後再度神采奕奕了起來,它驕傲地宣布:「日後本尊之名必將遠播四海!」

  林守溪不由想起了師父死去時他立下的誓言,靜然無言。

  離開了橋,走入了妖村,妖村除了中間直通村們的大道,其餘的小路極其崎嶇複雜,生靈流竄如鼠。

  「你這個人好像還不錯。」

  三花貓忽然停下腳步,對他做出了評價。

  「當然。」林守溪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三花貓喵喵叫了兩聲,補了一句:「你臉生得不錯,就是不要臉。」

  林守溪不置可否,對這條評價也笑納了。

  「不過有時候不要臉也是優點,屆時與魔巢交戰,你可去充當使者。」三花貓不忘給他分配官職,仿佛不讓他一人兼職文武百官決不擺休。

  「使者?」林守溪搖搖頭,打趣道:「那太危險了,我唯一能做的,恐怕是與魔教聖女聯姻。」

  「呸呸呸!」三花貓勃然大怒,「你果然是個大壞蛋,你這樣對得起你的未婚妻嗎?本尊決不允許你喜歡那位大小姐以外的其他女人!」

  「玩笑而已。」林守溪輕聲道:「正如你所言,一片天空沒有兩顆太陽,我當然只愛小禾。」

  「一片天空是沒有兩顆太陽,但還有一個月亮和一整片星星啊……」三花貓很不信任地盯著他,齜牙咧嘴,面露凶容。

  林守溪無言以對,他看著這隻狡猾的三花貓,只覺得它的文字水準扶搖直上。

  三花貓言語占了上風,更覺自己是口含天憲的君主,躊躇滿志,它大發善心,問林守溪:「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很想見她?」

  「當然。」

  「嗯……本尊認識一個人,說不定可以幫你。」

  「誰?」

  「一個老匠人,仙村的黑燈你見過吧?那就是他的手筆,正好,他正在妖村,本尊帶你去見他。」

  ……

  這位老匠人的竹屋子排在一條溪水的後面,溪上橫有石板為橋。

  溪流中埋著不少破損的燈,它們無一例外皆是石燈,只是有些石燈雕琢得極為詭異,它們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說不出有太大的問題,但看一眼就能讓人生出不適感。

  來的路上,林守溪還聽其他妖怪說,這位半人半妖的老人脾氣很怪,很難見到,讓他趁早打道回府算了。

  三花貓卻堅持說他能見到。

  一到門口,林守溪便感受到了老人古怪的脾氣。

  只見竹屋的門口掛著兩個大白燈籠,燈籠上寫著『奠』字。

  林守溪前去敲門,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紙紮成女人,她的五官都是畫上去的,畫師走的還是寫意派,故看著尤其瘮人。

  「爺爺不見人,誰也不見。」紙人說。

  「你就說是本尊來了!」三花貓說。

  「你是誰?」紙人冷冷道:「拜鱗節要到了,爺爺正在為尊主大人的降生打造神燈慶賀,任何人耽誤不得。」

  「少廢話,讓本尊進去!」三花貓靈巧地躍過紙人,直接竄入了竹屋裡。

  「放肆!」

  一時間,數十個紙人從黑暗中湧出,將三花貓包圍,林守溪打算去替它解圍,紙人們卻忽然安靜了下來。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走了出來,他皮膚褐黃,只剩五綹白髮。

  他看了看門口站著的黑衣少年,又看了看三花貓,困惑道:「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借那盞燈。」

  它終於不再自稱本尊了。

  「那盞燈?」老人搖了搖頭,「那盞燈可邪乎得很,我不能借你。」

  「不怕,我們有這個……」三花貓扯了扯林守溪的褲腳,讓他把銀幣取出來。

  林守溪取出了銀幣,老人看了一眼,皺了皺眉,說:「行,我去取燈。」

  老人轉身,用菸斗挑開帘子,進入了內室。

  「你認識他?」林守溪問。

  「當然,他也很喜歡讀誅神錄的。」三花貓將尾巴驕傲地豎成旗幡。

  「燈又是什麼?」

  「哦……是一盞許願燈,據說是老人家年輕時候做的東西,做完之後他險些直接瘋掉。」三花貓說:「這盞許願燈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但代價是……它會摧毀一個你同等級別的願望。」

  三花貓跳上了桌子,伸了個懶腰,「不過你也不用怕,這枚銀鑄之幣可以幫你付掉這個代價。」

  它才一說完,老人就出來了,他手上端著一盞燈,那是一盞石燈,石燈形若嬰兒胚胎,表面平滑如繭衣,背後則生著一對畸形的翅膀。

  林守溪覺得這個形狀有些眼熟,接著,他立刻想到了奪血劍中封印的血妖——它們的模樣隱隱相似!

  林守溪按照老人的指示,將銀幣放到燈上,瞬間,淺若無色的虛幻火焰憑空騰起,形若水滴,低沉的、混亂的囈語聲隨著火光擴散開來,似群鼠齧齒,似羽蛾亂飛。

  「我想在三天內與小禾相逢。」林守溪誠心誠意地說。

  火光在搖晃之後倏然潰散,嘈雜的聲音復歸平寂。

  銀幣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神燈無法回應這個願望。

  「它做不到。」老人嘆了口氣,「大霧封山,許多願望都會失靈,換一個吧。」

  林守溪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卻也難免失望。

  「連神燈爺爺也做不到嗎……那看來整個三界無人能做到了。」三花貓亦露出了難過的神情,它用尾巴拍了拍林守溪,問:「除了見這位姐姐,你還有別的願望嗎?來都來了,可別浪費了。」

  別的願望……林守溪想了想,最近最困擾自己的,恐怕就是功法一事了。

  他需要一本真正適合自己的功法。

  他也沒有吝嗇,直接選擇了以銀幣換取法術。

  火焰再度燃燒,這一次,囈語聲匯聚成了真實的洪流,涌到林守溪面前時,已化作了一本無字的古卷。

  「誒,這是什麼書呀?讓我看看。」三花貓上躥下跳,想要一睹為快。

  「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家吧。」老爺爺看著三花貓,語重心長地說。

  三花貓背脊一涼,感覺到了不妙。

  「有人來了。」林守溪沒來得及翻看書的內容,抬起頭,便預感到數道身影從霧中高速掠來。

  「你竟敢告密!」三花貓後知後覺,立刻明白,一定是他剛剛去拿燈時,偷偷放了只木鳥去傳信了!

  「上次也是我告的密。」老人坦然地說。

  「果然是你這個叛徒!本尊要將你的破燈都砸了!」三花貓暴跳如雷。

  轉眼之間,來者皆至門口,他們身披灰衣,抬著一個空蕩蕩的輦車。

  「茲事體大,尊主大人莫再瞎跑了,待拜鱗節後,你自是自由之身。」老人肅然道。

  灰衣人齊齊應聲,亦對著三花貓一同行禮:「見過尊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