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師尊大人是白祝

  清晨。♟☹ ❻9丂𝐡ยx.ςỖⓜ 🍮🎈

  慕師靖從糾纏的臂膀中醒來。

  她套上了一條簡約的絲綢白裙,赤著雪足來到門外時,白祝正對著燭火打瞌睡。「白祝晚上沒有休息?」慕師靖好奇地問。

  「嗯。」

  白祝昏昏欲睡地點頭。一整夜,她都沒敢睡覺。

  白祝生怕一覺醒來之後,一切又會變回原來的模樣。所以,她必須看守這片夜色,防止它消失不見。「笨蛋。」

  慕師靖敲了敲她的腦袋,順勢熄滅了她身前的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猶豫著要不要再回去睡個回籠覺。

  白祝揉了揉太陽穴,仰起腦袋,天真無邪地問:「對了,慕姐姐,昨晚你為什麼一直要道歉呀?」「道歉?」

  慕師靖瞬間清醒了。

  昨日,慕師靖謊報軍情,回房之後自免不了責罰,她白日裡再囂張,晚上也只好乖乖服軟,這責罰一罰便是大半夜,以至於她現在走路時,都只敢邁很小的步子。

  「好呀,你這壞白祝,晚上不睡覺偷聽是嗎?你楚姐姐教你的道門武功就是這麼用的?」慕師靖擰著她的耳朵,質問。

  「沒有,白祝不是故意要聽的。」

  白祝很小聲地辯解道:「明明是慕姐姐太大聲了」「你還敢還嘴?!」

  初陽從窗外照來,在慕師靖的側頰上映出一片嬌羞的粉色,她羞惱之餘,決定好好教訓白祝一頓,讓她回憶起師姐的厲害。

  於是,尷尬的一幕發生了。

  慕師靖發現,境界差距之下,她無論怎麼追,也追不上白祝,情急之下,她膝蓋一軟,不慎摔了一跤,白祝回頭之時,只聽到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響,卻見慕姐姐雙膝跪地,裙邊多了幾顆濕漉漉的珠子。

  林守溪披著白衣推門而出時,看到這位道門聖女正板著臉坐在椅子上,雙臂環胸,氣喘吁吁,樣子雖很兇,眼眸中卻透著深深的委屈,白祝杵在一旁,手足無措,不知該做些什麼。

  「怎麼了?」林守溪問。

  「白祝好像惹慕姐姐生氣了。」白祝也不是很確定,她問:「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師姐?」白祝仙子云海仗劍,於祖師山下降伏魔頭的消息很快流傳開來。

  世人對於白祝仙子能贏並不驚奇,畢竟,白祝仙子橫空出世以來,未嘗一敗,甚至有人將其稱為唯一可以並肩神明的仙子,這個魔頭再強大,遇到白仙子的劍,也只有隕落的份。

  只是,人們萬萬沒有想到,白仙子將這對魔頭擊敗後,竟破例收其為徒。

  這些年,楚門因為兩代絕世仙子坐鎮,聲名鼎盛,也招收了不少弟子,儼然是雲空山數一數二的大宗,但是,白祝仙子喜愛雲遊四海,故而從未招收過親傳弟子,而這兩個魔頭,卻被白祝仙子直接收為親傳。

  不少修士嫉妒之餘,也驚嘆於白祝仙子的胸懷。

  至於白祝收徒的理由,白祝也說的清清楚楚,她說,這兩人是魔物所化,之所以要以武求寶,是為了維持人形,否則他們會陷入癲狂,成為無惡不作的殺人魔。

  最後,神山邸報的撰稿者還做了結語。

  「有教無類,度化眾生,這是何等的美德?白祝仙子不僅劍術超群,德行亦無可挑剔,道門有白祝,道門之幸也,天下有道門,天下之幸也」

  林間,戴著面具的林守溪閱讀著今日的神山邸報。他聲情並茂的朗讀令得白祝雙頰滾燙。

  「別,別讀了。🐚🐠  ☞🐧」白祝捂著耳朵,弱弱地說。

  聽到這裡,板著臉的慕師靖也舒展開眉頭,她湊到白祝身邊,捏著她粉白的臉頰,說:「白祝仙子可真是天下獨一份的大名人呢,哦,不對,在外

  面要叫你白祝師尊—」

  「嗚別說了,師姐別取笑白祝了。」

  白祝將耳朵捂得更緊,一副聽不得這些的神情。

  白祝知道,這些讚美與擁戴都是虛妄的,她一旦跌落神壇,不僅會讓整片天下心碎、失望,也會被永遠地釘在道門的恥辱柱上。

  不過,白祝倒也不算太擔心。

  畢竟,那是三個月後的事情,等臨近決戰前三天再擔心好了接下來。

  林守溪繼續收集煉丹所需的材料。這次的材料,是一截萬年石脈枯枝。

  林守溪所需的材料雖皆珍貴,但它們落在尋常宗門手中,除了傳家之外,幾乎沒有半點用處,因為以他們的能力,根本無法發揮出這些丹材真正的效用。

  而林守溪用以賭戰的,多是他煉製的神品仙丹,這些仙丹對他而言已沒有裨益,但對於人間宗門而言,卻堪稱夢寐以求的稀世神品,所以大部分宗門,哪怕明知勝算渺茫,也會接下戰書。

  現在,有了白祝仙子的名頭撐腰,林守溪的賭戰也少了許多雜七雜八的事,進行得更加順遂。

  林守溪贏得比試勝利,去取寶物之時,白祝也會出面,她先淡淡地斥責幾句林守溪的無禮,隨後,她會主動贈予宗門一些品相稍差的神丹作為回禮,宗門得了神丹,實屬意外之喜,不由對白祝感恩戴德。

  沒兩日,白祝的名聲又抵達了一個新的高峰。

  甚至有白祝的狂熱擁護者已經打算給白祝菩薩建一座廟,並且在廣泛徵集廟名。「守溪哥哥,你為什麼要幫我掙這麼多名聲呀?」白祝問。

  「掙再多名聲也是虛的,我之所以這麼做,是想鼓勵你好好修煉,三個月後,它們是美名還是罵名,全由你說了算。」林守溪說。

  「哦」白祝輕輕點頭。

  話雖如此,可她根本提不起修行的勁。

  這兩日,和林守溪與慕師靖重逢後,白祝就一直纏著他們聊天,這百年裡,她積攢了說不完的話,從楚姐姐的日常到她在各個地方遇到的趣事,她竹筒倒豆子般給他們講了兩天,意猶未盡。

  白祝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昏君,雖然知道治理朝政很重要,且敵國也已虎視眈眈地宣戰了,但是,相比去見滿朝文武大臣的愁眉苦臉,她還是更願意和後宮千嬌百媚的妃子紙醉金迷。

  「這樣下去可不行!」

  白祝痛定思痛,道:「從明天開始,我要好好修行!」「為什麼不是今天?」慕師靖問。

  「今天,我們不是要趕路去雲空山嗎?」白祝小聲道。

  林守溪已將祖師山附近的丹材收集完畢,決定啟程,先回雲空山。

  「趕路就不能修行了嗎?」慕師靖教訓道:「我們道門怎會有你這麼怠惰的弟子?」白祝更感羞愧,連忙道:「那就今天今天就開始。」

  「今天也不行,要立刻!」慕師靖得寸進尺。

  白祝見慕姐姐如此生氣,委屈之餘,也想起了楚姐姐的教誨。

  當年,楚師姐對她是很嚴厲的,但楚師姐一走,她的境界就幾十年未有寸進,很是頹廢。如果楚師姐一直在她身邊的話,她應該早就邁入人神境了吧?

  想到這裡,白祝臉頰滾燙。🎁☟ ❻❾s𝕙υ𝕏.Ⓒ๏𝐌 ♟😾

  如果修不到人神境,她有何顏面去見小師姐?!

  「不僅白祝要努力,以後,你們也要對白祝嚴厲,像小師姐那樣嚴厲。」白祝忽然說:「再這樣下去,白祝會被你們寵壞的!」

  說著,白祝掏出了紙和筆,她決定將師姐當年立下的門規重新寫一遍。這時。

  前方的林子裡忽有振葉之聲響起。「有人來了。」林守溪

  說。

  慕師靖連忙戴好面具。

  白祝也疑惑抬頭,心想這林子荒無人煙,怎會來人?

  正思索著,幾道劍氣便如拱橋掛空,墜到了他們的面前。來者是幾名劍修。

  祖師山的劍修。

  一旦有了外人,白祝立刻收起了她那靈動嬌俏的神態,這份清冷淡漠的氣質雖不如楚映嬋自然,但用在白祝身上,也別有一番韻味。

  「怎麼是你們?」白祝秀眉微動。「白仙子好久不見。」

  為首的女子持握寶劍作揖。「白祝師尊,他們是?」

  林守溪畢恭畢敬地站在白祝身邊,疑惑地問。

  「這些是祖師山太阿劍派的人,三十年前,祖師山舉辦劍道盛典,我與他們見過一面,但並無太多交集。」白祝淡淡回答。

  她早已不記得太阿劍派的人了,只是太阿劍派這身紅白相間的門派道服她頗為喜歡,所以留下了些印象。

  太阿劍派

  林守溪與慕師靖一同回憶起了往事。

  百年之前,九明谷中,人知宮宮主煉出九明聖***,引動天地異象的同時,也招來了太阿劍派的覬覦,當初,為了爭搶此丹,太阿劍派的弟子還與楚映嬋起了衝突。

  那兩名弟子叫什麼來著?

  「白祝仙子如今名揚四海,當然懶得與我們這名不見經傳的太阿劍派交好。」為首的女子說。

  「名不見經傳?你不必自謙,這些年,太阿劍派天才如雲,幾乎占據了祖師山斬邪司的半數席位,這等名聲,哪怕我遠在雲空山,亦是如雷貫耳的。」

  白祝雖這樣說,卻沒有給她好臉色看,只是問:「我們都是劍修,劍修說話,不必彎彎繞繞,你們今日來尋我有何目的,直說便是。」

  「白仙子果然爽快。」

  女子笑了笑,道:「白仙子劍術絕世,我輩心慕已久,最近,聽聞白仙子遊歷祖師山,在下喜不自勝,心想這等砥礪劍道的機會豈能錯過,便斗膽來向白仙子約戰。」

  果然是約戰

  白祝見到這些拿劍的,就知道准沒好事。「我為何要與你一戰?」白祝問。

  「這些日子,白仙子帶著這兩個魔頭,遍訪祖師山附近的各大家族,贏走法寶無數。仙子下達戰書時,這些家族可都沒有回絕,難不成,白仙子的氣量還不如他們?」女子問。

  白祝啞口無言,她發現,說著說著,她好像必須出面打一架了。

  幸好,眼前這個女修看上去剛入仙人境三重,不算厲害,她單手就可將之擊敗。「賭什麼?」白祝直截了當地問。

  「這是玄陽仙墜,價值萬金,是溫養仙劍的上品法器。」女子取出一物。白祝點了點頭,又問:「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這兩個魔頭的面具。」女子直言。

  白祝心頭一動,隱有不妙的預感,她問:「他們之所以用面具遮臉,是因為魔物形容猙獰,這面具分文不值,你取來作甚?」

  「仙子答不答應嘛。」女子也不解釋,只是問。「答應。」

  白祝輕蔑道。反正都是她贏。

  這時,只見這位女子轉過身,說:「師姐,白祝仙子應下了。」身後的林中,一台雲轎浮空而至,姍姍來遲。

  轎簾掀開。

  一位粉裙仙子抱劍走了下來。

  她對著白祝微微一笑,道:「多謝仙子不吝賜教。」

  白祝看了她一眼,就確信,此人已至仙人境巔峰等等,這個世上,哪來這麼多仙人境巔峰的仙子?

  「你是太阿劍派的副宗主?」白祝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

  「嗯,我是太阿劍派的副宗主,胥香。」粉裙仙子自我介紹道。胥香

  林守溪與慕師靖對視了一眼,心中瞭然。果然是熟人了。

  百年之前,九明谷中,林守溪所遇到的,正是太阿劍派的胥香與尋機門的應姚。世事弄人,第一次見到胥香時,她正在刁難楚映嬋,這次見到她時,她又來刁難白祝

  該讓她長長記性了。白祝則是心慌意亂的。

  她遊歷其他地方時,從未被如此刁難過,但一來祖師山,卻是處處碰壁,童鸞與她約戰也就罷了,這個胥香竟還要來添亂,白祝何德何能,能讓祖師山這般關照

  「三十年前,初見白仙子時,仙子已是半步人神,如今三十年過去,白祝仙子恐怕早已人神圓滿了吧。」胥香笑著開口,她的雙眸卻在白祝面頰上游移不休,似在試探什麼。

  這種時候,白祝可不能露怯。

  她剛要開口,林守溪卻已走到了她的面前,冷冷道:「我師尊早已邁入了人神境,此事天下皆知,你何須多問?」

  「是麼?」

  胥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當然,我師尊天下無雙,何人不知?」林守溪冷冷道:「胥香仙子,你要問劍便以劍來問,真正的劍修,哪有比試前試探境界的?」

  林守溪想起來了,這個胥香擁有真言靈根,可以識別他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當初,那個擁有吞寶蟾蜍的黑袍魔頭就是被她暗算殺死的。

  如果他不及時打斷,白祝的下一句話就極有可能露餡。

  當然,胥香不會知道,林守溪語境中的師尊,指的是楚映嬋,她縱使使用了真言靈根,也探查不出什麼。

  「白祝仙子真是好手段,僅僅兩天就把這魔頭調教得忠心耿耿了呢。」胥香意味深長道。

  「我師尊以誠待我,以德服我,我敬愛師尊,當然要竭力維護。」林守溪面不改色地說。

  「你要替你師父出頭?」胥香問。

  「是。而且,這一戰,本就該由我來。」林守溪平靜道:「你若連我都贏不過,又憑什麼與我師尊一戰?」

  胥香看著林守溪,一點點眯起了美眸。

  她似乎想透過這幅面具,看到幕後之人的真容,卻一無所獲。

  「也好,正好讓我看一看,讓三大家族聞風喪膽的魔頭,究竟是不是沽名釣譽之輩。」

  胥香畢竟是太阿劍派出身,同樣自負,她未再廢話,回應林守溪的,則是她手中古色古香的劍。林守溪並未動用湛宮與死證,為了掩人耳目,他早已備好了新劍。

  他拔劍出鞘。用的是左手。

  太阿劍派的其餘弟子是來做見證人的,劍拔弩張的氛圍甫一騰起,弟子們皆神色蕭肅,心中暗暗為師姐助威。

  「贏了幾個在大家族中頤養天年的老頭子就敢與師姐叫板了,真是狂妄。」「是啊,這魔頭也太不自量力了。」

  「白仙子如此冰清玉潔,怎會為一個魔頭撐腰,世人雖知白仙子良善,但這善心也不該如此濫用啊"

  弟子們低聲議論。

  議論聲很快被沖天而起的劍氣與殺意吞沒。胥香與林守溪皆出劍了。

  胥香的劍古樸沉穩,一招一式皆大開大闔,林守溪則像是一頭銜劍的野獸,招式陰險狠辣,絲毫看不出宗派跟腳,全憑以力破巧。

  兩柄劍第一次相撞,威力竟是不相上下。

  以他們為中心,所有的落葉瞬間被浩蕩的劍氣排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兩柄劍在圓形角力片刻,又默契地騰至上空。

  上空,樹冠仿佛相連的陸地,承載著他們輕盈的仙影

  ,兩人變幻劍招,不斷交鋒,這兇險的惡戰落到弟子們眼中,則是滿天縱橫、如瑰麗晚霞鋪滿長空的劍影。

  白祝面色平靜,心中卻是翻湧起了驚濤駭浪。

  這胥香不愧是太阿劍派的副宗主,實力果然不容小覷,若自己與她捉對廝殺,哪怕傾盡全力,也未必能夠取勝。

  當然,胥香實力再強,在守溪哥哥面前,也絕對是不夠看的。她靜靜等著,等著看胥香被當空打落,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

  可是,出乎白祝預料的是,過完三百餘招之後,竟是林守溪被當空打落!林守溪先一步墜落在地,捂著胸口,似負了重傷。

  胥香慢悠悠地飄下,挽劍身後,仙意飄然。「這魔頭實力的確不俗,但"

  胥香淺淺一笑,道:「但也僅此而已了,太阿劍法正氣浩然,在此劍面前,一切的妖魔崇物皆無所遁形。」

  白祝也傻眼了。

  她心想林哥哥你演的這是哪出啊,我知道你想給我壓力,但也不要把白祝往火坑上推啊林守溪站了起來,愧疚地說:「抱歉,讓師尊失望了。」

  「你尚有戰力,卻已想著棄劍認輸了嗎?」白祝冷冷發問。「弟子」

  林守溪欲言又止,語氣頗為絕望,只好道:「懇請師尊指教。」白祝望著上方,悠悠道:「師尊傳你的劍法,你都忘光了?」「師尊劍法弟子不敢忘。」

  林守溪連忙搖頭,又為難道:「可弟子是魔門出身,那道門劍法,弟子只算粗通皮毛罷了,又豈敢在與境界相仿者交戰時使用?」

  「師尊傳你的劍,你儘管用就是了,無需多慮。」

  白祝凝視著他,仙瞳中迸射寒芒:「為師說你可以,你就可以!」「是,師尊!」

  林守溪似受到了鼓舞,精神為之一振,他強壓下傷勢,緩緩直起身軀,再次回頭。面具之下,那雙劍一般的眼睛直射向胥香的粉裙麗影,戰意洶湧。

  「自不量力。」

  胥香搖了搖頭。她已摸清了他的境界底細,再無擔憂。

  修劍至少須數十年的苦功夫,這種臨時授劍擊敗強敵的戲碼,最多出現在外行人寫的故事裡,博人一笑,又豈會真的發生?

  她如此思量著。

  可下一個剎那,她還未從思量中回神,林守溪的劍已如山巒般傾倒至她面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