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離開炎域的最後一夜（上）

  「上回書說到，彼時的火典城，內有盜寶惡徒，墮淵爪牙，外有凜冬暗子，青楓血族，火神愛麗絲召集勇者，要還炎域一個.呃，呃.」

  在可以俯覽整座火典城的高空雲端之處，有兩個女子漂浮於此，一人身穿火紅風衣，紅髮飄蕩，另一人系好水藍巫服，藍發齊耳。

  剛才正模仿著，似乎是別國的什麼特殊說話方式，結果說到一半，突然卡殼，疑似是忘詞了的，正是紅髮女子，火神愛麗絲。

  好在。

  「朗朗乾坤。」藍發女子，水神芙洛卡的虛影，淡淡開口道。

  「啊對！朗朗乾坤！火神愛麗絲召集勇者，要還炎域一個.朗朗乾坤！」

  「哎呀，姐姐，你說這歸離的詞怎麼這麼難記，還都是四個字四個字的，咱們當時聽起來覺得還挺順耳，結果自己真一想用，就給忘了。」

  愛麗絲一拍大腿，語氣帶著懊惱。

  「愛麗絲，一般這種四字的詞，在歸離被稱為成語，你不能死記硬背，要理解成語背後的含義和典故，而且，愛麗絲，在歸離不會有哪個說書人，會厚臉皮到去自己說自己故事的。」

  盯著對面藍發巫女的冰雕臉龐，以及對方非常認真的正經解釋。

  愛麗絲不滿地嘟起了嘴。

  「哎，姐姐，我就是突然一時興起，想起了當初岩神那老爺子，帶咱們聽民間流傳他的傳說戲曲，這不和現在的炎域挺像的嘛，觸景生情，我就也想模仿模仿，你別老事事都這麼嚴肅啦。」

  「愛麗絲，模仿也要有個限度，先不提你的炎域和歸離面積差了多少倍，治理的難度天差地別，你別忘了，當初岩神所面對的，可是妖魔邪祟，是地震海嘯，岩神硬生生靠著一己之力，蕩滌四方，護得浮世一隅，才有了如今繁榮的歸離。」

  「而你，你看看你剛才，都拿的是什麼去形容，你所解決的炎域困境.」

  藍發巫女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之意不言而喻。

  而愛麗絲，就像是個好不容易考過及格了，拿著60分的試卷要顯擺，結果非但沒被表揚，還被拿優等生做比較，被狠批一頓。

  愛麗絲反駁是沒法反駁，誰叫她的確是考了60分還沾沾自喜呢，但反擊還是能做到的。

  「哦？姐姐，你怎麼對歸離了解的那麼多？剛才有好幾句文縐縐的詞，我甚至連聽都聽不懂，你卻說的那麼順，就好像刻意背過一樣，我說姐姐，你該不會是喜歡岩神吧？不然怎麼對人家的歸離歷史這麼關注？知道這麼多？」

  不出所料。

  愛麗絲這句調侃的話一出口後，對面藍發巫女，水神芙洛卡的冰雕臉罕見出現了波動。

  她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岩神是你我都應該敬重的長輩，而歸離則是你我都應該學習的治理榜樣，不要胡說。」

  「愛麗絲，我看你被墮淵侵蝕的，已經是越來越嚴重了，太沒有正經了。」

  剛才的閒聊調侃，算是姐妹間的簡短敘舊。

  當芙洛卡把話題重新引回到「墮淵」這個點上後，氣氛瞬間變得緊張了不少。

  「你清楚你自己的身體狀況，你不該出手的。」

  雖然愛麗絲故意把領口拉得很高，連裙子都不穿，而是故意選擇能遮蓋全身的風衣，可芙洛卡還是能隱約看到，那象徵深淵與墮落的邪惡紋路，已經都爬上了妹妹的脖頸。

  「呵，我不出手.難道我就看著，凜冬的螻蟻如此挑釁？看著他們將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寄託炎域未來希望的小姑娘給擄走？」

  「再說了，付出也得到回報了不是嘛，這下子我們炎域瞬間多了兩位本土魔女，哦，還有一位青楓的血族始祖血脈，這麼算下來的話.嘖，賺大了呢！」

  愛麗絲故作輕鬆的說道，可實際上，她自己心底清楚，對面她的姐姐，水神芙洛卡也知道，現在的火神就像是個瘟疫源，老老實實在家呆著還好，一出門活動，那後果不堪設想。

  最直觀的惡果，就是在炎域境內，又多了許多個「墮淵」種子，它們可能帶來一場新的墮淵降臨，也有可能侵蝕炎域的重要人物，可以想像，未來炎域大亂已成定局。

  如果說，唯一破解局面的曙光與希望就是.

  「愛麗絲，就算你派人去千島找我的真身，我也不會把水神之鏈給你的。」芙洛卡平靜地搖了搖頭。

  而反觀愛麗絲，面對姐姐如此絕情的話，她卻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姐姐，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不僅對妹妹見死不救，甚至.連一聲妹妹都不願意喊我，一直只稱呼我的名字。」

  「既然當初我們選擇終結混亂，成為新神，就應該有作為神明的覺悟和姿態。」芙洛卡淡淡回答道。

  「呵，是嗎？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命運」的緣故？你應該能看到我，看到炎域的命運吧，姐姐，難道這都無法讓你動搖，讓你去試圖改變命運嗎？」

  「就算不為了你的妹妹，難道.就不能為了我們這個，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秩序的世界嗎？」

  愛麗絲說到最後，最開始的輕浮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一種憋屈的憤怒。

  面對自己妹妹的質問聲，水神芙洛卡稍微停頓了下後，最終還是說出那句，被愛麗絲聽膩了的老話。

  「命運無法改變，改變的，只是不同抵達命運的道路而已。」

  「行了姐姐，我知道，天命既定嘛。」愛麗絲不耐煩地鬧著耳朵，揮了揮手。

  「以前的我還真差點被你洗腦了，但現在呵呵，姐姐，你就等著吧，等著我那些小傢伙們登上你的千島，然後」

  「把你信奉的命運，改給你看！」

  冷笑著在芙洛卡耳邊說完這句話後，愛麗絲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她賭氣，以及又回到輕浮口吻的留言。

  「嘖，不行，我得趕緊督促我的小傢伙們，即刻啟程，離開炎域了，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們是如何去禍害姐姐你的千島，把你那裡鬧的雞飛狗跳了呢，咯..咯咯」

  銀鈴般的笑聲越來越遠，最終只留下了沉默中的藍發巫女。

  正如愛麗絲所說，她能看到炎域，看到眾生的命運，也正因如此，她才會用「水鏡之術」來到炎域，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去見她的妹妹。

  這個本不應該存在的世界線的源頭，正是

  「天命既定.嗎？」

  伴隨著最後一個如蚊子聲一樣細小的「嗎」字，藍發巫女的身影如水中倒影，也徹底消失於炎域的高空。

  「希望，你們能通過我的考驗，通過命運的考驗。」

  西斯爾伯爵宅邸。

  城堡的某個房間。

  睜開眼睛。

  是熟悉的天花板。

  等下，為什麼要說是「熟悉」的？

  嘶.

  倒吸一口涼氣。

  無數的記憶，開始從女子的腦海深處湧現，讓她有種被撕裂的感覺，換做一般人估計瞬間就會被龐大的記憶流給崩潰，但作為理之魔女，花了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女子就完全接收，甚至做到了歸納總結。

  也正是從這一刻，女子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艾麗娜。

  是個

  女僕。

  而現在趴在她的床邊，似乎是守了一整天，現在疲倦地枕在她的被子上睡著了的小姑娘，名字叫做薇薇安。

  是她的.她的

  「啊！太好了，你終於醒了，艾麗娜！」薇薇安本來就睡得淺，艾麗娜這邊醒來的動靜，立馬也喚醒了小姑娘。

  她一把攥住了艾麗娜的手，然後緊張兮兮地問道：

  「艾麗娜，你，你記得我是誰了嗎？」

  「當然，薇薇安小姐。」

  「好好耶！」聽到從女僕口中順利叫出自己名字後，小姑娘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由衷的雀躍之色。

  「真是擔心死我了艾麗娜，當時莉絲她去咬你脖子的時候，我都沒敢去看！」薇薇安露出害怕之色，就好像小時候不敢看護士打針。

  「咬脖子？」

  女僕則一臉的迷茫，她從床被裡抽出了手，摸向了脖頸位置，果然正如薇薇安雖說，在那裡有一個小巧淡淡的咬痕。

  「莉絲大小姐」

  「啊！莉絲她呀，唔好像是去找白大人了，要去檢查身體，看看咬了你後，她本人有沒有什麼異常。」薇薇安解釋道。

  「白」

  這個名字讓艾麗娜瞬間找出了，她當時與白等人混戰，以及最後和薇薇安那一戰的記憶。

  「薇薇安小姐，艾麗娜不明白。」女僕頓時開口了。

  「嗯？」小姑娘微微歪著腦袋。

  「為什麼，您要為一個女僕做到這個地步？」

  艾麗娜對視著薇薇安的眼睛，想要從其中找到答案。

  如果她的「常識系統」沒有出現錯誤的話，僕人應該是最低賤，最沒社會地位的人群，他們更多作為「消耗品」來使用。

  因此，艾麗娜才無法理解，為何會有人為了一個「消耗品」去甘願付出那麼多。

  她目前能判斷出的最大可能，就是因為她是「理之魔女」的複製品，能力強大，有被拯救的價值。

  又或者是，想要靠她，去揪出那個背後在研究魔女的組織勢力。

  又或者是，能利用她的特殊能力去.

  在艾麗娜強大計算能力的大腦，閃過了十多個可能的原因時，床邊的小姑娘，卻即答道一個，完全不在女僕所有可能性內的答案。

  「為什麼？當然就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呀！」薇薇安想都沒想就開口。

  「朋朋友？」

  艾麗娜露出愕然表情，明明是這麼複雜深奧的一個問題，竟然答案如此簡單？

  女僕視線掃過對面小姑娘的臉龐。

  通過計算對比，艾麗娜得出結論，對方沒有絲毫符合「說謊」的面部特徵。

  這就證明

  這位「薇薇安小姐」是真的如此認為，寧願成為「魔女」也要把她拯救回來。

  這麼看來的話

  似乎她剛睜眼時遇到的問題，也能有答案了。

  她與床邊這位小姑娘的關係是.朋友。

  不。

  不對。

  是原先的那個「艾麗娜」是薇薇安的朋友，而她，她只是有著艾麗娜的身體，有著艾麗娜的記憶。

  所以，她.能算是艾麗娜嗎？

  另一邊。

  看著艾麗娜迷茫又困惑的樣子，薇薇安雖然明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可心底還是非常難受，她不是說為自己，而是為艾麗娜。

  小姑娘清楚記得，火神愛麗絲就在不久前，曾過來找她。

  先是告訴薇薇安情況嚴重，不能再耽擱了，過了今晚，明天就要離開炎域，啟程去千島了。

  隨後，愛麗絲檢查了女僕的情況。

  她告訴薇薇安，艾麗娜意識與記憶是恢復了，但凡事不可能沒有代價，作為成為「理之魔女」的代價就是情感中樞喪失。

  就算不那麼悲觀，至少也是受損，想要恢復.可能性幾乎為零。

  「艾麗娜，今晚我們一起睡吧！」

  薇薇安甩了甩頭，把這些都拋到腦後，小姑娘重振旗鼓，張口就是虎狼之詞，眼睛中閃爍著期盼之色。

  「什什麼！？」如此跳脫的思維，讓艾麗娜的大腦都一時間宕機，反應不過來。

  「是呀，明天我就要離開炎域了，短時間內是見不到大家了，所以我想，最後一晚，唔.」

  薇薇安略帶扭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我這樣的人，您真的放心跟我睡在一起嗎？」

  「你在說什麼呢，我們不是朋友嗎？」

  「可和您是朋友的是從前的我，現在的我」

  艾麗娜猶豫了許久，還是把這個困惑說了出來。

  薇薇安聽後，重新握住了女僕的手，對準直視著艾麗娜的眼睛，很認真地一字字說道：

  「是人都會變的，所以，無論是從前，過去，還是未來，我們都是我們，我們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我們自己希望我們變成「哪個」我們。」

  「艾麗娜明白了，薇薇安小姐，您果然是很厲害的人。」女僕尊敬說道。

  「所以，今晚我能住在你這裡嘛？」薇薇安趁機道。

  「嗯，如果薇薇安小姐願意的話，艾麗娜並不介意，因為我們是朋友。」

  「好耶！」

  看著麻溜的開始換睡衣準備洗漱的小姑娘，已經在床上的艾麗娜，陷入沉思。

  現在的她，或許沒資格用「朋友」兩個字。

  那麼她就要努力去改變，直到她真正能配上過去的她，繼承「朋友」這份重量。

  如果是過去的艾麗娜，知道朋友要遠行後，會怎麼做。

  艾麗娜說干就干，開始迅速思考起來。

  然後，她得出了一個78%匹配率的結果。

  答案就是

  神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