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臥室內。
杜歸躺在床上,沒蓋被子。
他雙目緊閉,眉毛擰在了一起,神色猙獰。
看起來,好像又做了一場噩夢。
他的臉色很難看,隱隱有些發黑,又有些發紅。
漸漸地……
黑霧和血霧,從他的鼻子,眼睛,耳朵,嘴巴里緩緩冒了出來。
準確的說,是被驅逐了出來。
一縷白霧憑空浮現。
它微不可查的震盪了一下。
那些黑霧和血霧瞬間消散一空。
緊接著,白霧擴散開來,沿著杜歸全身的毛孔鑽了進去。
這下子。
杜歸猙獰的神色舒緩了下來。
白霧源自如家飯店地底下的那口枯井,它才是杜歸進入變身狀態真正需要的東西。
血霧和黑霧,雖然都有各種詭異可怕的能力。
卻對它非常恐懼。
白霧似乎能壓制一切。
黑霧源自明朝古屍和它的棺槨,因為那就是它的鬼蜮,是它的力量。
血霧則屬於元朝古屍。
霧便是蜮。
以此推斷,白霧其實也是一種鬼蜮,是真正屬於杜歸的鬼蜮。
……
眼前的景象一片白茫茫,好像生了一片大霧。
杜歸又一次做起了夢。
他在夢裡的視角,是第三人稱,也就是上帝視角。
漸漸地,白茫茫的一片大霧緩緩散去。
夢裡的景象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是一片荒蕪的大山,雜草叢生,視線往裡看,便出現了一口由石頭壘砌成的枯井。
不管是記憶,還是夢。
杜歸都不止一次看到了這口存在於大盤山的枯井。
但這次去不一樣。
因為他看到了更詭異的事情。
白茫茫的大霧之所以在散去,是因為全被這口枯井給吸了進去。
枯井中,有咕嘟咕嘟的水聲作響。
杜歸的視角移到井口。
他的心中冷然一片,沒有驚慌失措。
然後,他看到了清澈的井水,在水下方,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往上升起。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那個模糊的人影也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不是別人,正是杜歸自己。
水底的杜歸一臉蒼白,沒有半點血色,表情更是陰冷凝滯,像是一個死人一般。
嘩啦……
一隻手伸出了水面,一把抓在了水晶的邊沿。
井底的杜歸探出頭,想要逃出這口井,但還沒來得及,井底便生出了一個漩渦。
井水在瘋狂往下斜。
那巨大的拉扯力量,直接將其拉了下去。
然後,這口井又變成了枯井。
整個過程中。
杜歸的視角都停留在井上。
他目睹了一切,心裡卻有種強烈的渴望,想要跳入井底,似乎只要跳進去,就能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呼……」
「呼……」
杜歸從夢中驚醒,渾身被汗水打濕,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夢是潛意識的倒影。
和現實往往相反,但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杜歸不知道自己做的這個夢,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只知道。
這個夢太真實了。
真實到,他現在還仿佛置身夢境,無法自拔。
「那天夜裡,我為什麼要去大盤山?」
「我跳進了那口枯井。」
「但後來發生究竟了什麼?」
杜歸的聲音很乾澀,沙啞,抬頭看向窗外,卻只看到了一片暴雨。
他一直說的半個月前,其實已經不止半個月了。
那是上個月十八號發生的事。
那一天,杜歸殺了開發商,將屍體拋進了高吊橋下面的安州大河裡,然後他遇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這是之前恢復的一段記憶。
另一段記憶,則是他到了大盤山,找到了那口枯井,一躍而下。
兩段記憶有斷層。
杜歸不知道自己當時的目的是什麼。
他只知道,那一晚結束以後,他就出現在了如家飯店,並且失去那那一天的所有記憶。
人也被困在了方圓十里。
越是回想,就越是頭疼,最終進入夢遊狀態。
「安州現在好像除了元朝古屍以外,剩下的怪異和凶神都不算多。」
「元朝古屍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還有三個區,外加半個旱橋區沒有納入我的活動範圍,只靠那些怪異和凶神很明顯不夠用……」
杜歸點了一根煙,默默抽了起來。
活動範圍的增加,並不是加減法,而是逐漸衰減,一般的凶神已經增加不了多少活動範圍了,更別說那些怨鬼。
到後面,可能怪異都增加不了多少。
好在只剩下三個區。
「如果能抓住元朝古屍,它應該能幫我把旱橋區整個拿下,甚至還能蔓延到王府區。」
「但接下來呢?」
「還剩兩個區,陪葬者又不是大白菜,我想見就能見到。」
「我變身的次數也只有兩次。」
「或許,我應該試試,離開我的活動範圍……」
……
雨夜中。
一輛鬼公交從如家飯店離開。
那是第一輛鬼公交。
杜歸坐在駕駛位上,車內已經坐滿了鬼乘客。
其他的鬼公交,則在不同的道路上行駛,暗中跟隨著杜歸前進。
是的……
杜歸重操舊業,準備試試能不能離開自己的活動範圍。
之前,他一直沒敢離開。
是因為直覺告訴他,一旦離開活動範圍,就會發生非常不好的事。
但表哥的事,外加這場夢,讓本來想穩紮穩打的杜歸,心裡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不試試,我怎麼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說不定,都是我的臆想罷了。」
……
夜越來越深了。
民調局的大院內,燈火通明,別人都在休息,但民調局的人卻沒有。
他們輪班倒,不停的忙著鎮壓各處的靈異事件。
此時。
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角落裡。
一雙眼睛正在默默盯著唐元清的房間。
那眼睛一片冰冷,透露著一絲的輕蔑和不屑。
眼睛的主人,便是那個神秘男人安插在民調局的一具分身,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唐元清,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打算做什麼?」
「你真的要把命搭在安州?而不是許安?以你的智慧,知道許安的事以後,怎麼可能會不插手,是你已經動手了,還是說,你徹底絕望了?」
「我不相信,你真的會選擇死在安州,讓你的那些對頭,把你埋入安州,化成陪葬者,死後都不得安寧。」
那眼睛的主人想不通,猜不透,便很快融入了陰影,消失不見。
等他離開以後。
唐元清的房間內,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