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多。

  距離天黑約莫一個多小時的樣子。

  杜歸背著個包出了門。

  他覺得吧，自己離不開方圓十里就是個死循環。

  當靈異事件爆發的時候，其他人能跑，自己是想跑都跑不了。

  唯一的辦法。

  就是通過給鬼做飯，讓鬼留下東西抵帳才能有自保的能力。

  但……

  如家飯店不是專門給鬼開的，暫時不清楚鬼為什麼會跑到自己家飯店，因此不可控的因素占了大多數。

  純靠撞大運。

  所以杜歸得主動出擊。

  「沒有客人，那我就去拉。」

  「先找個弱一點的鬼，我身上帶著菜刀，絲襪，還有高跟鞋，還有那把鑰匙，一般的鬼肯定弄不死我。」

  「這樣我就能把鬼引到我家，現場營業。」

  「錢我就不收了，反正鐵定是冥幣，要是那些鬼客人非要給錢，我就說如家飯店的規矩改了，只能以物易物。」

  「反正不管是什麼鬼，都得留下點東西，不然就別想走。」

  「要是什麼東西都沒有，那就卸下點零件，什麼頭髮，指甲的，反正我就是雁過拔毛，它們能奈我何？」

  杜歸的思路非常清晰。

  其實也是沒辦法，他就想好好做生意，掙點錢過普通人的生活。

  誰曾想安州的異變，把他的生活打成了稀巴爛。

  ……

  殯葬一條街，是如家飯店所在的老街後面一百米處的街道。

  那地方以前是做生意的，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以小賣鋪居多。

  後來火葬場搬到了附近，整條街上就開始做起了死人生意，專門賣紙人紙馬。

  一般來說。

  火葬場和殯葬街都是容易鬧鬼的地方。

  因為和死人有關的東西，本身就讓活人很不舒服，一想到就覺得晦氣，避之不及。

  趁著太陽還沒落下。

  杜歸就到了殯葬一條街。

  昨天他也是在這地方遇到的張全有。

  他覺得，或許能在這地方碰到鬼也說不定。

  至於為什麼不去火葬場。

  一是因為離的遠，他去了以後再回來基本就天黑了，他所在的地方又是陰陽交匯之地，晚上出門，以安州現在的形式，會很危險。

  站在殯葬一條街入口。

  杜歸放眼望去，左右兩排房子門口全擺的紙人紙馬，還有花圈元寶銀錠。

  店裡的那些老闆見到杜歸。

  紛紛打起了招呼。

  「呦，這不是杜老闆嗎？你啥時候回來的？！」

  「這是回來又開門營業了嗎？」

  「不是我說，咱們這地段開飯店是真不行，都是老街坊，誰沒事在外面吃飯啊，外面來的人都是送死人去火葬場，也不會去你哪吃飯。」

  「你還不如把飯店關了，再把你表哥家的房子盤下來，跟我們一起做死人生意得了。」

  「是是是，你們說的有道理。」

  杜歸皮笑肉不笑的和那些人打招呼。

  心裡卻非常的不舒服。

  整個方圓十里，其實也就殯葬一條街和老街連在一塊，他和這些做死人生意的都是老街坊。

  是街坊，自然就有摩擦。

  什麼你搶我生意，我搶你生意的。

  杜歸悶頭往裡走。

  他記得很清楚，前幾年自己爸媽進了一次醫院，就是被這些人給氣的，因為當時說是要拆遷，他家人又少，就有人想花錢，買關係，把他家的房子給買了。

  價錢出的很少，他爸媽自然不願意。

  而那些人之所以敢這麼做，就是欺負杜歸一家就三口人，表哥家更是就剩表哥一個獨苗。

  越是落後的地方，就越容易鬧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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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少就容易被欺負。

  正在這時。

  杜歸頓住了腳步。

  他在一家扎紙店門口停了下來。

  和別的店不太一樣，這家店的門口的紙人紙馬都快塌了，好像昨天下雨的時候，沒被老闆收進去。

  店門緊關。

  而且，這家店看起來非常的新，像是剛開的。

  杜歸皺眉，瞥了一眼旁邊，周圍挨著的店好像都這家扎紙店盤下去了，同樣沒有開門。

  「有點不對勁啊……」

  自從認知被打破。

  杜歸就意識到，自己認為是正常的人和物，其實並不一定正常。

  人想要看到鬼，要麼有特殊能力，要麼陰氣非常重。

  這也是為什麼，鬼公交大白天在路上行駛，卻沒有任何人去叫停的原因，那些人壓根就看不到。

  相對來說。

  杜歸能看到更多。

  此時，在他眼中，這家扎紙店就很詭異，處處透露著滲人的氣息。

  「這店裡有鬼？」

  杜歸心裡浮現出一個念頭，他猶豫了一下，沒敢去敲門。

  反而把背包取下，反背在胸前。

  背包裡面放的是菜刀，以及高跟鞋。

  絲襪就在他口袋裡，鑰匙則在錢包。

  「要不要進去呢？」

  杜歸犯了難，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嚴重，得鼓起勇氣，和鬼打交道，才能保護自己的安全。

  但鬼是會殺人的啊……

  萬一這扎紙店裡真有鬼。

  萬一紮紙店裡的鬼非常凶。

  自己豈不是送上門的菜？

  「算了算了……」

  「我還是去菜市場，看看馬大娘在不在吧，她估計也是鬼，昨天早上我還買她的菜，她也沒盯上我，說不定因為年紀大，所以體弱多病，我找點老弱病殘的鬼招惹招惹得了。」

  杜歸嘀咕了幾聲，扭頭就準備離開。

  可正在這時。

  忽然……

  咿呀的開門聲，從身後忽然響了起來。

  杜歸一扭頭，便看到扎紙店的門被拉開了一條縫，虛掩著。

  透過門縫，能看到一張人臉。

  那人臉蠟黃，一雙倒三角眼，看起來非常的彆扭，蒜鼻頭，嘴唇很厚，看起來像是四十多歲的樣子。

  此時，那人就對著門縫，盯著站在外面的杜歸。

  氣氛一下子凝滯了起來。

  杜歸臉色異樣。

  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不是老街坊的熟人。

  最起碼，他翻遍了記憶，都沒有找到丑到能讓他找不出任何形容詞的臉。

  「這位小哥，你鬼鬼祟祟的在我店外面嘀咕，想幹什麼？」

  破鑼嗓子的聲音，聽起來讓人頭疼。

  杜歸鬆了口氣。

  會說話，原來是人啊……

  而這，又讓他尷尬了起來，自己總不能說是想拉點鬼客人去如家飯店吃飯，準備雁過拔毛，坑點東西吧……

  於是。

  杜歸就清了清嗓子說：「大哥，實不相瞞，我有個朋友昨天剛死，臨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用上最新款的蘋果手機，我尋思著省點錢，來殯葬一條街看看有沒有紙糊的，給他燒一個過去。」

  「這不附近都沒賣的，一路找就走到大哥您店門口了，我估摸著您店裡也沒有，所以我這就走，這就走，不耽誤您做生意。」

  說完，杜歸轉身就要走。

  可那躲在門縫裡的中年男人，卻幽幽的說道：「小兄弟，別著急走，我店裡雖然沒有紙糊的最新款蘋果手機，但我可以給你現糊一個，滿足你朋友臨死前的心愿……」

  「進來吧。」

  隨著話音落地。

  扎紙店的門被打開了一半，往裡看，一片幽深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