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暴起發難的呂芳
夜幕降臨,乾清宮。(っ◔◡◔)っ ♥ 69shux.com ♥
此刻,只見呂芳邁著無聲的步伐走到嘉靖面前,恭敬稟報導。
「啟稟陛下,那八千三百二十六萬兩銀子,已經盡數被錦衣衛運抵京城,您看要不要……」
嘉靖聽聞此話,旋即退出冥想狀態,從蒲團之上緩緩起身,在瞥了呂芳一眼後,出言吩咐道。
「嗯,既然銀子已經送到,那就將其盡數送入國庫吧,明天再讓戶部那邊,把該撥的銀子,都撥下去!」
「遵命,陛下!」
呂芳聽聞嘉靖此話,當即俯下身體,恭敬應聲道。
在這之後,只見嘉靖將目光從呂芳的身上收回,出言詢問道。
「對了,海瑞那邊有沒有說多久回來,朕這次一定要好好賞他!」
呂芳聽聞嘉靖此話,在思襯片刻後,旋即恭敬應聲道。
「啟稟陛下,據負責押送銀兩的錦衣衛說,在山東那邊,還有一部分殘餘的白蓮教勢力,目前海瑞正在與山東巡撫曹豐一同,調集當地的官兵大力清剿!」
「奴婢覺得,應該還會再花上一些時間!」
嘉靖在聽完呂芳的稟報後,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旋即開口道。
「也罷,至於賞賜方面,還是等海瑞從山東那邊回來再說吧!」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呂芳,緊跟著吩咐道。
「呂芳,這件事情你也出力不少,不是說從那幾個被抄家的家族中,搜出了大量的古董珍玩嗎?」
「到時候,你也從裡面挑上一部分吧!」
呂芳聽聞嘉靖此話,臉上頓時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只見其『撲通』一聲跪伏於地,沉聲道。
「能夠為陛下辦事,就已經是奴婢最大的福分了,怎敢再奢求其他,還請陛下……」
只不過,呂芳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嘉靖不耐煩地打斷了:「真是的,呂芳,跟朕還客氣什麼?」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將目光轉向呂芳,面露責怪之色,旋即,頗為認真地開口道。
「朕讓你拿,你就給朕好好拿著,只要朕還是皇帝一天,這天底下就沒人敢找你的麻煩!」
「是,陛下!」
眼見嘉靖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呂芳也不敢再行推辭,只得恭敬應聲道。
此刻,嘉靖的這句話,更是帶給了呂芳無盡的安全感,別人不知道皇帝的情況,難道他呂芳還不知道嗎?
現在的皇帝修道有成,其壽命恐怕是常人的數倍!
而嘉靖剛才的這句話,在呂芳看來,則意味著一個承諾,只要自己接下來不犯原則性的錯誤,那麼就能夠平平安安地,從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上退下來。
呂芳進宮幾十年,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例子了,位高權重的時候,總會有無數人上趕著巴結你,想方設法與你拉近關係,但當你失勢的時候,所有人都會離你遠遠的,生怕遭受波及,過往的一切皆為雲煙。
而宦官不比朝中那些大臣,他們之間的鬥爭,要遠比朝中那些官員們,來的更加地慘烈與野蠻。
官員們一朝失勢,還可以韜光養晦,等待時機,而宦官一旦失勢,等待他們的,便是繼任者無情的清算!
也正因為如此,呂芳方才會處處小心,無論與他交流的人身份地位如何,他都一視同仁。
而呂芳之所以將馮保收為乾兒子,也是有著這方面的考慮,他唯一期望的便是,待日後馮保飛黃騰達以後,能夠稍微念及舊情。
就在這時,嘉靖的聲音在呂芳的耳旁響起,將其重新拉回到現實。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遵命,陛下!」
在這之後,呂芳並未在乾清宮停留太久,其在向嘉靖恭敬行禮後,便轉身離開了乾清宮。
呂芳走出乾清宮以後,抬頭望向天空。
此刻,天空中點綴著點點繁星,不時還有一陣微風拂過,令人心曠神怡,而呂芳只是在看了幾眼後,便移開目光,向著司禮監走去。
……
呂芳剛一回到司禮監,便看見有一名小太監迎了上來,畢恭畢敬道。
「老祖宗,馮公公在裡面等您!」
呂芳聽聞此話,臉上的表情並未有太多的變化,只是點了點頭,應聲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名小太監眼見自己的任務完成,頓時鬆了一口氣,在向呂芳恭敬行禮後,旋即轉身離開。
在這之後,呂芳並未有過多的停留,而是邁步進入了司禮監。
呂芳剛一進入司禮監,馮保便迎了上來,分外恭敬地開口道。
「乾爹!」
「嗯。」
呂芳能夠察覺到,此刻的馮保,在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滿是殷切。
想到這裡,呂芳暗自提高了警惕,在這之後,只見呂芳自顧自地來到上首的位置坐下。
其剛下拿起一旁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卻只見馮保搶先一步來到呂芳身旁,恭敬道。
「乾爹,像這種小事,您吩咐孩兒來辦就行了!」
說完,馮保便拿起茶壺,給呂芳倒上了一杯熱茶,並雙手奉上。
呂芳見此情形,將茶杯從馮保的手中接過,在輕啜一口後,旋即出言詢問道。
「馮保,告訴乾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要找乾爹幫忙?」
馮保聽聞呂芳此話,臉上的神色頓時一僵,旋即硬扯出一抹笑容,出言回應道。
「乾爹,您說笑了,只不過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太過於繁忙,孩兒許久未曾見到乾爹,這才……」
呂芳聞言,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陰沉下來,只見其將手上的茶杯放回原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❻9ѕнⓊ᙭.𝐜ᵒм 🐒🍩
「馮保,你是我的乾兒子,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便是,沒有必要這麼扭扭捏捏的!」
馮保見此情形,也不敢再做隱瞞,其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後,方才試探性地向呂芳詢問道。
「乾爹,再過一兩個月,浙江那邊的桑苗不是快要成熟了嗎,於是,織造局那邊就……」
馮保剛起了個頭,就看見呂芳冷笑一聲,出言補充道。
「你是想說,織造局那邊,想要趁著這個機會與那些官員沆瀣一氣,低價從百姓的手中收購生絲,對吧?」
馮保聞言,心中頓時變得無比忐忑,但當他迎上呂芳那異常冰冷的目光時,整個人頓時打了個寒顫『撲通』一聲跪伏於地,硬著頭皮道。
「是……是的,乾爹,織造局那邊新任的總管太監,讓我來問您,要不要……」
馮保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砰』的一聲脆響,原來是呂芳氣得摔了杯子。
茶杯在馮保身旁碎裂開來,化作無數的陶瓷碎片,杯中的茶水就這麼灑落在地,還冒著一縷縷的熱氣。
不僅如此,馮保的手上還被飛濺的陶瓷碎片所劃傷,絲絲鮮血順著被劃傷的傷口滲出,但此刻,他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見呂芳突然發難,馮保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只見其拜伏於地,哆哆嗦嗦道。
「干……乾爹,這件事情是孩兒的錯,孩兒不應該在您面前提及此事,您就饒了孩兒這一次吧!」
「給我閉嘴,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了,你是想把乾爹害死不成?」
此刻,呂芳臉上的表情異常猙獰,只見他俯下身體,提起馮保的衣領,用一種擇人而噬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位自己大力培養的接班人,一字一句道。
「哼,馮保,剛當上稟筆太監沒幾天,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翅膀硬了,乾爹制不住你了,啊?」
馮保聽聞呂芳此話,整個人如墜冰窖,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遭到凍結了一般,此刻,只見其面色煞白,渾身顫抖,支支吾吾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干……乾爹,孩兒不是這個意思,孩兒只……只是……」
只不過,此刻的呂芳,卻並沒有與馮保廢話的打算,只見其用一隻手抓著馮保的頭髮,強迫讓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
「現在,我問,你答,要是中間有半句假話,明天我就把你剁成碎肉餵狗!」
聽聞呂芳這不含一絲情緒的聲音,馮保頓時嚇得肝膽俱裂,不住應聲道。
「乾爹,您儘管問,孩兒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呂芳見此情形,在上下打量了馮保一番後,將目光收回,旋即詢問道。
「這件事情除了織造局,朝中還有誰參與?」
馮保聽聞此話,臉上頓時浮現出猶豫之色,不過當他迎上了呂芳那滿是殺意的目光後,只得選擇將自己了解的那部分和盤托出。
「回……回乾爹的話,這件事情,朝中的許多官員都有涉及,嚴黨那邊是鄢懋卿,清流那邊,則是戶部右侍郎王廷等人在一手謀劃。」
「另外,不僅僅是朝中,就連司禮監內,也有許多人涉及其中。」
待馮保的話音落下,呂芳的臉上頓時浮現出驚駭之色,旋即出言確認道。
「什麼,司禮監內也有人參與此事,都有誰?」
馮保聞言,臉上適時浮現出糾結之色,其在看向呂芳的眼神中,滿是哀求。
「干……乾爹,孩兒……孩兒實在是不敢……」
只不過,馮保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呂芳冷冷打斷了。
「哼,你要是說出來的話,乾爹或許還能夠替你想想辦法,不然的話,萬一到時候事發了,馮保,你可別怪乾爹沒有提醒你!」
待呂芳的話音落下,馮保的臉上滿是糾結之色,其在思襯許久後,方才回過神來。
隨後,馮保仿佛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小心翼翼地向呂芳請求道。
「乾爹,能否給孩兒準備紙筆?」
對於馮保的這個請求,呂芳自然是自無不可,旋即從座椅上起身,為馮保準備起了紙筆。
不多時,只見呂芳將紙筆拿到馮保的面前,冷聲道。
「寫吧!」
「是,乾爹!」
待應聲以後,只見馮保用略微顫抖的右手從呂芳的手中接過紙筆,並開始在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的名字。
很快,紙張上,便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呂芳見此情形,不由得眉頭直跳,臉上的神色也變得無比陰沉。
正當呂芳還在絞盡腦汁地思考,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此事之際,馮保那分外怯懦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將其重新拉回到現實。
「乾爹,您請過目!」
「嗯。」
呂芳在隨意應了一聲後,旋即從馮保的手中,將紙張接過,不過待他看見上面的名字時,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旋即失聲道。
「這這這……」
其實也不怪呂芳如此驚訝,因為司禮監的人,有一大半都在馮保所寫的名單上面,甚至上面還有不少人,是呂芳的得力助手。
呂芳心裡十分清楚,倘若將手中的這份名單,就這麼原封不動地交上去的話,恐怕第二天,這司禮監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了。
甚至於他本人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也將難辭其咎!
此刻,看著手上這份名單,呂芳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一方面,自己深受陛下器重,理應對其毫無保留,將這群毒瘤盡數剷除乾淨,但另外一方面,倘若將這份名單交上去的話,自己也將遭受波及,別的暫且不談,這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肯定是不保了!
呂芳並不想看到,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落入其他人的手裡。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其他人上位的話,出於鞏固自身地位的需要,第一件事,便是清理殘餘勢力,扶植自己的親信上位。
而呂芳並不想成為被清算的那個,因此,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他絕對不能夠輕易地讓出來!
一旁的馮保,似乎是看出了呂芳心中的猶豫,只見其緊緊抱住呂芳的大腿,泣不成聲。
「乾爹,孩兒被豬油蒙了心,您就饒了孩兒這一次吧,孩兒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乾爹,要是孩兒出事了,您以後,就沒有養老送終的人了!」
「乾爹!乾爹!」
縱使馮保如何乞求,呂芳仍舊不為所動,隨後,馮保或許是死心了一般,眼中滿是黯然,隨後,只見其毅然決然地將目光轉向呂芳,沉聲道。
「乾爹,這麼多年以來,要是沒有乾爹您護著,孩兒恐怕早就死於非命了!」
「孩兒這條命,都是乾爹您的,您想什麼時候拿回去都可以,孩兒自知鑄下大錯,已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孩兒待會兒就去找陛下面呈罪過!」
「乾爹,孩兒只希望,您能夠在孩兒走後,照顧好自己,往後,就沒有人替您養老送終了!」
馮保說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旋即從地上緩緩起身,他打算前去面見嘉靖,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馮保剛推開門,卻被呂芳出言叫住。
「給我回來,這麼晚了,你想去哪裡!」
馮保聽聞呂芳此話,臉上頓時被絕處逢生的驚訝表情所覆蓋,旋即,只見其快步來到呂芳的身旁,猶豫許久後,方才出言詢問道。
「乾爹,您……」
對於馮保的話,呂芳卻充耳不聞,只見其自顧自地拿著紙張,來到房間內熊熊燃燒,且散發著橘黃色光亮的燭火旁,並將手上的紙張放了上去。
橘黃色的火苗一接觸到紙張,燃燒得更旺了,呂芳就這麼親眼看著,紙張逐漸化為灰燼。
在做完這些後,只見呂芳轉過身來,將目光轉向馮保,冷聲吩咐道。
「替乾爹我給他們帶一句話,現在收手,我還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話,就別怪我呂芳不念舊情了!」
「是,乾爹,孩兒這就去辦!」
對於呂芳的話,馮保自然是不敢怠慢,旋即,其在向呂芳恭敬行禮後,邁著急切的步伐離開。
待馮保離開以後,從房間內傳來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聲。
「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