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峰和方城站在公園門口等了十分鐘,一輛黑色的奧迪就開了過來。
司機從車上下來,恭恭敬敬地問道:「您好,請問是張山峰張前輩嗎?」
「是我。」
「請上車吧。」
張山峰帶著方城坐到了奧迪車的後排。
方城覺得很奇怪。
這個年頭,竟然還用前輩兩個字去稱呼人,這也太違和了吧。
方城想了半天,小聲問道:「張叔,我們到底是去哪啊?」
「去見見我的那些老朋友啊。」
方城換了個方式問道:「你的那些老朋友都是誰啊?」
張山峰這時才回道:「陳氏太極拳第三十一代傳人陳房、形意拳第五十四代傳人李文山、六合螳螂拳第三十七代傳人諸葛清、詠春葉山河、沾衣拳趙國安、柳式白眉拳柳千帆……」
張山峰一連說了十幾個人。
方城聽傻了。
因為這些武功他只在武俠小說中看到過,他以為都是小說中虛構出來的,沒想到還真有,而且還都有傳人。
張山峰笑道:「說是說老朋友聚會,但其實也是一場傳統武術交流會,不是老話說的好嘛,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所以一群練過功夫的人聚在一起自然是要爭個高低的,說起來,這已經是我們第十次聚會了。」
方城吞了口唾沫問道:「那為什麼叫我一起來啊?」
張山峰微微一笑:「我們都上了年紀了,所以每次這種聚會,都是拉自己的得意門生出來亮亮相,比比高低。」
方城意識到了事情不太對勁。
他瞪著眼睛問道:「張叔,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有可能別人要找我打架?」
「文雅一點,我們圈子裡叫做切磋。」
「那不是還是打架嗎。」
方城苦著臉道:「我這是上了賊車了啊,我現在能下車嗎?」
「不用擔心,我們都是點到為止的。」
方城急忙道:「可是你除了五禽戲和太極拳的幾個固定招式,其他什麼也沒教我啊。」
「這就夠了。」
張山峰似乎對方城很有自信。
方城也不知道他這自信來源於哪裡。
自己身體是強壯了不少,但是打架的招式根本就沒學過。
方城虛了,是心虛的虛。
他心跳莫名快了起來,他腦海中開始出現各種自己被人打倒在地的畫面。
張山峰如是道:「你不會比他們差的。」
司機聽到這話,透過墨鏡從後視鏡里看了方城一眼,墨鏡下的眼神中夾雜著一些驚訝和疑惑。
前幾屆武學交流會,張前輩一直都是一個人,怎麼今年帶了個年輕人過來,聽這年輕人說話好像練武也不久,難道張前輩收他為徒了?
那今天這交流會就有點意思了。
方城打開車窗,深呼吸了三口氣,又問道:「張叔,那些人不會下手沒輕沒重的吧。」
「不會。」
「我前幾天在網上看到一個自稱是混元形意太極拳掌門人,好像叫馬什麼保國的,他沒來嗎?」
「馬保國?」
這話一說出來,不僅張山峰笑了,就連司機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在我們這個圈子裡,連小丑都算不上。」
「果然是這樣…」
車子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一個古樸的宅子門口。
「歡迎各位武學人士蒞臨第十次中華武術交流會」的橫幅就掛在牆上。
張山峰推開車門:「我們進去吧。」
來都來了,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一老一少兩人順著宅子門口走了進去,裡頭比方城想像的還要大一點,容納個兩三百人輕輕鬆鬆。
張山峰帶著方城走進來的時候,裡頭已經有不少人了,大多都是一老一少這樣的組合,大概都是師徒吧。
眾人看到張山峰過來了,紛紛走了過來。
方城心裡嘀咕道:看這架勢,張叔在這圈子裡地位很高啊。
「張山峰,好久不見啊。」
「山峰啊,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
張山峰一一回應著,也會時不時地跟方城介紹一下這些人都是哪門哪派的人。
一個滿頭白髮,但氣色很不錯的老頭看到張山峰身旁跟著方城,上前問道:「張山峰,這個小伙子莫不是你的徒弟?」
張山峰哈哈一笑:「只能算半個徒弟吧。」
「半個?」
「就教了一點皮毛,也沒真正拜過師,我想著今天這裡熱鬧就帶他過來看看,見見世面。」
張山峰舉手投足間的風範,和往日裡那個老實巴交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你等著,我去叫我徒弟過來和你這半個徒弟認識一下。」
老人走後,張山峰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他低聲道:「他就是陳式太極拳的傳人陳房。」
「太極拳,那跟你老不是一個派別嗎?」
「不是,太極拳傳承了幾百年,早已劃分出了各個不同的派系,他們的陳式太極拳跟我們完全是兩種東西,我們供奉的祖師也不是一個人,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和他非但不是一個派別的人,反而因為『誰是正統』的這個問題而結了仇。」
方城試探性地問道:「所以您老和他是死對頭?」
「可以這麼說吧。」
方城想起剛剛兩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就覺得老年人的世界比成年人的世界還要複雜。
不多一會。
陳房就帶著一個身材壯碩的青年走了過來。
「這就是太極拳張山峰張老前輩,這是……」陳房看向了方城。
方城忙道:「陳前輩你好,我叫方城。」
陳房點頭一笑:「這是我徒弟馮虎,你們年輕人互相認識一下。」
馮虎很大方地朝方城伸出了手。
方城微微一笑,把手伸了過去。
在兩隻手握倒一起的瞬間,方城的臉色就陡然變了。
「這!」
馮虎雖然臉上掛著笑意,但手背上的青筋都已經凸了起來,一看就是用了不少力道。
方城收回了笑容,同樣還之以顏色。
張山峰和陳房就在一旁看著。
陳房滿是信心,馮虎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好徒弟,身體素質各方面都沒得說,陳房可不覺得自己的徒弟會輸給張山峰的半個徒弟。
張山峰也不慌。
方城的力氣他是見識過的,那個時候方城還沒有開始練武,力氣就已經遠超常人了,更何況練習了這麼長時間的五禽戲,張山峰也不覺得方城會輸。
於是,方城和馮虎就僵持住了。
兩個人的手像是沾了502膠水一樣,死死握在一起。
兩個人右手的顏色,由黃變白,再由白變紅,到後面,兩個人的表情也發生了變化。
方城就這麼一直用力握著,雖然手上有一點疼,但完全可以接受,他不懂武術屆的規矩,但是他知道這種情況下,誰先鬆手,誰就輸了,方城不是一個喜歡服輸的人,一直都不是。
「bang!」
耳邊突然響起敲鑼的聲音。
一個穿著西裝的老人走到舞台上,拿著話筒高興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我先說兩句。」
馮虎和方城對視一眼,各自鬆開了手。
方城微微一笑。
馮虎鐵青著臉,他的手放在身後,不停顫抖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