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你彈得很不錯。」
「我特別喜歡你這種嚴肅的處理方式。」
「懷恩斯特這首曲子被很多人演奏過,我學習鋼琴的時候,也看過懷恩斯特彈這首鋼琴曲的視頻。」
「不得不說,你整體和細節都做的不錯。」
「但是小問題還是有一些的…」
方城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陳浩民明顯變了臉色。
問題!怎麼可能會有問題!我一點失誤都沒有!
台下的學生聽到這話,也都又安靜了下來。
方城笑道:「你經常……算了……我舉個例子吧。」
方城坐了下來,雙手搭在琴鍵上,直接把後半段那段高潮的部分,又彈奏了一遍。
並且一邊彈,還一邊在講解著:「像這個地方,第一次第二次你都處理的不錯,但是第三次第四次你需要有一點改變,來個變奏之類的,要不然顯得太單一了,就像這樣。」
方城說完,很快就按照自己所說的方式彈了起來。
現場的學生們看到方城信手拈來,很快就又都鼓起掌了。
「還有這個地方。」
「就是開頭那個地方,啪嗒啪啪啪……(唱譜ing)。」方城道:「在我看來,你這個地方太長了,要短一些,你再試試。」
陳浩民雖然很不服氣,但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只好又把方城說的那個地方又彈奏了一遍。
可陳浩民才剛剛彈了一會。
方城就立馬道:「不行不行,感覺太粘了,你明白我意思嗎?要干一點,像這樣。」
方城又示範了一遍。
「要有點打擊的感覺,你可試試一隻手的指法,就像這樣。」方城把一隻手從琴鍵上拿下來,另一隻手懸在琴鍵上,以很快的速度按動著琴鍵。
「這樣的效果更好。」
「還有,你了解過懷恩斯特創作這首曲子的背景嗎?這首曲子是他最落魄的時候寫的,而那個時候是他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而你彈得感覺讓我覺得你很興奮,這是不應該的,鋼琴本身雖然是一個沒感情的器物,但是我們可以賦予它感情……」
就在方城津津有味地講解之時。
陳浩民終於忍不住了,他起身大聲道:「夠了,你不要再扯這些有的沒的,有本事,你也完整彈一遍。」
現場一片驚呼聲。
後排的幾個音樂系老師也議論了起來。
「小陳今天這是怎麼了?方城說的地方也都沒錯啊,他怎麼跟吃了火藥一樣。」
「不知道,等結束的時候再問問吧。」
「……」
方城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五指張開。
右手落鍵。
第一組和弦音沉重的響起,強而有力,緊接著方城的左手跟著,十根手指在琴鍵上跳躍。
方城沉浸在演奏中。
川流不息的音流似漫天飛舞的箭矢從天而降,清晰的強弱對比中,圓潤細膩的聲音來回穿插,一點都不突兀。
陳浩民的表情漸漸變了。
暴雨進行到後半段,方城手指下的樂聲展現出驚人的彈性,幾乎沒有任何錯音,憤怒、不甘、絕望中的希望。
這是一場成熟到極致的演奏表演。
小音符在方城的處理下非常細膩,完美詮釋出了這首曲子的意境。
初而慢,慢而驚,驚而急,急而奔流不息。
情緒透過琴鍵傳達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方城的雙臂來回擺動,幅度非常快,最後這首曲子又以哀鳴般的琴音終結。
身體坐直。
方城彈完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而現場除了一些媒體外,老師和學生幾乎都可以說是內行。
別人不知道方城這首曲子彈的有多牛逼,他們還不知道嗎?
饒小愛第一個開始鼓掌。
緊接著,一個個學生開始起立,鼓掌。
講台上的方城朝台下微微一笑,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牛逼的事。
陳浩民懵了。
他萬萬沒想到,方城竟然這麼專業。
專業到這麼高難度的曲子,也能一點都不失誤的彈完。
他完全是想等方城彈完,指出方城的錯誤,把剛剛的不屈報復回去。
但現在……
他沒機會了。
掌聲平息後。
寂靜的教室里,響起了方城的聲音。
「教你是我覺得你還算有點天賦,年輕人年少輕狂是應該的,但過猶不及的道理都不懂,你的素質好像還沒我這個高中學歷的人高。」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
方城又笑道:「接到陳冰教授的邀請電話之前,我正好在編一首新的曲子,今天我看同學們都挺捧場的,接下來我再給大家彈奏一曲如何?」
「好!」
「來一個!」
「厲害了我的哥!」
「……」
方城繼續道:「這首曲子叫《野蜂飛舞》,難度應該比剛才那首《暴雨》還高,所以大家請安靜。」
「噓」
教室里又安靜下來了。
「快,拉近景,給特寫鏡頭。」
「好。」
比暴雨難度還高的曲子,自己創作的?
陳浩民懵了。
暴雨的難度在所有的鋼琴曲中也是名列前茅的,他怎麼可能能編出比暴雨難度還高的曲子。
這不可能!
「這位同學,你還不下去,是想給我伴舞嗎?」方城的一句話,又引起同學們一陣鬨笑。
陳浩民艱難的移動腳步,一臉落寞地走了舞台。
饒小愛還在給方城加油吶喊,現在的陳浩民,已經徹底從饒小愛的備胎名單中消失了。
方城深呼吸一口氣。
剛開始彈就直接扔出了王炸!
台下的學生們只能看的清方城一雙手的殘影,速度太快了,無論是視覺還是聽覺都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座位上的老教授們聽到這首曲子,也都一個個激動的不成樣子。
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木訥的,嘴巴張的大大的,呆呆看著台上。
方城彈鋼琴的時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琴鍵上,除此之外,什麼事情都影響不到方城。
陳冰看著方城無比投入在鋼琴演奏當中,她深沉說道:「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天才的,直到我今天看到了他的表演。」
身旁幾個老教授,心有戚戚然地點頭附和。
至於陳浩民,此時也已經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一個人灰溜溜地離開了教室。
五分鐘後。
方城停了下來,他起身走到台前,朝台下鞠躬。
這早就不是一堂課了,而是一場表演,一場讓所有人都折服的表演。
掌聲。
叫好聲。
快門拍照聲。
交織在一次,給方城這一小段表演畫下了圓滿的句話。
饒小愛站了起來,她面色紅潤的看著離他僅僅只有兩步距離的方城,她心臟怦怦亂跳,緊張讓她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她心下暗道:如果能睡一晚,死也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