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垂死病中驚坐起

  一句話,宛如平地驚雷。

  將在場所有人,驚得胸口一跳。

  蕭玉祁從前,見到過真正的薛良奇。

  那是他第一次在父皇面前,展露頭臉。

  薛良奇被舉薦為山河郡太守之前,先帝曾秘密召見過薛良奇進宮一見。

  那件事情,原本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那天晚上,蕭玉祁偏偏也在先帝的屋裡。

  隔著屏風,他清楚地看見了薛良奇的臉。

  根本不是眼前的這一張。

  可是,這張臉,也異常地熟悉。

  蕭玉祁眯起雙眼,冥思苦想了半晌。

  「你是……」

  薛良奇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整個人開始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直到,他清楚地聽到了從蕭玉祁口中說出的「司徒朗」三個字。

  竟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拖下去,別讓他死了!」

  一聲令下,司徒朗像一匹死狗一樣,被人拖了下去。

  大廳內,只剩下許年華一人。

  五花大綁著,被人押著跪在蕭玉祁的面前。

  他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中回神。

  許年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效忠多年的太守薛良奇,怎麼搖身一變,變成了司徒朗?

  塞在口中的破布被人暴力扯開。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

  許年華驚恐地搖頭,「陛下,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不知?」

  蕭玉祁薄唇微啟。

  眼神示意!

  左鷹一刀架在了許年華的脖子上。

  「屠你全家的兇手,站在你的面前,你都不認得,反而還為他效忠數年,許年華,你當真是可悲至極啊!」

  一字一句,宛如鋼針,細細密密地扎進他的胸口。

  許年華臉上,血色盡失。

  看向左鷹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比得知薛良奇是司徒朗這件事情,更加令他震驚。

  「怎……怎會?」

  屠他滿門的人,分明就是……

  許年華將視線落在蕭玉祁的身上。

  「你胡說,你們只是為了從我的口中探聽北境的消息,所以故意誆騙我的!」

  「誆騙你?有必要嗎?」

  左鷹道:「你的父親,原是太醫院正許諾,因救治先太子不利,被先帝責怪,打入天牢,連你全族問罪,你知道的,只是這些,沒錯吧?」

  沒錯。

  這些事情,都是許年華知道的。

  所以,他一直痛恨天虞皇室。

  恨蕭家人入骨。

  他是許家僅剩的血脈,身上背負著的,是許家滿門,足足一百八十九口人的性命。

  「可你不知,先帝仁厚,先太子入殮之後,先帝已然擬定了許大人的無罪詔書,然,先帝的旨意還未頒發,許大人便在獄中,被人一杯毒酒賜死!」

  「不可能,你胡說!」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父親之死,全族被滅口,竟然另有隱情。

  那麼,這麼多年,他的恨,又算什麼?

  「寡人何須妄論此事?當年,父皇已然將許大人下了大獄,若是真有心殺害許大人,秋後問斬即可,又何必派人,將許大人秘密處死?」

  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可……可司徒朗……」

  「司徒朗是先太子的親舅舅,先太子一死,他第一反應,並非傷心,而是殺了你父親滅口,其中緣由,你當年不知,如今,真的還不知嗎?」

  轟!

  像是有一盞明燈,徹底照亮黑夜。

  將隱於暗處的腌臢盡數暴露在他的眼前。

  不過須臾。

  原本不能理解的事情,變得格外明了。

  為何當年,父親案件的判處結果還未出來,他們許家,便遭人滅口。

  若非隨身小廝冒認了他的身份,為他爭取了逃生的時間,他根本不可能從許家逃出。

  那時,恰逢薛良奇前往北境,擔任山河郡太守的旨意下來。

  許年華帶著滿腔恨意,混進了薛良奇的隨行隊伍中。

  從始至終,都未曾被任何人發現。

  原本,他以為自己隱藏得極好。

  萬萬沒想到,到頭來,他竟是瓮中捉鱉的那隻鱉。

  自投羅網,落入了殺父仇人的手中。

  是了。

  當年,先太子病逝。

  司徒家多年心血付諸一炬。

  端王與瑞王兩虎相爭,司徒家退隱朝堂,自此銷聲匿跡。

  原來,竟是這樣。

  若薛良奇是司徒朗。

  先太子的親舅舅。

  那麼,冒兒山那邊……

  許年華不敢深想。

  周優也知道這些?

  他們一起,將他一個人,蒙在鼓裡?

  可是,為什麼呢?

  許家滿門被滅。

  徒留他一人。

  司徒朗想要殺了他,比捏死一隻螞蟻更加簡單。

  為什麼,他沒有這麼做呢?

  「許家究竟有什麼,身為許大人的嫡長子,許年華,你應當比寡人更清楚!」

  許年華抿緊了唇,不再說話。

  蕭玉祁把玩著桌上的茶盞,似乎耐性極好,給他時間,讓他想清楚來龍去脈,與自己最終做出的選擇。

  許年華還未從思緒中回神。

  門外便有人飛快來報。

  「陛下,大事不妙,有人在菜市口聚眾鬧事,毆打官兵,茲事體大,還請陛下定奪!」

  「毆打官兵?」

  蕭玉祁將茶盞啪的一聲,放回桌上。

  長袖一拂,急匆匆地出了門。

  夜色漸深。

  長長的街道空無一人。

  左鷹帶著兩隊精兵,前後簇擁,貼身保護蕭玉祁的安全。

  生怕出了一丁點紕漏。

  與此同時。

  蘇見月垂死病中驚坐起。

  「完蛋了!」

  她抱著手機,《天虞王朝下》這一段視頻的內容,再次更改。

  「元輝五年,秋,尊肅帝秘密前往北境治理災患,天降神跡,救萬民於水火,一時間,尊肅帝聲名大漲,被北境百姓,奉若天神之子,福澤萬民!」

  解說,一直說到這裡,內容都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蘇見月嘴角的笑容才剛剛勾起來,就被接下來的話砸懵。

  「尊肅帝擬定賑災條款,建議百姓大規模南上遷徙,有心人卻以此事大做文章,張貼告示當日,便挑起民亂,尊肅帝前去平亂,混亂之際,遭人暗算,身中數刀,九死一生,落下嚴重腿疾……」

  蘇見月哪裡還能坐得住?

  她當即丟下手機,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滾到了蕭玉祁的臥室。

  想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他。

  一過去,房間內空無一人。

  門外隱約傳來一陣來往的腳步聲。

  蹲守在門外值夜的士兵們竊竊私語:「好端端的鬧什麼呢?他們也不想想,都留在這兒,涇縣才多大的地方?哪裡容得下那麼多人?」

  「都是一些無知百姓,大道理他們都聽不懂!反正陛下已經過去了,陛下說的話,他們應當會聽的!」

  蘇見月的心裡,咯噔一下。

  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