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我永恆的王啊!
歐文提出的想法,不只是一種妄想。
它是符合英國國情的一種,誕生於這個國家根深蒂固的【妥協】文化的產物。
聯合王國本就是這個樣子。
蘇格蘭、威爾斯、英格蘭,他們本就是獨立的國家,只不過恰好三個國家的國王是同一個人。
這樣的理解並不完全正確,但聯合王國就是在這樣一塊塊搖晃的積木上搭建起來的。
君主立憲制便是【妥協】的產物,如果新興的資產階級力量足夠強大,那麼英國國王的腦袋就應該像他的法國親戚一樣滾落於人民腳下。
「很大膽的想法。」哈克先生不置可否的說,在看向歐文的目光之中多了份嚴肅。
面前這個女孩看著可一點也不簡單啊!
「稱不上大膽。」歐文攤開手,「英國就是這樣。在未來全球巫師麻瓜大融合的歷史進程中,你們肯定會走上這條路的。」
「這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他眨了眨眼睛,嘴角仰著笑,注視著面前的首相,「因為在過去,他們就嘗試過。」
「嘗試?」哈克先生瞳孔緊縮,強烈的危險的海嘯撲面而來。
女孩的意思很明確,在以前,巫師曾經嘗試過掌控這個國家。
「一段相當混亂和黑暗的歷史。」歐文說,「不過那段歷史卻證明了我一直以來的想法。那就是巫師是沒有能力掌握一個龐大的國家的。就像傳說中的卡美洛王朝那樣,這個土地需要的是亞瑟王那樣的人物,而梅林,只能擔任類似國王之手的職位。」
「而現在,女王——首相——這樣正好,不是嗎?」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說:「那麼哈克先生——祝您有個好胃口,再見。」
說罷,他便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空餘辦公室里沉默的首相和他的私人秘書。
十號外。
歐文望向遠方。
實際上,他說那麼多,無非就是在告訴首相,你們算計格蘭傑小姐,妄想將她變成政府手中的劍,攪動巫師世界。同樣這也是在給自己掘墓。
格蘭傑小姐攪動的可不止魔法的世界。
他搖了搖頭,視線中景象逐漸清晰。
此時約是下午四點鐘左右。
大雨還在繼續,天色昏沉。
目之所向,很少看見光亮,這對麻瓜來說算是好事,熱成像或是夜視儀讓他們有了比巫師更好的視線。
向北望去,一線灰白色的古老的玫瑰王朝時期的哥德式建築,它們曾經富麗堂皇,現在卻布滿了裂痕與破敗。
空氣中充斥著一股令人反胃的火藥以及硫磺的味道。
從這裡伸向泰晤士河畔,末端往往與大雨連成一片模糊不清,景色在雨滴組成的幕布中跳動,光怪陸離,只能看見一條黑色的線。
歐文注視著那裡,微妙而奇特的察覺到一絲悸動感覺,在厭憎之外油然而生。
近處,雲層低垂,宛如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建築物上,讓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水霧之中。
而在深海的天空,攝魂怪恍若游魚穿梭在其中,無聲無息,卻又帶著一種莫名的恐怖。它們的身影在陰雲間若隱若現,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讓人不寒而慄。
那一團團黑霧像是惡魔低垂下來的魚鉤,會突然下垂,然後襲擾地面上一些可憐人的靈魂,白光亮起,便是靈魂歸於惡魔之手之時。
城市變得陰森而詭異。窗戶上反射出扭曲的光影,仿佛是攝魂怪的面孔在獰笑。
歐文並未參與進去。
他撐著魔杖變形出來的透明的傘,走在無人的街區。
黑暗籠罩的天空不時閃過亮光,伴隨著陣陣獅吼聲從高天傳來。
由遠至近很快就會抵達這裡。
攝魂怪是一群沒多少『勇氣』的生物,在遭受到守護神力量的驅逐後,會立刻選擇逃跑,小女巫對付它們足以。
這不是就是哈克先生為代表的政府想要看見的嗎?
代理人?
歐文笑了笑,在走出唐寧街區後,便幻影移形來到了一處建築的頂層。
風揚起他銀色的長髮,雨勾勒著他的身形。
在過去千萬年的歲月里,所有神的子民的記憶里,那無法言語的無上意志一直都保持著如此模樣。
一抹翠綠。是代表生命的顏色。
祗平淡的俯視著城市。
在人與人的爭鬥中。
神,選擇了旁觀。
————
倫敦,凡人與巫師的戰爭走向了終點。
大雨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結合著某種好似割開玻璃的刺耳尖銳聲,像是要將驚恐萬狀的靈魂拖入永世不得超生的黑暗裡去。
水珠如同密密麻麻的眼睛,鬼魂般,盤踞在古老城市布滿血跡的街道上。
從威斯敏斯特市為中心向四周輻射,城市的居民好似驚弓之鳥,蜷縮著躲在鋼鐵水泥堆砌起來的小小籠子裡。
他們受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鬼魅之神的詛咒,詛咒令其看不見太陽。
甚至是一絲光亮。
城市脆弱的供電系統早已癱瘓。
隨著時間的流逝,夜晚逐漸逼近,連同最後一絲昏暗的光,都被陰雲吞噬。
人們的心智,在瀰漫著火藥以及某種硫化物的惡臭中慢慢崩潰瓦解。
常有精神緊繃的軟弱之徒,看見那吸取靈魂的鬼魅真容時,陡然發瘋,陷入某種歇斯底里的癲狂之中,有人衝出了房間,擁抱了黑暗,身影消失在了傾盆而下的雨夜。
有人揮舞刀刃,口中呢喃著聖經中的啟示錄,係數著過往的罪惡,然後割開了自己的脖頸。
在城市的陰溝里,那原本抬不上門面的狂熱宗教徒們,開始大肆的宣揚起了他們的異端邪說,鼓吹著上帝發洪水要清洗這不潔的世界。
管理者仿佛受到了時空之外混沌多維體的心靈操控,進而開始舉行一些違背自然神聖規律的可憎儀式。
這樣邪惡的犯罪行為,顯然是任何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所不能容忍的。
上帝、宗教的力量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強大和被人迫切的需要。
在一個新教主義的國家裡,女王位同上帝的國家裡,沒人再關注那高座王座之上的人。他們發自內心的等待,化身最傳統原始的福音派,等待著耶穌降世洗滌這個污穢的世界,拯救他們有罪的靈魂。
等待——如同歐文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冷漠的目光眺望著城市。
好似基督三位一體中的聖父,無情的審判著世界。
「咔嚓!」
「嗡——!」
突然,整個天空像是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
雲層裹挾著雨水滾滾的散開,是火焰——
不知名的火焰突兀的從一個原點冒了出來,然後迅猛的開始灼燒,速度非常快,眨眼間,整個天空,就如同液體鎏金般侵襲般變成了金黃色。
許是高溫引動了雲層之中的帶電雲團,火焰之中,不斷有雷鳴閃電響動。
金黃之中多了幾道藍白,如此神異令人瞠目結舌。
在這一刻,傳說和現實模糊了邊際,就如同過去那些相傳的神話故事般,在最黑暗的黑暗降臨時,曙光象徵著希望,劃破長空,照亮整個世界。
「厲火咒嗎?」
歐文輕聲道。
下一秒嘹亮的獅吼聲好似從遠古的歷史中甦醒,震撼著聽到聲音的每一個人的心。
雄獅由銀白色的光輝組成,通體散發著陣陣波浪般的光暈,光暈如同雷達般掃過周圍的陰雲,緊接著一切高天的可憎之物都開始四散逃脫。
而除此之外,那隱藏起來的吸血鬼、狼人、【惡兆】怪物。卻開始從角落裡走向明面,就好像把水滴入了油里,這群黑暗的身影不知為何,開始統統攻擊起釋放守護神的女巫。
「也許是食死徒的命令?」歐文猜測著。
比起伏地魔認知中的古代魔法的繼承人赫敏,首相先生在這一刻價值大跌。
殺死格蘭傑小姐或許是食死徒們得到的最高指令。
可惜對於黑巫師而言,這就是陷阱。
因為一個花白鬍子的老人突然出現在了街區。
鄧布利多高舉著魔杖,一道道魔咒猶如靈巧的絲線慢慢編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
「超強盔甲護身!固若金湯!!統統加護!!!」
「終極鐵甲咒!固若金湯!!統統加護!!!」而在鄧布利多的身後,越來越多的巫師相繼出現。
歐文看見了盧平教授、小天狼星、以及忒修斯·斯卡曼德、戈德斯坦恩姐妹等十幾位巫師。
所有巫師此刻都高舉著魔杖,一道道魔咒像是匯聚起來的螢光,在天空中聚集化作了一扇脆弱的天幕。
而在那天幕之上,格蘭傑小姐的守護神,睥睨般的仰視著大地。
至於她本人。
只能看見一個虛幻的樣子,距離太遠了,隱約間,人們似乎能看見,那是一個少女,手握寶劍的少女。
她立於一隻揮動著翅膀的不列顛的巨龍脊背上。
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憐憫的氣息。
善良、正直、仁愛、忠誠、有禮,不知為何,凡人僅看一眼,就能讀出她身上的品質。
銀色的光芒一次又一次的照耀著這片土地。
這一刻,時間仿佛回到一千多年前。
卡美洛的光輝還照耀的時代。
「.」
目睹神跡的倫敦市民們,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們沐浴在守護神的光輝之下。
就像一千多年前那被王所守護的臣民一般,
凡人迷離的眼神被銀光包裹,無神的、仿佛吊死的軀殼般仰起頭,露出狂熱歡喜的表情,接受著救贖。
凝視這一切,歐文微微皺眉。
麻瓜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
不是所有人都擁有獨立的靈魂,大部分人只屬於【從眾】中的一份子,而且這裡還是一個宗教文化興盛的國家,面對未知的超自然力量,哪怕他們明明知道巫師的存在,可還是會止不住的往神秘和神跡的方面去想。
況且這也不是耶穌降世。
而是遠古的王再臨。
對現有國家政治的衝擊,可能比上帝還要嚴重。
首相哈克不可能不知道這種情況,就算他不知道,政府之中的那些專家們,各種心理、生理、醫學專家難道會不知道?
這根本就不是在尋找代理人,而是在造神。
難道他們還有後續計劃?
歐文的心底泛起疑惑。
可不管這個疑惑是什麼,今天肯定是不會有答案了。
這裡沒什麼需要他的事情了。
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鐘聲響起,歐文幻影移形離開了此地。
他回到了位於倫敦郊區的房子。
他足有一年多都沒有回去過哪裡了。
今年暑假他是住在布萊克祖宅和霍格莫德村的房子。
去年,從埃及回來倒是小住了幾天,但也沒多久。
不過當歐文打開房門後,並沒有看見灰塵或是隨處可見的蜘蛛網。
想來這一切都是多比的功勞。
簡單吃了個晚飯,他早早就睡去了。
今晚,格蘭傑小姐註定是要跟鄧布利多教授還有首相他們呆在一塊的。
究竟能商討出個什麼來,明天他就會知道。
一夜無夢。
第二天十點多,歐文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簡單洗漱後。
他沒有著急出門,而是自顧自的做起了早飯,打開了擺在客廳里的電視。
是的,這棟房子裡是有電視的。
只不過歐文幾乎沒怎麼看過,所以一直擺在角落裡吃灰。
實在是現在的電視節目對他來說如同嚼蠟,而且那種老式的真空管大頭電視,畫面解析度很低,對於習慣了液晶電視2K、4K的歐文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所以他從不看電視。
不過今天
昨天發生這麼重大的事情。
電視台不可能不報導,他就是想看看英國媒體會說什麼。
灶台的火焰紛飛,歐文的耳邊傳來,電視裡發出的人聲。
BBC正在做一個專訪節目,他們正在合計戰後的損失以及傷亡情況。
說著,突然主持人的話音一邊。
說有重要的轉播接入,接著畫面一轉,一個古樸的城堡出現,屏幕中出現了【The Queen】的字樣。
之後畫面再次跳轉,下一秒,一位所有英國人都熟悉的人出現在了電視直播中。
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的女王及所屬大英國協元首,伊莉莎白,一身灰衣端坐在一張擺放著的白色玫瑰的桌子後。
她蒼老的面容波瀾不驚,一股莊重肅穆的氣勢撲面而來。
接著她柔和的嗓音響起。
「我們度過了艱難的一天。」
「這是一段我們國家遭受破壞的時期,我完全相信我的政府能夠保衛英國人民,以及他的財產,但這次我們的敵人並不是其他國家,或是什麼恐怖組織。」電視畫面中的女王深呼吸以後,眼神中閃過一絲堅韌,隨後她用著最正宗的英倫腔調緩緩的念出了一個單詞
「巫師。
巫師中的危險分子。」
「是的,一個邪惡的巫師組織襲擊了我們。」伴隨著伊莉莎白陛下的聲音響起,她的目光投向鏡頭,在這之後,鏡頭便切換到了白金漢宮,周圍那滿目瘡痍的土地,已經滿是廢墟的倫敦。
女王的畫外音還在繼續:「倫敦收到了襲擊——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城市受到的最大的一次破壞。」
「上一次城市被破壞的如此嚴重還是1940年,那是我還只是個姑娘,我從收音機里聽到的全是些壞消息,波蘭淪陷、法國淪陷、歐洲的大部分土地都落入了納-的手裡。」
「那是倫敦整天都在被敵人的飛機轟炸,我雖然從來沒有懷疑我們會失敗,但心底卻還是會萌生出各種各樣不好的想法,如果敵人登陸了我們的國家,如果這個國家的大部分土地都被敵人占領,如果我們真的戰敗,那該怎麼辦。」
「那些年月里,我曾經無數遍的問過自己,我們到底能怎麼辦?」伊莉莎白陛下說這段話的時候,畫面轉到了倫敦的市區,破敗的城市中,滿目瘡痍,但是白金漢宮的頂端依然飄揚的英國的旗幟。
「可到最後,我們都知道,國王的政府帶領我們打贏了戰爭。」
「而現在,我將再次不留餘地的相信,我的政府,這片土地上我的所有子民,一定會毫不動搖,絕不氣餒的戰勝一切來犯之敵。我們會堅持到最後!直到陽光再次灑向這片土地!」女王的話震耳欲聾,從電視機中傳來的聲音一遍遍的感召這她的子民。
桌前,歐文一邊吃著煎蛋,一邊感慨女王的倫敦腔就是正宗。
要說那些話對他有什麼鼓動.
靠——他又不是英國人。
拿破崙或是戴高樂從棺材裡爬出來發表講話,也許他還會意動零點幾分。
再說了,就英國人真的吃這套嗎?
倫敦的市民又不是瞎子,昨天那煌煌神跡跟英國政府有個屁的關係,他們現在更在乎的是那位降世的王叫什麼名字。
今天是戰爭結束的第一天,大部分人還深墜在恐懼之中。要不了幾天,等騷動平息後,就會有許多人聚集到威斯敏斯特教堂前,進行禱告。
那裡將成為英國人的哭牆。
有一種感情只有他們才能體諒,在1996年的這場倫敦之戰後,飽受迷失文化摧殘的英國人,跪倒於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禮堂,當那光透過彩色玻璃,灑下斑駁的影子時,這個民族將找到永恆的心靈歸宿。
自卡美洛時代終結後,阿瓦隆中沉睡的王再次歸來。
其臣民,將會撫摸著王的披風帶著哭腔的喃喃道:「我永恆的王啊——
今日,我們終於重回到了你的身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