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意識的底色

  紐西蘭的斯圖爾特島嶼。

  在名為拉基尤拉純巫師小鎮上。

  兩位巫師坐著帆船駛向了大海。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位於澳大利亞的塔斯馬尼亞島。

  八月初正是塔斯曼海最有名的捕魚時節，當然巫師的捕魚船要捕的可不是普通生物。

  而是傳說中的海獸，利維坦。

  一種邪惡的海怪，通常有著鯨魚的樣貌。

  這種海獸只會在南半球的冬天活躍，八月是最後的捕魚期。

  當然，兩位巫師的目的並不是利維坦這種神奇生物，他們的目的是在澳大利亞與紐西蘭隔海相互的這一千五百公里，塔斯曼海中尋找一艘聯合巫師協會丟失的船。

  卡美洛號。

  巫師腳下的這條船就是自從澳大利亞的塔斯馬尼亞島純巫師小鎮塔西駛來的。

  現在要從紐西蘭的斯圖爾特島嶼返回澳大利亞。

  「海獸利維坦」

  「這種生物很難抓的嗎？」

  船上，從船長到船員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容。

  想來幾天來，他們收穫頗豐。

  隨著船隻駛入大海，歡騰的聲音才慢慢減弱。

  歐文出現在甲板上。

  他靠著船杆，眺望著遠處的海景。

  身旁是位年老的巫師，稜角分明的臉上記錄著風浪的拍打和歷練，敏銳的頭腦也還沒有被朗姆酒泡壞。

  老者臉上帶著微笑，吹著海風，心底別提有多舒服了。

  「要我說，干我們這行，比的其實是運氣。」

  老巫師的眼中閃過一絲狡詐。

  「利維坦這種生物，幾年也不見得遇到一隻，你不看看這片海上行駛著多少捕魚船，一個夏天能有上千條，都是妄想著一夜暴富的白痴。」

  「我幹這行四十年了，也就見過七隻利維坦，成功捕撈不過三次。」

  「額——」歐文揉了揉下巴，「那這麼算——就算一隻利維坦能賣一萬加隆，四十年才賺三萬加隆，額——好虧！」

  「有這時間干點啥不好？」

  「是吧！你也這麼覺得吧。」老人臉上帶著笑，「但每年還是有不少傻蛋非得摻和進來。」

  歐文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

  這老傢伙，雖然嘴上滿是嫌棄，可臉上的笑卻從未停止，背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好處沒說，否則誰會傻乎乎的捕魚四十年就為了賺那點錢。

  不過，捕魚期似乎也就是南半球的冬季這幾個月，他們肯定還有其他工作，一年的時光不可能全部消耗在船上。

  「對了，您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海上飄著，那有沒有遇到什麼暴風雨，或者什麼奇怪的事情。」

  「暴風雨？」

  老人搖了搖頭。

  「幾周來都風平浪靜，變天得到八月中旬。」

  「是嗎？」歐文微微皺眉，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那卡美洛號那麼大的船還能去哪？

  就算是被人偷了，那他怎麼運走？

  一般的無限伸展咒可塞不下那麼大的船。

  說著，忽然甲板的另一側傳來了某位巫師的驚呼。

  「快看，大海上起霧了。」

  「怎麼回事？」

  「剛剛還風平浪靜，怎麼突然起霧了。」

  「不對——那霧的顏色不對，可能是毒煙，我們要不要調轉船頭？」

  「來不及了。霧氣已經過來了。」

  嘈雜的聲音忽然靜止。

  隨後眾人就看見好似雲霧般的淡紫色煙霧鋪天蓋地的撲了過來，速度極快。一下子就把他們吞噬了進去。

  「怎麼回事？」

  歐文身旁的老巫師顧不上再與他交談。

  起身走向了甲板中間。

  「不知道。」他的大副回應道，「好像沒什麼毒，也沒有什麼魔力，對我們沒影響。可能是——某種自然現象？」

  大副猜測道，然後看向船長。

  「放屁——我在這片海上待了四十年，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景象！」

  老巫師是這艘逐月號的船長。

  他罵罵咧咧的抽出魔杖，皺著眉頭，揮手釋放出四五道不同的探查魔咒。

  金光一陣陣飄過，宛如雷射掃描般，掠過船隻以及周圍的海域。

  很顯然——這樣的魔法根本探查不出什麼。

  因為這裡蔓延的並不是普通的魔法。

  而是——古代魔力。

  在歐文的眼中，整片海域宛如星雲般亮著微弱的光。

  光芒之中有著一閃閃的東西，不知道那是什麼。

  「好濃郁的古代魔力。」男孩有些驚訝。

  旋即搖了搖頭道，「不用猜，肯定是沖我來的。」

  他聳聳肩，來到了船首。

  「船長四十年都沒見過這陣仗，我們一來到這，就出現特殊狀態，不是沖我來還能是沖誰？」

  「卡美洛號上也有身懷古代魔法的巫師嗎？」身旁的格林德沃，眉頭微皺的望著海面，他看不透那些霧氣。

  就在剛剛，他也釋放了許多探查的魔咒，但都泥牛入海，全無作用。

  「教授給的船員名單上應該是沒有。」歐文說，「不過他寄來的信倒是提到了一位。」

  格林德沃本不該在這裡。

  自己和姥爺處理完印度的神授塔後就分開了。

  他去了北美探查下一座去了。

  而自己則在鄧布利多教授的指示下趕來了大洋洲。

  「有位大明巫師，叫做張筱琳。」歐文說，「應該就是澳大利亞那座神授塔的繼承者。」

  「她和卡美洛號一同失蹤了？」

  「是的——還有小天狼星和溫斯頓先生。」歐文補充道。

  「目前這情況。」格林德沃望著周圍濃郁的淡紫色煙霧，「情況有些複雜，而且我不認為一位繼承人有能力釋放如此規模的煙霧魔法。」

  「是很複雜，以科亞特爾為例，雖然她只是獲得了部分的古代魔力，但最多也就是魔咒威力、魔力量和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強些，最多加上魔法天賦遠超常人這點，我看了資料，那位張筱琳小姐，年近二十三歲，做了長安太學黑魔法防禦教授不到一年，之前一直在聯合會做事。從來沒有表現出多麼強大的魔法能力。這煙霧不可能是她釋放的。」

  「第二位繼承人？」格林德沃說。

  「有這個可能——」歐文點點頭，就像巴西那座神授塔，如果伏地魔當時成功奪取了其中的魔力，那他也會成為繼承人。「不排除對方是想奪取張小姐體內古代魔法的可能，就像現在這煙霧又冒出來，是為了奪取我的魔力一樣。」

  「符合邏輯。」格林德沃贊同的說。

  「不過——」歐文又補充道，「卡美洛號上有巫師十二人，再加上那位張小姐，可能實際人數更多，還有聯合發掘委員會的成員，這麼多人，那位繼承人打得過嗎？就算是伏地魔也不可能瞬間殺死那麼多人，總會有一兩個逃出來。

  怎麼會幾周都沒有任何消息呢？」

  「幫手？或者秘密組織？」

  「不太像，既然那位繼承人為了奪走他人的魔力不惜施展如此強大的魔法，那他怎麼會願意把魔力分享給其他人呢？」

  「我覺得——也許是我們想的太複雜了。」歐文說。

  接著緩緩的抽出了自己的鳳凰魔杖。

  「呼神——護衛！」

  在古代魔法的加持下。

  一頭如烈火般絢爛的鳳凰展翅高飛。

  藍色的火焰在它身上熊熊燃燒，鳳凰發出一陣陣啼鳴，很快就吸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什麼？」

  「鳳凰？」

  「守護神？」

  「鳳凰守護神？而且翼展幾十英尺？梅林的鬍子——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守護神？」

  大家無不震驚的看向歐文。

  當他們注意到那位少年似乎只有十幾歲後，雙目之中的震驚變成了驚悚。

  「梅林啊——他看著跟我女兒一般大。」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

  眾人的驚呼並未引起歐文的在意。

  他的意志降臨鳳凰身上，隨後越飛越遠，衝進了周圍的淡紫色的煙霧之中。

  緊接著，像是帷幕被火星點燃，那紫色的煙霧竟然燒出了一個洞。

  接著守護神之火越燒越旺。

  頃刻間整個煙霧都燃燒了起來。

  船上的眾人看著周圍那熊熊的大火，連忙撐起魔咒抵擋，或是找地方躲避。

  但許久過後，他們才發現，那些火焰似乎對他們並沒有傷害。

  火焰看著像是虛假的投影，在他們頭頂播放著，其實根本就不是真實的。

  「果然——」歐文的嘴角揚起笑。「外神慣用的手段。竟然也被繼承人學去了。」

  「煙霧是幻象。」格林德沃自然看出了真相，從歐文召喚出自己的守護神，他就已經看出了真相。

  「很高明的幻術。」歐文說，一把大火燒點後，藉助回歸性原理，他多少是看出了點真相，「煙霧會根據巫師們的記憶，然後一點點的製造出他們最會相信的畫面，不會一下子就把虛假的畫面放在你面前，而是搭積木般的，一點點的緩慢的增加。

  先讓伱看見大海里的一條魚，接著是海草，因為海草本就是海中會有的東西，自然不會引起巫師的注意，接著便是一點礁石，最後是一個小島。

  幻術一點點的引誘著巫師們相信接下來看到的都是真實。到最後，他就是展現出再怎麼扯淡的東西，人也會信以為真。」

  「真是精巧的魔法。」歐文的臉上露出一抹詫異，「簡直不敢想像，發明這個魔法的人到底在人類精神方面鑽研了多久，這簡直就是別天神啊！」

  「別天神？」

  「額——不要在意細節。總之——這個魔法其實很脆弱，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被愚弄的巫師就越難掙脫，甚至你還能搞個多重幻境世界，然後讓裡面的人以為自己掙脫出來，然後再騙一次，靠——能拍好幾部黑客帝國了。」

  歐文的眼裡閃著光，仿佛發現新大陸般。

  而格林德沃先生則微微搖了搖頭，他並不能理解那孩子說的東西。

  不過周圍的幻術被破後。

  前方的視線清楚了。

  「那是？」

  遠遠的，他與船上的所有人都看見，距離他們一海里的遠方，海平面上似乎有著幾處礁石。

  在最大的那塊礁石上，長著一顆樹。

  不等船長做出反應。

  格林德沃便直接幻影移形消失在了船首。

  而後，回過神的歐文也跟了過去。

  他們在大樹下重新出現。

  面前是一顆兩個成年人才能抱住的懸鈴樹。這種大樹在禁林很常見，那裡到處都是這種粗壯的大樹。

  只是眼前的這顆懸鈴木不同的禁林的那些。

  它的樹根處，有著一個樹洞，而裡面躺著一人。

  歐文本想立刻上前查看，卻被姥爺格林德沃攔了下來。

  他指了指樹洞之中的女孩。

  歐文望去發現樹洞裡不知從哪裡伸展出許多細小的根系來，這些根系扎進了女孩的肌膚之中。

  他甚至能看見女孩臉頰處都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可見這些根須插入的極深。

  如果自己貿然將女孩拖出來，那後果——估計就像是把插進心臟的匕首拔出來一樣，女孩立刻就會死亡。

  「看著這些。」

  周圍的海礁露出水面只有拳頭大。

  歐文和格林德沃都行於水面之上。

  越過眼前的大樹，身後一艘孤零零的船正平靜的漂浮在海面上。

  那正是聯合會的卡美洛號。

  歐文聽從姥爺的指引，望向樹幹，只見那巨大的樹冠之上吊著許多蟲繭似的包裹。

  大小不等，從外表看，似乎裡面是人。

  「什麼情況？」歐文揉了揉腦袋，「樹吃人了？」

  「而且——這景象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受。」

  「你見過？」格林德沃說。

  「不——我只是吐槽一下。」歐文笑了笑，接著重新看向樹洞中的女人。

  「也許攝神取念會是個好選擇，至少我們能知道她的意識到底正在經歷什麼。」

  「不過——」

  歐文緩緩的蹲下，鳳凰魔杖，杖尖指向自己的左手手心，猛烈一划頓時便出現了一道傷口。

  同樣的辦法，他又劃開了女孩的右手手掌。

  隨後，兩隻手掌緊握。

  「此地有著濃郁的古代魔力，不排除她被外神蠱惑。」

  血液交匯，兩股古代魔力頓時產生了共鳴，「那麼不要眨眼，讓我來看看你的內心。」

  說著，他將魔杖對準了少女的眉間，接著念動魔咒，「攝神取念。」

  無形的魔力化作某種絲線，將他的意識和女孩的連接到了一起。

  頃刻間，他就被大量的記憶衝擊到大腦宕機。

  緩了好一陣，古代魔法的回歸性原則開始運作，一切記憶和魔力都像是之流入海般的重新安靜平和，那些記憶並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歐文儲存在了記憶宮殿的書架上，這方面他有經驗，在獲得布里奇德院長的傳承時他的腦袋就差點爆炸——後來歐文經過訓練，有點類似於大腦封閉術的訓練，那就是不要去回想那些記憶，保持大腦的空白，等時間久了，腦袋就會習慣那些陌生的記憶，之後只有當你檢索相關的知識時，那些記憶才會重新浮現。

  人的大腦硬體其實很厲害的，只是一時被塞進太多『學習資料』它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而你要做的就是放空大腦啥都不要去想，不要去看，過了那陣子，記憶就會平復。

  當然——這個辦法歐文不確定是否具備普適性，也可能是因為他身懷古代魔法，回歸性原則太過強大，所以那些記憶才很聽話。

  總之，在歐文宕機重啟後，他眼前的畫面就發生了變化。

  他發現自己好像掉進了某個空白世界中。

  周圍是看不透的煙霧。

  歐文稍稍有些困惑，不過這縷思緒剛剛生出，迷霧之中隱約的浮現出其他色彩。

  先是一點光。

  隨著他的靠近。

  那縷光芒越來越亮。

  歐文一步步的靠近，隨後他看見了一片金燦燦的光，一位巨人，頂立著天，腳踏著地。

  是庚古存在的——「盤古」。

  「嗯？」男孩發出短促的疑惑。

  旋即他又發現，在『盤古』腳下，還有兩位巨人。

  一位手握長弓。

  一位半蹲環抱著什麼。

  三大神察覺到了他，齊齊的朝著他看來。

  「咔嚓——」

  空白的世界裡傳來一聲清脆的好似瓷器破碎的聲音。

  歐文猝然抬頭，但見那位頂天立地的巨人身上陡然出現了許多傷痕。

  他像是一座雕塑、一個瓷器、一副畫卷、一顆松柏。

  斑駁的裂痕以極快的速度蔓延。

  他的身體化為碎石從高天墜落。

  其他兩位大神，手持長弓的那位，緩慢的漂浮了起來。

  他擺脫了自然施加給他的引力，似是要飛去九重天成為神仙。

  半蹲下的那位則周身燃起了熊熊烈火。

  身影在火光中跳動，很快便不見了蹤跡。

  不——並不是消失。

  這空白的世界隨著他們的離去，突然多了許多東西。

  一束鮮花從地上冒了出來。

  接著是來牟（小麥），一望無際的來牟頃刻間便塞滿了他的眼睛。

  左側，冒出了一片柏樹林，右側是一望無際的田埂，土地里長滿了金燦燦的來牟。

  風吹來，發出『沙沙』的聲音。

  天空——宛如藍寶石的，一輪太陽灑下金輝。

  一切都是那麼的生機勃勃。

  突然，歐文注意到，從他左側的柏樹林裡，走來一大群人，他們篳路藍縷，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相互攙扶，高聲論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