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計不成,再生二計

  清晨的第一縷晨光自山峰灑下,霧氣繚繞,紫光閃爍,霞彩千條,整座紫山籠罩在雲蒸霞蔚中,宛若人間仙境。

  防著蕭長卿,也不耽誤沈羲和的正事,次日一早,她就帶了珍珠和墨玉來到老君山。

  那位白頭翁就住在這裡,四周都是些江湖人士,沈羲和將一幅畫卷遞給墨玉:「將畫交給老人家,無需多言。」

  這裡魚龍混雜,沈羲和自然不可能將仙人絛帶來,昨夜她將之畫下,等著白頭翁自己尋上她。

  在等待墨玉的時候,沈羲和遇上了一個熟人。

  那人青衫如茶,最劣質的布料,沒有任何繡紋裝點,一頭青絲也只是用了一根木簪挽上,他迎著霞光而來,清俊秀雅的容顏在晨光之中溫潤柔和。

  「沈女郎。」謝韞懷徑直朝著她走來,微微一禮。

  他的稱呼讓四周打量或者心懷不軌的人臉色變了變。

  尋常未婚配的女子都會稱呼姑娘,只有講究的官府貴女才會被稱為女郎。

  民不與官斗,這些人只當是哪家官宦女眷偶然路過此地。

  戴著幕離的沈羲和微微對謝韞懷頷首:「齊大夫也來了。」

  「看份熱鬧。」謝韞懷疏朗一笑。

  「齊大夫請坐。」沈羲和伸手指了指旁邊。

  「多謝。」謝韞懷沒有拒絕,他坐在這裡,可以讓人忌憚兩分。

  真是不知該不該贊一句這位郡主好膽色,哪怕她戴了幕離,可玲瓏有致的身段,一開口那一把珠玉相擊般清脆動人的嗓音,任誰也猜得到她容貌不俗。

  竟然帶著一個婢女就跑來,真要是遇上膽大的……

  「齊大夫不用擔憂,我自有分寸。」沈羲和一眼就能看穿謝韞懷的心思,「我若得了脫骨丹,可否請齊大夫查驗?」

  「郡主……」謝韞懷激動得差點脫口而出暴露沈羲和的身份,好在及時剎住,「當真讓我查驗?」

  脫骨丹應當是真的,這是謝韞懷幾天前才確定,沒有醫者不想接觸這等近乎神藥。

  「自然?我信得過齊大夫的醫術,丹藥也不能胡亂服用?若老人家不願說明,還需齊大夫多費些心思。」沈羲和輕淺一笑。

  恰好此時一陣微風掀起了輕紗,謝韞懷恰好看到這一抹淺笑。

  她的笑容輕淺猶如碧海之上飛濺而起的浪花,又似藍天之下飄散的一縷絲綢般的白雲,乾淨、輕柔?飄逸?卻又是轉瞬即逝。

  謝韞懷出身顯赫,後又游遍山川?身為大夫,更是接觸過不少人?閱盡美色,卻從未見過這般美麗的笑顏。

  珍珠垂下眼帘,心下敬佩郡主籠絡人的手段?查驗丹藥豈是一兩日之功?齊大夫必然要與他們同行。

  有了這份往來?日後有什麼需得這位齊大夫幫忙?齊大夫又如何能推拒?

  偏齊大夫便是心知肚明?入套也甘之如飴。

  雖然她不知這位齊大夫何處得了郡主青睞,又有多少本事?可現在她已經學會少說多看。

  原以為墨玉不過二三個時辰定然會回來?卻沒有想到他們在茶寮用了乾糧?一直等到日落?墨玉也沒有歸來。

  「女郎?我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天黑不好趕路?珍珠有些擔心墨玉。

  「沒有放信號,墨玉沒有遇險。」沈羲和並不擔心,「我們啟程走。」

  「在下送沈女郎一程。」謝韞懷是擔心這些人尾隨沈羲和?對沈羲和不利。

  沈羲和知道有人朝她動手了,墨玉一定是被絆住?不欲將謝韞懷卷進來:「齊大夫留步,不用擔憂,烏合之眾,不足為懼。」

  「若不將沈女郎安全送回客棧,在下於心難安。」謝韞懷只當沈羲和是不想自己為難,他到底是在外闖蕩之人。

  沈羲和默了片刻,沒有再推辭:「多謝齊大夫。」

  此刻若是如實相告,只怕謝韞懷更不會袖手旁觀。

  她和珍珠上了馬車,謝韞懷和車夫坐在外面,馬車搖搖晃晃,迎著夕陽之光漸行漸遠。

  待到黃昏最後一縷光被吞沒,馬車行到一條幽靜官道之上,再有半個時辰城門就會關,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故而已經沒有了人往來。

  馬兒突然嘶鳴不願再往前,受到顛簸的沈羲和穩住身子掀開車輛,看到兩旁茂密筆直的樹木,樹枝在夜風中搖曳:「夜黑風高,果然是殺人的好時機。」

  沈羲和在坐墊上一拍,左右後三方升起一塊銅板嵌入了車頂,幾乎是同時兩旁幽暗的樹林裡射出一排排冷箭,全部扎在了馬車上。

  「齊大夫!」沈羲和扔了兩個錦緞包裹的精巧棉球給謝韞懷。

  謝韞懷一把抓住,轉頭就見到拔出明晃晃長劍的車夫鼻子被棉球塞住,他來不及多問,也迅速塞入鼻孔,才發現這棉球還有股藥香。

  這時候左右樹林裡飛掠出數個手持利器之人,這些人沒有穿夜行衣,用的兵刃也盡不相同,甚至男女都有,是一群三教九流。

  車夫扔了一把劍給謝韞懷,就持劍飛身迎上去,謝韞懷抓起長劍也緊跟而上。

  車外響起刀劍相拼的聲音,偶爾風掀起車簾,還有寒光閃過。

  「郡主,是一群草寇。」珍珠瞥了兩眼這些人的穿著打扮。

  「草寇才好。」沈羲微微側身,收執竹扇,扇面上編織著薄如蟬翼的竹篾,輕輕搖晃。

  扇子旁是清秀素雅的褐彩雲紋鏤孔爐,爐蓋上棉絮般的煙霧裊裊而上,順著沈羲和的風向,從她流出來的空洞溢出。

  這香她們聞不到,可珍珠卻發現煙霧交於其他香更濃。

  借著馬車四角鑲嵌的夜明珠之光,珍珠悄悄打量沈羲和,郡主因為體弱,不能習武,便在琴棋書畫上下了極大的工夫,調香釀酒也素來喜愛。

  往日,她從不知郡主竟然於調香一道造詣如此之深,更不知以香制敵也可以如此精妙。

  對上沈羲和投來的目光,珍珠立刻垂下眼帘:「郡主為何說草寇才好?」

  「先有草寇,草寇應付不了,便可出動官府剿匪。」一計不成,再生二計。

  這是蕭長卿的行事之風。